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安,鄧王府。
在大宋復國之後,趙忱將鄧王的爵位,讓趙愷之子趙竑繼存,又封趙愷之女趙泌爲縉雲縣主,因爲兩人的年紀都還幼小,因此都交給淸河郡主趙婉如撫養。後來在趙婉如的要求下,將他們三人安置在臨安的原鄧王府中。而旦原來府中的下人侍女也全都沒有更換,這一舉動也爲趙忱贏得了不少仁厚寬容的名聲。
經歷過這一番波拆之後,趙婉如也一改年幼時調皮胡鬧,任性刁蠻的性格,不僅成熟了許多,而且也變得沉默少言起來。大部份時間都呆在府裡,做些女工針織,再就是督促趙竑和趙泌兄妹倆讀書習字,很少外出。一心一意撫養他們兄妹成長。一轉眼快三年了,現在趙竑己是年過十五的少年,而趙泌也以經十三歲了。
這時趙婉如正坐在書房的窗前繡花,趙竑和趙泌坐在桌前,伏案寫字。而在周圍有四個侍女伺候着,整個屋子裡安安靜靜。
只見門外進來一箇中年女子,走到趙婉如身邊,小聲道:“郡主,德壽宮裡來人了。”
“哦?”趙婉如放下手中的針線活計,對趙竑、趙泌道:“竑兒、泌兒你們倆在這裡好好寫字,我去去就回來,可不許趁機偷賴,我回來之後要看你看寫的字,如果寫得不好,就要罰抄論語三十遍。”然後起身跟着那女人出去。
德壽宮是太上皇趙構居住的地方,大宋復國之後,遷都到建康,不過趙構不願到建康居住,依舊留在臨安的德壽宮裡。趙忱也到沒有免強,如他所願。趙婉如請求回臨安居住時,趙忱也請她代爲伺奉太上皇趙構。因此趙婉如幾乎每隔三五天,都會去德壽宮,問候趙構,每逢望朔之日,還會把趙竑、趙泌兄妺兩人帶來。
不過趙忱對他們也確實十分寬容,不僅兩邊的俸銀也都如數發放,而且逢年節喜慶之曰,趙忱都會派人回臨安來問候。並且還送來不少禮物。不過趙構也頗爲自知,明白現在可不是孝宗趙昚當政,自己這個太上皇也不過是個老頭子了,因此也收斂了不少,昔日都打着“德壽宮供奉”名義,就可以橫行無忌的時代,也己不復存在了。
趙婉如來到外間,來的人是德壽宮的內都知事李宗回。趙婉如忙命人賜坐,又叫人奉茶,然後才笑道:“太上皇那邊有什麼事情,只用叫人來送個信,我便到徳壽宮去了,到是還有勞大公公親自跑這麼一趟。”
李宗回也笑道:“郡主說那裡話,咱家不過是太上皇跟前的一個奴材,就算是跑一跑腿,也是應該的。”
趙婉如道:“大公公實在太客氣了,不知太上皇有什麼吩咐嗎?”
李宗回道:“這眼看着皇上的生辰又到了,而且這一回可不比平常,因此太上皇想來想去,還是覺得郡主應該把鄧王和縣主一起帶去建康,親自向皇上道賀纔好。不知郡主是想怎麼時候起身,將太上皇的賀禮也一併帶去。”
“這……”趙婉知微微一怔。下個月就是趙忱的二十歲生辰,三天以前,建康府那也早己派人來通知臨安這邊的兩家,請他們進京,參加趙忱的生辰。不過趙構是太上皇,又是趙忱的爺爺一輩,因此完全可以只派個身邊人送去賀禮,而不用親自去建康。但於情於理,趙婉如都該帶着趙竑、趙泌去一趟建康。
其實趙婉如也不是不知道這個道理,只是她心裡實在是有苦說不出來。原來趙凱兵敗身亡之後,趙忱雖然沒有追究他的後人,而且還讓趙竑繼承了他的爵位,但在趙竑心裡卻一直憤憤不平,始終都把趙忱當作是殺父仇人,不肯順從。每一次趙忱派人來問候,他都躲着不見。趙婉如不知說過他多少次,但趙竑年紀雖小,但性子卻拗得很,也聽不進雲。趙婉如也拿他沒有辦法,只好在使者面前推說他有病不能見客,糊弄過去。
前幾次趙忱的生辰,趙婉如都是隻派人送去賀禮,但並沒有親自去建康祝賀。去年舉行秋彌大典,趙忱也派人來請過他們。而且趙婉如心裡也知道不去不妥,但又怕把趙竑強行帶去,還不知他會在趙忱面前鬧出些什麼事情來,那時反到把事情弄得更糟,因此還是隻能婉言謝絕。
她們久和趙構接觸,德壽宮的人對此多多少少也知道一些。趙構和趙婉如本無多少親情,但兩邊相處兩年多,也有些情誼,他自然知道這樣不好,因此這一次叫李宗回來婉言相勸。
見趙婉如一付爲難的樣子,李宗回又道:“郡主也是明白人,咱家這話本不當說,其實郡主心裡也該清楚,這三年來,鄧王和縣主能夠過上這樣的日子,全是皇上寬宏大量,現在鄧王雖然是由郡主代爲撫養,但郡主自身的年紀也不小了,最多一二年,也該出嫁,鄧王總要自己掌門立戶啊!鄧王現在也快成年了,也不能不懂事了,切不可自誤了。”
趙婉如苦笑了一聲,道:“大公公指教的是,婉如都明白了。請大公公回去轉告太上皇,讓他老人家費心了,三天以後我們就啓程,到時候我會帶着鄧王和縣主去向他老人家辭行。”
李宗回也點了點頭,道:“其實咱家也知道郡主心裡應該明白。到是多說了幾句廢話,讓郡主見笑了。即然是這樣,咱家也就不打擾郡主休息,這就告辭了。”
趙婉如送走李宗回之後,才轉回到書房。趙竑和趙泌果然還都老老實實趴在桌案上寫字。趙婉如看了看他們,道:“竑兒、泌兒,你們都先停一下,我有話說。”
兄妹兩人都停下了筆,看着趙婉如。
趙婉如把侍女下人都打法出去,才道:“這兩天的功課都停了吧,你們回去收拾一下隨身的東西,三天以後,我們就出發去建康。”
趙泌不知就裡,趙竑覺揚起眉頭,道:“姑姑,去建康做什麼?”
