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陽以經偏西了,秋風乍起,帶來一陣陣的寒意。大道邊,田野中,無數的百姓都在緩緩向南方前方,形成一股長長的人流。
“轟隆隆通!轟隆隆通……”大道上忽然傳來嘈雜的聲音,大多數百姓都亳不理睬,自顧繼續趕路。但還是有一些百姓都駐足回望。見在一隊騎軍之中,夾雜着百十輛大小車輛奔馳而來,車輪聲、馬蹄聲混雜在一齊,久久不絕,迴盪在平野上。揚起的塵土幾乎將快要下山的太陽。
今天是楊家和信王府的家人離開臨安的第三天,經過了三天匆忙的趕路,車隊以經走出了四百多裡,以經進入江南東路的饒州地界,而連日不停的秋雨也終於停了下來,久違的陽光也從雲彩中露出頭來。這時兩家的家人也都十分疲勞,即使是流蘇嚴蕊兩人同乘一車,一路顛簸,也疲憊不堪。好在兩家的人都知道現在時局危險,早一點趕到隆興府,就早一點安全,因此也都毫無怨言的趕路。
流蘇和嚴蕊同乘一車,透過車窗,看了看天,這時以經到了中午,流蘇叫來楊全,道:“全叔,找個地方休息一下,吃了中飯再走吧。”
楊全答應一聲,立刻下去安排。楊沂中和楊炎都不在,楊老夫人年紀大了,也不理事,這一路上坐息行走都是由流蘇、嚴蕊和楊家的兩個總管楊安和楊全來安排。楊安和楊全也都跟隨楊沂中多年,見過大世面,而且也在軍中待過好幾年,因此軍隊調配的事情,都由他們付責,流蘇和嚴蕊只用照顧好三家的家人。而信王府那邊也全聽他們這邊的調派,一路上到還是沒有起什麼爭執。
楊沂中畢竟是久經戰場的人,到是有走遠路逃難的經驗,因此早就吩咐家人只帶一些隨身細軟財物,大多數大件東西都留在臨安或者埋藏,或者送人,另外遠準備了大量糧食和飲水,因爲人口太多,而且這一路上兵荒馬亂的,只怕有錢也賣不到吃的。因此一路上到是不缺少吃喝。
三家的人口加起來有六百多口人,大小車輛一共有一百零五輛,還有二十多匹馬,其中壯年男丁有兩百多人,再加上楊炎派來護送他們一行的一千騎軍,排成了很長一隊。付責護送他們的田楷自知責任重大,也做了精心安排,讓車仗和女眷在隊伍的最中心,壯年的男丁每人都執一根長棍,圍住車仗和女眷,士軍在最外圍保護。井井有條這時聽了楊全的吩咐,田楷立刻下令全隊停止前進。找了一個背靠山牆的地方,將車仗停在中心,其他人在外圍。又將士兵們分成兩批,一批做飯,另一批警戒,保護衆人的安全,然後調換。士兵們行動坐臥井然有序,顯得訓練有素。令楊安和楊全也跟楊沂中征戰沙場多年,對此也大爲讚歎,當年老郡王帶的兵也不過如此。
這時從人們開始燒水做飯。流蘇和嚴蕊也從車中出來,透了一口氣,看着外面看不到頭尾的人流,或牽羊趕牛,推車擔擔,或揹包挎籃,扶老攜幼,白髮蒼蒼的老者,稚氣未脫的幼兒,全都加入了南下的人流中。
原來自從金軍從海上突襲之後,兩浙路的百姓都大爲恐慌,這時離金軍搜山查海不過四十年,許多老人對當年金軍的殘暴都還記憶猶新,當時所過之處,老弱病殘全部殺死,壯年男女一率擄去金國,男人做苦力,女人做奴婢。雞犬都不留。因此一聽說金軍又打過來了,一些在南方有親友的百姓立刻收拾東西,首先向南方逃亡。而用不了多久,恐慌的情緒立刻在兩浙路蔓延開,越來越多的百姓加入了南逃的人流中,終於形成了巨大的流民潮。
這時以是十月中旬的天氣,百葉凋零,天氣也漸漸寒冷,再加上一路秋雨連綿,有一些流民缺衣少食,體質一虛弱的,就倒斃在大道上,而且倒斃的流民一天比一天增多,大道上以經不時可見流民的屍體。甚至在夜間還有野狗出沒,啃食屍體。
同時着流民的人數增多,各種醜惡的事情不斷髮生,沿路的野果、野菜都被吃完,強壯的人開始欺辱弱小的人,人多的一方開始搶奪人少的一方,爲了爭奪錢財,食物等東西,偷盜、搶劫、打架、鬥摳每天都會發生,有時候爲了一塊餅,一個饅頭,會引起數十人發生爭鬥,死傷無數。在這個時候,人命以經不值一文。
由於楊家的一行準備的比較充份,食物也有些富餘,最初的時候,流蘇和嚴蕊還會吩咐家人,將食物分散給一些流民,然而一些流民拿走食物以後,卻引來了更多的流民,一個個蹬着充滿血線的眼睛,伸着雙手,跑到隊伍前面來討要食物。
看到這種情景,楊安和楊全也忍不住勸流蘇和嚴蕊,以他們所帶的食物,跟本無法接濟所有的流民。不能再向流民施捨食物了。流蘇和嚴蕊這時也知道自己能力有限,因此也就同意了。
然而那些得不到食物的流民卻都不肯走,依然攔在車隊的前面。雙方對持了一會兒,也不知是那個流民帶頭,第一個衝擊車隊,終於引發了流民向車隊的攻擊。幸好保護車隊的宋軍這時發揮了作用,田楷指揮着士兵們竭力保護車隊,在迫不得之下,向流民舉起了兵器。
在宋軍的刀槍下,殺死數十名流民。其他的流民這才知道歷害,不敢再糾纏車隊,終於一鬨而散。衆人看着面前幾十俱流民的屍身,恍如做了一場惡夢一樣,連護送的宋兵都在發抖,因爲這一次刀槍所指的是無辜的百姓……到是楊安和楊全,都是經歷過戰場的人,到是不覺得什麼,在他們兩人的勸說下,衆人才又重新上車,繼續上路。
儘管如此,在一路上,流蘇和嚴蕊還是收留了七個孤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