張燕平的仇恨拉得直播間嗷嗷叫，而喬喬卻小心架着手機在周毛柱家裡，再次問道：“毛柱叔叔，這個真的能拍嗎？”
“能啊，那咋不能？”
周毛柱頭一回正兒八經入鏡，還有點兒不自在。這一會兒搓了搓手，都不太敢看鏡頭。但說話是不妨礙的：
“別說是炒這個艾草茶，別的茶也能拍。這人人都會的，不稀奇，只是各家火候掌握的不一樣。”
“不過我這茶棚裡亂，回頭等春茶開採了，去你那山上炒房的茶房裡炒，那就敞亮多了。”
山上廠房麻雀雖小五臟俱全，雖然自建成後大半時間都用來閒置，可等着的不就是今年能派上用場嗎？
尤其今年家裡的茶多，周毛柱一個人顯然是不夠用的，烏蘭這兩天正琢磨着請哪個手藝好人又實在的呢。
但現在最緊要的，還是這些要送到邊疆去的艾草茶和魚腥草茶。
她跟宋三成是老思想，一聽說戍邊的人需要這個，宋檀報價兩人都不樂意了，想着減點兒，減點兒，再減點兒。
最後還是張燕平勸道：“再減下去，這生意不掙錢對咱們是小事兒，保個本兒就行了。可回頭人家那兒萬一翻出來，也是個問題啊。”
“您要是實在不想收這個錢，不然想想送點兒什麼贈品吧。”
“這個比錢實在。”
但這剛開春兒，家裡面吃的用的基本都消耗的差不多了，銀耳木耳都翻不出半點兒了。
最後兩人想來想去，把去年的茶葉碎裝了一包，大約一斤多點兒。
但這個送出去，兩口子實在也有點兒不好意思。
因爲這些東西還不是老宋家日常喝的黃葉片子和茶葉碎末兒，而是每次茶葉炒制好後拿簸箕迎風簸着，吹下來的真正老葉片和黃葉碎……
之前宋有德要拿去喝，宋檀都不讓呢！
本來是打算放廚房給七表爺煮茶葉蛋的，這個倒比那老茶梗要好一些，但也好的有限。
真是的——宋檀看着他們翻出來的贈品都不由想嘆氣：自己家明明是種茶葉的，結果輪到自家喝的時候，上到爺爺下到親爹，個個兒都只挑碎葉子。
她明明還給宋有德包了幾斤好茶葉，結果轉頭人家又送回來了。
今年茶葉多，可萬萬不能再這樣了。
“這個當贈品人家不會笑話咱吧？”烏蘭還有點糾結。
“沒事的。”宋檀安慰道：“這個要放直播間，大家只會高興的流眼淚，一點不磕磣的！”
雖然看上去確實……
咳。
她也有點不知說什麼了。
而陸川在庫房裡轉了半天，最後問道：“那不然……家裡醬豆子和辣椒油還剩挺多的，要不再送些這個？”
他看了一下，還有挺多的，再過幾個月這也不能吃了，家裡又要做新的了。
還不如送出去，最起碼他們會開心一些。
這個可以有！烏蘭瞬間驚喜起來。
這些亂七八糟的醬啊油啊之類的，去年整了十幾缸，除了賣掉的，自家還有幾缸。
但七老爺身爲大廚，日常做飯原汁原味就已經足夠鮮美，並不是頓頓都用這些的。於是給親戚們都送了後，哪怕自家也常在吃，但仍是剩下好些。
這會兒烏蘭得了提醒，立刻就去庫房翻罐子了——路途遙遠，快遞也不方便，還好家裡備的有塑料大桶，寄快遞總比玻璃罐子好。
而宋檀跟小張哥約好收快遞的時間，再估算個大概運費，心想還好自家有錢。
……
而周毛柱的茶棚裡，張燕平還不知道眼前這些平平無奇的艾草和魚腥草都即將附帶天價贈品，兩人只盯着直播間，喬喬解說，張燕平看彈幕，配合的依舊默契。
昨天摘下的艾草芽和魚腥草放了一夜後，如今已經看着沒那麼新鮮了。
而炒茶偏是周毛柱的熟悉領域，茶鍋熱起來後，他整個人明顯就已經進入狀態，甚至忘了之前的侷促和緊張。
這會兒還有模有樣的抓了一把焉頭搭腦的魚腥草嫩葉，放在鏡頭前給大夥兒看：
“這個炒茶呀，它不能用那種剛摘下來的新鮮葉子，那樣的水分大，炒不勻，容易乾焦。”
“像我們之前炒茶的時候，摘下來的茶葉就要鋪在簸箕裡先晾一陣子，晾到葉片失水，我們管這個叫【萎凋】。”
說着話，他另一隻粗糙的手掌就在鐵鍋上方感受了一下溫度，約摸着火候差不多了，就抓起簸箕上的魚腥草葉扔進鍋裡。
然後一雙鐵掌按上去，根本不顧熱度，就直接慢慢的，帶着節奏感的將葉片揉捻翻動。
彈幕氣候瞬間變暖——
【嘶！】
【我倒抽一口冷氣！這是鐵砂掌啊！】
【炒茶的溫度很低嗎？不怕燙啊。】
【肯定不低呀！炒茶時的溫度要低，那他們的宣傳頁上早打上【低溫烘焙】四個字兒了】
【人家明顯做熟了的，手上繭子厚，不怕燙】
【其實沒那麼燙，你看那葉子那麼厚，這會兒在鍋裡擋着溫度，手按在葉子上只是發熱】
【你不如再看看呢？】
高溫之下，被揉捻的魚腥草葉很快就蜷成了細長條，寬大的葉片蜷縮在一起，原本被綠葉覆蓋隔絕溫度的鐵鍋，如今就裸露出冷灰色的金屬面。
而周毛柱的手再次按了上去，抓起一把葉子來翻動，揉搓，指腹劃過熱氣騰騰的鐵鍋，看得直播間大夥兒都不敢出聲了。
怎麼說呢？光知道大廚是無情鐵手，沒想到平平無奇的炒茶大叔也是鐵手啊！
而周毛柱進入狀態，整個人越發自然：“喬喬說這個技術要教人是不？嗐，你們小年輕兒肉嫩，學不會這個。”
“自己在家要想喝了，不用萎凋，也不用殺青揉捻，我教你們個快法子——”
“這個魚腥草葉子摘回來之後，洗乾淨直接上鍋蒸，看火候蒸個半分鐘一兩分鐘的都可以。蒸的時候拌拌，讓它蒸勻一點兒，等再出鍋時，曬乾或者烘乾就行了。”
說到這裡，他憨厚的臉上又扯出一抹不好意思的笑來：“我是琢磨着這個魚腥草還有艾草都挺好的，隨便兒做口感發揮不出來，纔拿它當綠茶炒的。”
“你們年輕人自己做就沒必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