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居然想變法了。”史浩坐在太師椅上,想起白天的朝見,不禁自言自語起來。
史彌遠微微一笑,道:“這到也並不奇怪啊!皇上雖然年輕,卻心志不小,想要成就漢唐偉業,銳意進取,自然要除弊革新,掃除舊制,推成新政自然也是難免的。”他因爲勸降李全有功,被受封爲禮部侍郎兼資善堂翊善,官職雖然不算太高,但以史彌遠的年齡來說,也算是難得了。
史浩苦笑了一聲,道:“我本來打算過幾天,等天氣暖和了就告老還鄉,但偏偏在這個時候皇上提出變法,如果我再提出出仕,是不是不太合適呢?”大**定之後,史浩仍然保持一貫的低調,在朝堂上絕不輕易發表意見,更不反對趙忱的決議。
史彌遠也知道,父親當年參於過陷害楊炎,雖然皇帝仍然保留了他參知政事的位置,那不過是當時趙忱剛剛繼位,需要安定人心的舉動,現在大宋太平了,史浩可不能不知趣,還懶在位置上不走。請求出仕是最好的選擇。因此道:“父親如杲想要出仕,那麼就不能遲疑,趁着現在皇上還沒有宣佈新法條例,還無人反對的時就提出來,最好是明天就提出來。”
史浩點點頭,道:“同叔,你說的不錯,我連夜寫本,明天就遞上去。”遲疑了一下,史浩又道:“同叔,爲父出仕之後,你又當如何呢?”
史彌遠怔了一怔,一時不知該如何回答。史浩接着道:“恐怕你也是不甘寂寞吧?”
史彌遠道:“皇上欲行新法,也就必會啓用新臣,正是英雄有用武之地之時,如此大好時機,孩兒又怎能錯過,自當有所做爲,方纔不誤生平所學。只是以後難以在父親面前多盡孝心了。”
史浩點點頭,也不置可否,話鋒一轉,道:“變法事關重大,只怕是朝中又會引起一番爭執啊!”
史彌遠卻搖了搖頭,道:“依孩兒之見,雖然也會有不少人反對新法,但若是說恢復到當年新舊兩黨之爭恐怕未必。”
史浩道:“這又是什麼緣故呢?”
史彌遠道:“皇上雖然年輕,但行事甚有主見,並非輕易動搖之人,當初與金人議和時,堅持不納歲幣,便可證明。因此他既然提出變法,必是深思熟慮之後,輕易不會被他人動搖。”
史浩搖搖頭,道:“當年神宗皇帝變法之心也不可謂不堅定啊,結果還不是弄得一塌糊塗嗎?”
史彌遠微微一笑,道:“但現在變法,反對的力量卻要遠遠小於熙寧年間啊。熙寧年間,反對新法最歷害的雖然是司馬光,但其實真正起作用的卻是韓琦、富弼、文彥博這些人,然而現在朝中,誰能和韓琦、富弼、文彥博等人相比?”
史浩默然片刻,儘管歷代皇帝都反對羣臣結黨,但是一但執掌了朝政,不結黨也結黨了。韓琦、富弼、文彥博這些人早在仁宗時期,就己是名臣,每個人者執掌朝政數年乃至十數年之久,到了熙寧年間,都己是三朝老臣,門生故吏遍及天下,登高一呼,從者百計,具有及大的影響力,即使是皇帝,也不能輕視這股力量。
而如今金人入侵之後,卻將大宋舊有的官僚糸統打破,新的官僚糸統還沒有形成,目前朝廷的幾位執政大臣中,韓彥直、洪适、劉珙的資歷尚淺,史浩以經主動退出了權力紛爭,樑克家進入中書也只有兩年多的時間,陳俊卿雖然是四朝老臣,兩度拜相,但與韓琦、富弼、文彥博等人的那種影響力,還相差頗遠。在這種情況下推行新法,受到的阻力要小得許多。
史彌遠接着道:“而且皇上雖然年幼,但行事卻頗爲謹慎,只看當初爲歲幣爭執不下時,接受陳亮的改歲幣爲互贈,就可以看出皇上決不是頑固不化的人,反而能順勢而變,而這一次雖然提出變法,卻把俱體條例交給大臣們考慮,可見也並非一味用強。何況現在皇上身邊還有楊炎。”
史浩忽然一笑,道:“不是現在都在傳言,楊炎以經失寵了嗎?”
史彌遠也笑道:“父親大人是在考研孩兒嗎?我看楊炎不但沒有失寵,反而是正得皇上的信任。本來皇上和楊炎就是患難之交,現在百廢待新,怎麼會疏遠楊炎呢?只看他幾乎每天都能夠被皇上招進宮去談論,就可知道。而且有楊炎在,就意味着皇上能夠得到軍方的全力支持,也就可以放手去做任何事情,不用但心叛亂。”
史浩道:“你不覺得楊炎所受的封賞遠不及他立下的功勞嗎?”
