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趙眘決定回京的時候,金帝完顏雍也在南京行在聚集文武大臣,商議是戰是退。紇石列志寧,白彥敬,以及從中都趕來的右副元帥孛撒,太師張浩,戶部尚書蔡鬆年,和剛從海上敗回萊州,連夜趕到南京的完顏長之。
張浩道:“這次南宋來侵,所佔的州城大多以被我軍收復,現在宋軍死守宿州徐州一線,一時之間不可輕勝,何況河北,山東一帶有多起叛軍作亂,尤其是山東叛匪楊安兒,夥同李全等,現以自立爲王,如不及早清剿,恐成大患還是應早早擺軍纔是。”
蔡鬆年也道:“陛下出京日時以久,爲君者豈能久離京城乎?何況我大金的國力現在難以支持了,還是早早罷兵回京纔對。”
完顏雍皺了皺眉頭,沒有說話。
紇石列志寧忍不住道:“難道這一次我們就這樣白白被宋軍燒光糧草,又佔去宿州、徐州不理嗎?自我太祖太宗建國以來,從來都是隻有我大金占城奪地,還從未有此大敗的。現在至少也要重新奪回宿州、徐州才行。”他自從徐州戰敗之後,昔日咄咄逼人之勢以大大收斂,而親率十萬大軍圍追楊炎的白袍軍無果後,更是低調得多。這一次完顏雍招集大臣商議戰和,本不打箅多說,但聽蔡鬆年、張浩都主張撤軍,終於忍不住出言反對。
他的話到合完顏雍的心意,這一次宋國北伐,金國連失宿州、徐州,又被楊炎的數千白袍軍攪了個天翻地覆。雖然在登州海邊一戰,白袍軍被完顏長之擊敗,但畢境還是被宋國水軍救走。而福山島海戰,金國水軍又被宋軍打得大敗,完顏雍雖不喜戰,但這一口氣無論如何以咽不下。自然也絕不願就此撤軍。因此聽紇石列志寧這麼一說,立即問道:“紇石列卿說得甚何朕意,你們有何良策能奪回宿州、徐州。”
張浩一聽,立刻轉頭問紇石列志寧道:“紇石列大人,請問如果由你領軍,需要多少人馬,多少時間可以奪回宿州、徐州。”
紇石列志寧卻說不出話來,於心自問,他也沒有把握能奪回宿州、徐州。但被張浩這一問,他總不能無言以對。忽然腦中靈光一閃,道:“皇上,我們可以以戰迫和。”
完顏雍一怔,道:“以戰迫和?紇石列卿,你能否說得詳細些?”這時其他幾個人也都看着紇石列志寧,靜待他詳細解釋。
紇石列志寧咳了一聲,理了理頭緒,道:“雖然我軍海戰失利,就目前的現況而言,還是我軍主攻,宋軍主守。如果我們現在大造聲勢,佯作攻宋之意,我想宋國朝中主和之議必會大興。我們在派人暗中與宋國主和大臣通聲,誘使宋國與我大金議和,迫宋國割地稱臣,年年納幣,也可以彌補我大金的損失。”
以戰迫和之計金國當年也曾用過。紹興十年(1140年)四太子完顏宗弼率軍攻宋不果,反被岳飛殺得大敗。隨後宗弼改主與宋國議和,結果不禁換來了宋國割地稱臣,而且還有每年銀二十五萬,絹二十五萬的歲幣。更大的收穫是使宋國殺死了岳飛,自毀長城,也使大金再無後顧之憂了。戰場上不能達到的目標,卻在議和中一一獲得。
因此衆人聽了,都覺得紇石列志寧之計可行。宋國朝中歷來主戰、主和兩派相互爭執,互不相讓。這一點他們都是知道的。只不過現在皇帝趙眘力主北伐,因此主戰派聲勢大起,但主和派絕不會甘心,一但有機會,必然會盡一切力量努力抓住。因此在現在雙方都無力再戰的情況下,迫使宋國議和,割地納幣到不失爲一個可行的辦法。不過現在宋國的皇帝是有意恢復的趙眘,而不是一意偏安的趙構。這以戰議和之計能行得通嗎?
果然張浩立即問道:“如果議和不成呢?又當如果?”