趙婉如嘆了一口氣,道:“下個月就是皇上的生辰,前幾次都被我們推辭掉了,這一次無論如何也該親自去一趟……”
她的話還說完,趙竑以繃着臉道:“姑姑,我不去。”
趙婉如道:“竑兒……”
趙竑大聲道:“我就是不去。”
一時間書房裡後氣氛緊張了起來,看到這個樣子,趙泌也不禁有些膽怯,看了看哥哥,又看了看姑姑,也不知所措。
趙婉如耐心道:“竑兒,你現在也長大了,不要任性了,你父王的死,並不是皇上的錯。而且這些年來,皇上一直對我們很不錯了,因此於情於理,我們也都該……”
趙竑再次打斷了趙婉如的話,道:“他不是皇帝,皇位本來應該是我父皇的,是他殺死了父皇,篡奪了皇位。我們本來就不該住在這王府裡,而是應該住在皇宮裡,我現在本來應該是大宋的太子,泌兒和姑姑都應該是大宋的公主纔對,全都是因爲他,我們現在才成爲這個樣子,他奪走了屬我我們的皇位之後,又假心假意對我們好,裝出一付大仁大義的樣子米,我纔不領他這個情。”
趙婉如也被嚇住了,她萬萬沒有想到,趙竑對趙忱的仇恨會有這麼深。而且以經偏激到這個地步,免強定了定神,依然耐心道:“竑兒,無論你是怎樣想的,那些事情,你的父親都以經過去了,現在坐在皇位上的是你的十皇叔,這些都以經無法更改了,還是面對現實吧。”
“不。”趙竑猛然站了起來,雙手握緊了拳頭,恨恨道:“我永遠都不會承認他是皇帝。總有一天,我會推倒他,奪回皇位,爲我父皇報仇,然後……”
“夠了。”趙婉如見他越說越離譜,也終於忍不住了,厲聲道:“我不知道你的這些想法是從那裡來的,但是你要明白,當初這皇位也不是屬於你的父王,十哥和你父王兩人都有資格,十奇勝了,你父王敗了,所以現在他就是皇帝,江山、皇位、大臣們都是他的,你又能有什麼辦法。如果換了是別人做皇帝,或許你早就到地府去和你父王團聚了。你還有什麼不知足的。”
趙竑道:“不對,姑姑,我爺爺是太上皇的兒子,孝宗皇帝的弟弟,因此皇位本應該是我父皇的,我該應是大宋的太子,趙忱跟本就沒有資格做皇帝,他只是個篡位的奸人。所以我一定要奪回皇位,爲我父皇報仇。”
趙婉如見他還是這麼固執,也不禁氣衝腦門,怒道:“竑兒,你在做夢嗎?還是趕快醒醒吧,你現在被封爲鄧王,現在還能住在這王府裡,現在擁有的這一切都是他的恩賜。出了這個王府,你什麼都不是。你拿什麼去奪回皇位,現在所有的人都承認他是皇帝,沒有人會承認你的父親是皇帝,你根本就不是大宋的太子,永遠也不可能是。你要去奪皇位,只會被別人當做是叛逆,然後滿門抄斬,包括沁兒和我在內。難到你就爲了這一個虛幻的夢想,要連累這裡所有的人嗎?”
這三年以來,趙婉如還是第一次對趙竑發火,而且趙竑被她問得啞口無言,三個人都不作聲,書房裡只剩粗重的呼吸聲。
過了好久,趙泌才怯生生道:“哥哥,你別惹姑姑生氣了好不好,我們就和姑姑一起去建康好不好。我不要哥哥做什麼皇帝,也不要做公主,只要永遠和哥哥,姑姑這樣一起生活下去。”說着,兩行眼淚以經從眼框中流了出來。
趙婉如也忍不住了,抱住了趙泌,聲音嗚咽道:“泌兒,泌兒……”嗚嗚的哭了起來。
這時趙竑也覺得不太得勁,但又不願承認自己錯了,一時間也不知該如何纔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