翟小娥屬實是從頭到腳都一副老實相，此刻沒了工作，倒也沒多做糾纏，只心灰意冷的提着行李就往外走。
而宋檀瞧了瞧她的背影，腳下對着那堆亂石渣子一鏟——
巧了！
一顆石子“啪”的一聲，打中了翟小娥拎着的塑料袋提手上。只聽得“嘩啦”一聲，黑色塑料袋裡頭的東西全都散落在地上。
其中最顯眼的，就是兩刀肥瘦相間的五花肉。
這下子，只把宋檀也氣笑了——這圖什麼呢？四千塊錢的工資還不值這兩刀五花肉嗎？
烏蘭更是怒不可遏！
她這輩子最恨這等手腳不乾淨的人，見此情況，直接衝上前去，一把揪住了翟小娥的頭髮，而後將她狠狠拽到一旁：
“好啊！我說你怎麼一門心思替我省錢呢？沒曾想都省到你錢包裡去了。我說翟小娥，我是看你老實又一副可憐相，再加上人家張紅介紹才同意你來的，要是不想幹，誰也沒求着你來！”
“如今倒好，一把年紀了，你也不嫌丟人！”
“怎麼着？家裡就窮到這份上，肉都吃不上了？那我可得打電話問問你兒子，這都怎麼伺候老母親的？”
她噼裡啪啦連珠炮一般的質問和斥罵，直說的翟小娥可憐的神情都沒繃住，頓時矇頭蒙腦，倒反而叫滿心憤怒的負責人老徐忍不住悶笑出聲。
咋說呢？這烏蘭大姐一段時間不見，還是這麼有精神！
怎麼他們工地裡就沒碰到過這麼厲害的人？不然跟人掰扯起來多有優勢啊！
可叫烏蘭來說，這說的幾句話算什麼？壓根就沒解恨！
人家這掉在地上的兩塊肉，分明是成心來打她的臉！
此刻她對着翟小娥嘖嘖搖頭，手上拽着人家的頭髮又是一挽，使得翟小娥悶吭一聲，再次被拖近了。
她嘲諷道：
“你說你，過日子算計到這份上，臉皮都不要了也想省兩個錢，怎麼還沒發財呢？莫不是怨命苦？”
宋檀：……了不得！
上回周老太在院子裡當面訛喬喬，她媽都沒罵出這麼精彩的話來。如今瞧這架勢，怕不是還想再甩兩耳刮子？
那翟小娥被烏蘭毫不留手的拽住頭髮，此刻痛的眼淚都在打轉轉，而後猛地哭出聲來！
但烏蘭的話太急太密，如狂風驟雨劈頭蓋臉，以至於她的可憐相和痛苦的猙獰神色交織着，愣是沒機會說出什麼辯解的話。
直到烏蘭喘口氣，她這才瞅準間隙，趕緊求饒：
“姐……哎喲疼……哎喲……姐，是我對不住你！我就是想着你們家有錢，我家裡條件差，好些時候沒見葷腥了，這才一時蒙了眼……我真不是有意的！”
“你叫誰姐呢？”
烏蘭鬆開頭髮推她一把：“看看你那一臉老褶子皮，你也配叫我姐！我可沒有偷雞摸狗的妹子！”
說完她將手一伸：“賠錢！”
翟小娥呆住了。
她、她雖然做的不好，可也紮實做了兩天了。剛走的倉促，烏蘭還沒來得及給她結工資呢？
怎麼還要賠錢？！這肉她都沒帶走！
她辯解着：“就兩刀肉而已啊……”
“我呸！”
烏蘭狠瞪着她：“這是我看見的兩刀肉，我看不見的時候，怕不是有十刀八刀肉了！”
這話純屬誇張了，兩天時間，家裡真沒買那麼多肉。但這會兒可沒人說明白。
“再說了，你就光偷肉，那袋子裡掉下來的土豆不要錢嗎？”
有一說一，麻袋批發的土豆5毛一斤，翟小娥一偷四五個，還淨挑的個兒大的，這圖啥呢？
烏蘭之前罵的兇，也是真真想不通。
——這世上怎麼會有人連土豆子都偷呢？
翟小娥心裡倒有一筆賬。
且不說她這兩天還沒偷到那麼多肉，就說土豆也不值錢啊！
她訥訥地，彷彿又要哭出來。
誰知烏蘭卻冷笑一聲：“你說不值錢就不值錢啊？不值錢你爲什麼偷？還不是瞧着我這是5塊錢一斤的好土豆？！”
一邊還對宋檀說道：“檀檀，給這土豆稱一稱！”
翟小娥：……
最終，翟小娥幹了兩天活，倒賠200，哭啼啼又灰溜溜的走了。
而這頭兒，烏蘭爲了以絕後患，還趕緊打電話給那邊村裡的不熟悉的熟人（自從電話過後就熟了），三言兩語藉着招人的事兒把這場鬧劇講了個明白。
山上幹活的衆人如今是半點不急了，連肚餓都不覺得，喜滋滋看完這一場罵架，頓覺舒坦。
只是舒坦之後，該解決的還得解決。
比如說，今天早上吃什麼——總不能真吃老白菜幫子啊？
而此刻，錢天福則幽幽的問：
“我不是來了嗎？怎麼還招人？”
烏蘭頓時笑開了花：“看您說的，我就找個藉口。這人這個德行，他們村再來人我也不要了……”
宋檀也故作不經意的贊他：“主要是以前是沒得挑纔將就，這會兒錢師傅你都在了，就是做國宴的來，咱也不能留啊！”
錢天福這才矜持的一擡下巴：“小順，去！也叫人家知道啥叫正經飯菜。”
“好嘞！”
王小順二話不說，將之前撿起的兩刀肉放到水龍頭前沖洗乾淨，緊接着又看了看鍋裡的白菜，頓時倒吸一口冷氣——
這得什麼樣的手藝，才能煮出這麼一鍋豬食？
哪怕廚神在世，都很難再倒騰出個什麼花樣啊！
宋檀也是不忍直視，乾脆叫喬喬回去拎兩個桶過來：“這一鍋菜待會盛起來餵豬。”
喬喬不是很樂意：“姐姐，這白菜煮出來都不香，還沒咱小豬平時吃的好。”
這也沒法兒，宋檀無奈道：“總不能浪費了吧……不然你拎到鴨子棚那邊餵鴨子吧。”
可是鴨鴨還要下蛋呀！
但小豬現在長肉是吃不到嘴的。
喬喬學着成年人權衡利弊，最後決定把白菜幫子餵給豬。
而此刻，錢天福和王小順已經清洗乾淨大白菜。師徒二人步驟一致地將白菜放到案板上，手起刀落——
“唰唰唰唰！”
“哆哆哆哆！”
只聽一段緊湊又有節奏的聲音，師徒倆將切好的白菜絲往前一推，順勢就落到了底下接着的不鏽鋼大盆裡。
整個過程行雲流水，順暢之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