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臨嘉憤怒無比,整個臨川縣衙靜寂的可怕。
府衙之外聚集的人越來越多,高喊着要葛臨嘉交出‘兇手’,甚至一度要衝擊衙門。
葛臨嘉強忍着憤怒,壓制着要強行鎮壓的蠢蠢欲動。
李彥一直躲着,不敢冒頭,他感覺到,一旦他露面,就會有巨大的危險!
南御史臺的人率先到了,可他們也不敢公然出現,只能悄悄聯繫葛臨嘉。
第二天早上,巡檢司纔到。
李彥翻牆進了臨川縣衙,見到了葛臨嘉。
葛臨嘉最近的心情很不好,等朱勔說完,他面色越發的陰沉。
原來,還有那麼多事,不單單是橋樑,官道,縣倉,居然還有謀劃火燒洪州府一條街!
這燒起來,不說燒燬多少民宅,可能還會燒死很多人!
“喪心病狂!”
葛臨嘉一手拍着桌子,雙眼通紅的怒喝。
朱勔看着桌子顫了又顫,沒有說話。
相比於葛臨嘉的拍桌子,巡撫宗澤的涵養更好一些,只是沉着臉下令。
不管他們怎麼有涵養,總之,江南西路最近發生的事,讓上上下下的官員都很憤怒,難以接受!
朱勔立着不動,他的身份其實很低,面對正兒八經的‘府官’,他不自覺的會低頭躬身。
“你打算怎麼辦?”葛臨嘉盯着朱勔道。他已經知道,巡撫衙門已經下令朱勔全權行事。
朱勔稍稍思索,面露冷芒,道:“那劉橈死了不要緊,不是還有一個左泰嗎,我不信,在臨川縣發生這麼大的事情,他一點都不知道。下官有的是辦法讓他開口。”
朱勔想到左泰眼角就狠狠一跳,語氣冰冷的道:“好!你儘管放手去做,要是死了,就是操勞過度,我給他上書敘功,親手給他立碑刻傳!”
朱勔心頭一顫,好狠!
由此可知,這位葛知府也是憤怒到頂點了。
“下官這就去。”朱勔不敢耽擱,一擡手就後退。
葛臨嘉深吸一口氣,強壓下憤怒,轉向不遠處的一個文吏,道:“府城,其他諸縣有什麼動靜?”
文吏見他雙眼通紅,表情難掩猙獰,低着頭,十分謹慎的道:“也……是亂事迭起。”
葛臨嘉咬着牙,猛的又是一拍桌子,恨聲道:“該殺!”
文吏縮着脖子,不敢接一個字。
朱勔出了葛臨嘉的臨時書房,徑直來到了臨川縣的地牢。
左泰被關押在這裡,已經換做了囚服,披頭散髮坐在牆角的牀上,看到朱勔出現在牢門前,嗤笑一聲,道:“巡檢司?嘖嘖,來的還真是快,巡撫衙門的那些大人物,也這麼生氣嗎?”
衙役擺了一張椅子在朱勔身後,朱勔直接坐下,刀橫在腿上,看着左泰,神色平靜,道:“你們做下這麼多事,肯定想過後果。但我覺得,你想的可能還不夠。你低估了朝廷變法的決心,宗巡撫已經下令,所有涉案人等,匪首一律斬立決,從犯流放瓊州,無人例外,有多少算多少。”
左泰老神在在的坐着,嗤笑一聲,道:“我沒有低估你們,但你在低估我們。你們倒行逆施,民怨沸騰,現在就是最好的例證!至於要殺要剮……不對,你們不是號稱要讓三法司獨立於朝廷,政事堂不得干預三法司嗎?怎麼宗澤一句話就能決定我們的生死了?”
朱勔盯着他,道:“口舌之利對你沒有任何好處。巡檢司正在抄你的宅子,左家所有人,包括你的親族都會受到連累,三日之內,就會開始押送。你們破壞了多少,需要修補的錢糧,都從你們家族裡出,不夠的,就再擴大,一直擴大的足夠。”
左泰神情有了些遲疑,旋即淡淡道:“你們無憑無據,不能拿我怎麼樣?想要流放我左家,沒有朝廷的允許,你們不敢!”
左泰說的是‘左家’,其實不是一個‘左家’,這麼大的案子,他一個人左不來,有着幾個,十幾個,甚至幾十個左家!
真要是舉族流放,加上支脈,親眷,僕從等,慢說也得有上萬人!
朱勔坐着不動,道:“我來根你說這麼多,是給你一個心裡準備,不是要聽你說這些的。刑具準備好了?”
“巡檢,準備好了。”朱勔身後急匆匆趕過來說道。
朱勔起身,道:“帶左知縣過去。”
左泰怡然不懼,道:“我倒是要看看,你們能耍出什麼把戲來。”
左泰被架出牢房,跟在朱勔身後,走向刑房。
作爲臨川縣的知縣,這裡沒有人比他更熟悉了。
左泰一臉笑容,道:“你想對我用刑?你別忘了我的身份,別說是你了,就是葛臨嘉,宗澤,都不能對我用刑。我不是楚清秋,我是清清白白的直臣,不怕你們查,也不怕你們誣陷,待我出去,聲望入隆,直入雲霄!”
朱勔來到刑房,慢慢坐下,接過茶杯,看着司衛將左泰按在刑架上,仔仔細細的綁好。
左泰這會兒察覺到不太對勁,可依舊道:“也不怕實話告訴你,是我們做的。但你不會找到任何證據,我們從策劃到開始,一點證據都沒有留下。哪怕你刑訊逼供,無非是虛假的。哪怕你找到其他人作證,還是沒有任何證據。最終,就會是惡意誣陷,是奸佞朋黨之舉,萬民沸騰,羣情激奮,天地之言,浩浩蕩蕩,莫可阻擋!”
朱勔根本不在乎左泰說什麼,道:“先敲斷左知縣十根腳指頭。”
“是。”有司衛拿着錘子向前走,目光都盯着左泰赤裸的雙腳。
左泰感覺到十根腳趾有些發顫,盯着那錘子,猶自不信,道:“我倒是要看看,你這個所謂的巡檢司巡檢有多大的膽子……啊……”
當~
驀然間,刑官前衝,一錘子砸了下去,左泰的左大拇指彷彿被砸扁了!
左泰登時滿頭青筋暴跳,雙眸圓睜,臉角繃直,頭上冷汗涔涔,死死咬着牙,表情兇狠猙獰!
當~
當~
刑官根本不給左泰反應的時間,一錘一錘,又狠又猛。
左泰雙眼好像要凸出來一樣,死死的梗着脖子,猛的一錘頭,昏厥了過去。
朱勔見還有幾根沒敲完,道:“拿盆冷水叫醒,繼續砸。”
“是。”有司衛應着,轉頭就舀了一瓢冷水,直接潑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