紇石列志寧道:“縱然議和不成,也可住宋國朝野上下爭吵不休,黨朋之間互相攻擊。這時我大金或許有機可乘。”
完顏雍點點頭道:“此計甚好,各位還有何意見?”
這時一直沒有說話的蔡鬆年道:“請問紇石列大人,這以戰迫和雖好,但需要動用多少人馬,耗廢多少時日才行?若是時日久了,恐怕我大金也難支持。”他是戶部尚書,主管財政,這一開口,衆人便知目前金國的財力恐怕不足。
完顏雍立即問道:“鬆年,目前財力不濟了嗎?”
蔡鬆年道:“不,目前財力尚可支持。但糧食卻不夠了。爲了迎戰宋軍,河北、山東、南京諸路的儲糧全部被調用不說,還調用了京兆府路、中都路的大部份儲糧。但大多在黑陽山被宋軍燒燬。現在河北、山東、南京以無糧可調,京兆府路、中都可調之糧也不多。只能從更遠的北京路、西京路調集。但路途遙遠,沿路運送人員也需耗大量糧食,十石之中能有三、四石運到前線以是不錯。”
他這話一說,衆人心呈都在各自盤箅目前的缺糧局面。
蔡鬆年接着又道:“現在河北、山東、南京諸路缺糧以頗爲嚴重,糧價以比去年上漲三倍,而且還是有價無市。流民正在形成,山東叛亂紛起也是因爲於此。因此從北京路、西京路調集的糧草還必須有一部份來平定市場,安撫人心。否則流民暴亂只會越來越多。”
完顏雍沉默半響,道:“鬆年,就目前的人馬和糧食,能支持多久?”
蔡鬆年道:“三個月。”
完顏雍道:“好,就以三個月爲限,無論能不能以戰迫和,三個月後立即撒軍。”
衆人散後,完顏長之纔回到住所,探望養傷的完顏陳和尚。完顏陳和尚的內傷嚴重,雖然得幻滅等三僧爲他輪流運功療傷,但現在仍不能與人動武,不過行動騎馬到不受影響。
聽了完顏長之說完今天衆大臣商議的決定,完顏陳和尚皺了皺眉道:“長之,你看這以戰迫和之計行得通嗎?”
完顏長之搖了搖頭道:“我也不知道,這條計是五分靠天意,五分靠人謀。不是靠人力所能及的。”
完顏陳和尚也點了點頭道:“也只能如此了。”然後他又問起福山島海戰的情況。於是完顏長之更詳細的對他把福山島海戰的過程進述了一遍。
聽得完顏陳和尚目瞪口呆,道:“宋軍的水軍競如此厲害嗎?我們比他們多了兩倍的兵力,還被打得如此慘敗。”
完顏長之道:“水戰的強弱是不能以人數多少來認定的。宋軍的戰船的性能遠遠超過了我們,而且操舟的技術更是令我們望塵莫及。他們的戰船遠比我們的戰船大,但靈活度和速度卻比我軍更高,對戰船的控制簡直就像我們騎馬一般自如。再加上火器厲害,射程又及遠。依我看,就箅是我們十條船對宋軍一條船也未必能贏。”
完顏陳和尚聽他講完,又皺了皺眉頭道:“第一個回合結束後,你就應該看得出來,我們是打不過宋軍的,爲什麼那時候不及時撒軍,還要和宋軍進行第二個回合的戰鬥?”
完顏長之點點頭道:“是,你說的不錯。那時我是以經知道我們是戰不勝宋軍的,但我只是希望多體驗一下水戰的情況。”
完顏陳和尚身子一怔,道:“難道你想和宋軍打水戰?不過這有必要嗎?雖然現在南宋的水軍力量遠遠強過我大金,但我們大金與南宋的較量到底還是要靠騎兵和步兵來決定。”
完顏長之靠近他,道:“因爲我有一個新的想法……”
完顏陳和尚聽完之後,倒吸了一口冷氣,道:“這樣……這樣,太冒險了。”
完顏長之點點頭,站起身走到窗邊看着窗外的明月,道:“這確實很冒險,但是一但成功,我們就可以輕易的滅掉南宋,統一天下,成就大金的萬世基業。”
完顏陳和尚沉默了半響道:“這個想法,別的大臣怎麼看呢?皇上又是怎幺看呢?”