史彌遠揺搖頭,道:“雖然說楊炎所受的封賞不高,但也己算是位及人臣,除了幾員老將以外,軍方中還有幾個人能於楊炎相比。相反如果現在把楊炎提得太高,只會讓他成爲衆矢之的,實在是有害無益。而且只要皇上有志恢復,日後楊炎受功晉升的機會還有的是,不必急於一時。”
史浩眼中露出讚許的目光,點點頭道:“那麼你認爲,這是皇上的意思,還是楊炎的意思呢?”
這一問史彌遠到是陷入了沉思中,過了好一會兒,史彌遠才道:“如果是楊炎的意思,那麼這個人就太可怕了,不是大忠大賢,就必是大奸大邪之人。”
史浩道:“如果是皇上的意思呢?”
史彌遠呆了一呆,才緩緩道:“如果是一個十八歲的少年,能有這樣的心機,那就更可怕了。”
史浩盯着史彌遠,道:“你繼然知道,還要想要繼續史彌遠道:“人生一世,若不轟轟烈烈做出一番事來,那怕是粉身碎骨,總也好過碌碌無爲,了渡一生好吧。”
史浩嘆了一口氣,道:“你以然成人,想要怎麼做,爲父也不阻攔你。爲父身邊還有你的兄長,你到不必過於但心,唯自己好自爲之吧。”
※※支持原創※《宋翔》首發於1*7*K小說網※支持正版※※“皇上居然想變法了。”陳俊卿對韓彥直和劉珙,同樣也是用這一句話開頭。
在朝堂上陳俊卿沒有來得及多想,但但回府之後,卻越想越不對,立刻命家人把韓彥直和劉珙兩人請到自己的府中,想和他們討論一下皇上欲行變法的事情。
陳俊卿也己是年過七十的人,主持朝政也己有些力不從心了,本來早就想出仕,但想到國家剛剛恢復,皇帝年幼,百廢待新,自己在這個時候離開朝廷,難免會。韓彥直和劉珙兩人正當壯年,而且行事都十分穩妥,是陳俊卿認爲可以接替自己的幹臣,只是資歷尚淺,因此陳俊卿大算還堅持一段時間,也可以扶持他們一把。
沉默了一會兒,劉珙才道:“請問相公,是否真想北伐中原,收復失地?”
陳俊卿微微一怔,道:“那是自然,一雪前恥,收復失地仍是老夫畢生所望,共父(劉珙字共父)難道不知嗎?爲何有此一問?”
劉珙向陳俊卿施了一禮,道:“那麼在下再問相公,如果以現行之法,是否能否收復失地呢?”
這一回陳俊卿想了好一會兒,才緩緩道:“不可。”劉珙又看向韓彥直。韓彥直在一邊也默然不語,顯然也贊同陳俊卿的答案。
金軍南侵,大宋南渡還可以說因爲是徽宗、欽宗無能,蔡京、童貫誤國。而南渡近五十年,毫無建樹,也可以說是因爲太上皇趙構只顧偏安,不思進取。然而在此之前的真宗、仁宗、英宋、神宗四朝,卻正是大宋國力最強盛的時候,然而卻依然對北方的契丹、西北的西夏毫無法辦。若不是如此,神宗也不會施行變法,以求富國強兵了。
現在金國的囯力遠勝過當年的契丹和西夏,而大宋卻只剩下半壁江山,如果還是沿續以前的那一套,想要收復失地,顯然是不可能的事情。因爲戰爭說到底還是以國力爲基礎的,這不是出一兩個明君,或是一兩個名將所能夠改變的。
劉珙接着道:“我大宋建國兩百餘年,積弊有三,爲冗官、冗兵、積貧,若此三弊不除,收復失地只能是水中之月,鏡中之花。仁宗皇帝用范仲淹新政,神宗皇帝用王安石變法,正是因爲如此,只可惜……”說着劉珙也嘆了一口氣,沒有再說下去。
陳俊卿也嘆了一口氣,道:“老夫又何償不知,死守舊制,將永遠收復中原的那一天。但卻是怕又重複當年新舊兩黨之爭。到那時國家大亂,內耗不止,就是想守住這半壁江山也難啊!”
韓彥直道:“恕彥直直言,自大宋南渡之後,主戰主和之爭,更甚於昔日新舊兩黨之爭。變法雖易亂國,而不變法卻只能亡國,然而豈能因噎而廢食也。”
劉珙也點點頭,道:“子溫說得是。所以我們應該做得不是反對變法,而是積極引導,避免爭鬥,不僅讓大宋不致陷入內耗,而且還宴使變法真正能夠達到富國強兵的目地。”
陳俊卿苦笑了一聲,道:“這可就太難了。”突然之間,覺得肩頭的擔子沉重了許多,不禁想到如果虞允文還活着,他會怎麼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