完顏長之轉過身來,道:“這個想法,現在我只告訴了你,並沒有告訴其他任何人。”
完顏陳和尚有些不解道:“爲什麼,你打算什麼時候向皇上提出呢?”
完顏長之又坐了下來,道:“現在用這以戰迫和之策,我在不在沒什麼大用,所以我以向皇上告假,送幻空師叔的靈柩回會寧寺。我想先問一下師祖再向皇上提出,而且你的傷再拖下去,只怕會累及終身,也只有師祖才能治全愈。”——
睛朗的天空和高透明的海洋爭相展現着碧藍的色彩,將清澄和深渡無限的廷伸到遠處。可以清楚看到水面下游動的魚羣,船舷邊飛濺的水沫像珍珠般閃着亮光,隔開天空和水面的遙遠水平線帶着青灰色的色調,在夏日的陽光包圍下,形成了一個像是罩着藍色面紗的世界。
楊炎、李公佐、辛棄疾、曹勳、高震等人站在船樓上,迎着強勁的海風。福山島一戰之後,宋軍的水師再沒有受到任何的阻礙,一路暢行無阻行了四五日,眼看就要抵達海州了。這時衆人的心情就像這天空一樣清澈、明鏡。
這時只聽樓梯“蹬、蹬、蹬”響起,魏昌手中抱着一支突火槍和一支火龍出水,走上船樓。楊炎和魏昌等人親眼見到福山島海戰中宋軍的火器威力,火弓箭、火弩箭以及煙球、霹靂彈、轟天雷、鐵火炮、蒺藜火球,猛油彈等楊炎的選鋒軍都裝備了。不過他對突火槍,飛火槍,火龍出水等火器十分感興趣。這幾天他和魏昌都在一齊研究火器的性能和用途。今天正好無事,叫魏昌拿了一支突火簡和一支火龍出水桌自演試。
魏昌先把火龍出水遞給楊炎,楊炎看着其實是一個五尺多長的竹簡,前裝一個木製龍頭,後裝一個木製龍尾。內裝有箭數枚,前後共裝4個火箭筒,看上去就像一身生四翼的飛龍。
魏昌道:“火龍前後兩組火箭引線扭結在一起。前面火箭藥筒底部和龍頭引出的引線相連。發射時,先點燃龍身下部地4個火藥筒,推動火龍向前飛行。火藥筒燒完後,龍身內的神機火箭點燃飛出,射向敵人。”說着點燃引線,只聽“嗖”的一聲,火龍飛出,途中數支火箭從龍身中飛出,至少射出四五百步的距離。
楊炎咋舌道:“射得好遠,和牀弩差不多了。”
魏昌道:“這火龍出水射程雖遠。不過方向性太差,射出之後只能聽天由命。”
楊炎道:“能不能用大些的竹簡,多裝幾支火箭,發射時集中起來一起發射,如果是對上大批敵軍,到是很有用的,射不準到沒什麼?”
魏昌搔了搔頭,道:“回去我到可以試一試。”又將突火槍遞給楊炎,道:“這突火槍是在突火簡的基礎上發展而來的,內安子窠,如燒放,焰絕然後子窠發出,如炮聲,可以遠及兩百步。不過也是隻能一支使用,用一支少一支。我記得在紹興二年(1132年)陳規守德安府,就以火炮藥造下長竹竿火槍二十餘條,用兩人共持一條,派六十人持火槍在西門城樓上,焚燒攻城的金軍所架的天橋。”
楊炎對突火槍興趣最大,接在手中,仔細觀看。其實就是一個五尺左右長的大竹簡,口被封死,只有一根引線露在外面。道:“如果用鐵製槍管,是不是可以反覆使用數次?”
魏昌搖了搖頭道:“以前也試過用鐵鑄槍管,但是不行,不但槍管容易爆裂,而且發射完一次之後及爲燙手,一刻鐘之內跟本無法再使用。”
楊炎遺憾的搖搖頭。
一邊的辛棄疾笑道:“世間不如意者十常**,現在能有這突火槍用就很不錯了。何況自古打仗以人爲主,武器的優劣到是其次。”
楊炎笑道:“辛先生說的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