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杜文浩有些後悔剛纔的衝動了,現在等於自己要,不僅要對陣三百個學生,還要對陣幾十個教授、博士和助教,而且還當着太醫局的提舉大人的面,他已經知道,太醫局的提舉何熙何大人,受級別限制,官品雖然只有從六品,卻是皇上的貼身御醫之一,深得皇上寵信的,經常出入皇宮的,全國聞名,聲望遠遠在錢不收之上,只怕更難應對。不過現在已經騎虎難下,只能硬着頭皮上。
過了一會,潘判局回來了,冷着臉道:“何大人另有要事,就不旁聽了,叫咱們聽就行了。教授們也都有要事,也不能來旁聽了。走吧!”
杜文浩心頭暗自舒了一口氣,也挺感激提舉大人和這些個教授的,不見怪自己的張揚,能體諒自己初來咋到,第一次上課緊張,所以都不湊這個熱鬧。心情頓時輕鬆了不少。
杜文浩拿着講義,帶着一幫子醫學博士和助教們來到了授課大廳。
這大廳很大,中間豎着許多柱子,兩邊窗戶都是關着的,房間裡視線有些昏暗,此刻,整個大廳凳子上已經坐滿了滿滿登登坐着三個年級的三百個學生,前排有兩排太師椅,是專供老師聽課用的,從大廳佈局來看,付博所言倒也沒什麼不對的,顯然,在太醫局聽課是很常見的事情。這二三十個醫學博士和助教坐下,
杜文浩漫步走上講壇,望了一眼臺下只見黑壓壓盡是人頭尤其是前排,竟是一幫老胡子,滿廳的學員裡。差不多鬍鬚白了一大半。但神色卻頗多倨傲。
有一點可以肯定,自己絕是整個大廳裡幾百號人裡最年輕的。可是現在,自己這這最年輕的,卻要給所有比自己大的老先生們上課。
杜文浩把講義放在臺上,簡單做了清了自我介紹之後喉嚨,低聲道:“各位同仁,從今日開始,由我給大家上風科。我授課過程中家有什麼疑問,可以舉手當堂提問!
滿堂靜悄悄的有人說話,也沒有人幹別的,都有些呆滯地瞧着他。
歸正穿,杜文浩道:“有誰知道,什麼是風科嗎?”
唰。差不多一大半地學生都舉手。不說別地衝這一點。就讓人感到了一種生氣。
杜浩隨手指了指當中一個胖胖地學員。
那學生三縷稀稀落落地鬍鬚着手朗聲道:“易曰撓萬物者。莫疾乎風感之淺者。留於肌膚感之深者。達於骨髓。而況倉卒頃刻之間。大可畏懼。雖智者不能善其後。是以上古聖人之教下。皆謂之虛邪賊風。避之有時。乃向福威極之意也。不然何以言風者百病之始。風者百病之長。風者善行而數變……
杜文浩點頭道:“行了。不用背了嗎。很好!所謂風邪者。輕揚開泄。風邪具有輕揚上浮、開泄外越地興致。風邪治病。易犯陽位。病位在上在表。故傷風后易頭痛、鼻塞、咽癢。惡風、發熱。汗出等症狀。另外。風性善行數變。病位遊走不定。風邪另有動搖不定之徵象。此常與外感風邪有關……”
忽然。一個微微發胖地學員舉手示意提問。經過許可之後。胖學員:“請問先生。爲何稱‘風爲百病治長?”
杜文浩道:“問得好。這句話是說六淫之中。風爲百病之長。也就是說。風邪乃是外感病中最主要地因數。《素問空論》曰:‘風者。百病之始也……”
另一個學員舉手發言:“先生,這些道理我們都懂,能否說的具體一些,爲何風爲百病之始?”
“好!”杜文浩也生氣,朗聲道:“這位學員回答得很好、問得也很好,現在問題是,六淫之中,惟風能全兼五氣,故風邪爲首頁。只不過,諸多病患,並無風邪侵擾,卻依然顯現風邪證象,與風邪毫無關係……”
另一個學員舉手道:“先生,能否結合病例來說呢?”
“那好。”杜文浩一眼望見中間坐着的婦科學生,隨口道:“比如婦人產後中風。有醫典雲:‘產後血氣未完,風邪中之,入於經絡,則發爲……”
一個前排的醫學博士冷聲道:“杜先生,能否不要背醫書,直截了當說說婦人產後中風與風邪的關係啊?”
杜文浩還是不太習慣這樣的課堂提問,本不想理睬,想起付博的話,忍一時風平浪靜,淡淡道:“不管怎樣,產婦月子受風,其實根本與風無關,縱然將四門四窗緊閉,也難免風邪入體。”
一個助教道:“敢問先生,這又是爲何?”
“因爲產婦感受之邪,常不爲外感風邪,而是自身的內邪。”
此言一出,衆皆譁然。臺下頓時議論紛紛。
杜文浩冷
“若是不信,諸位可以想想,你們診察的產婦,是否躲在密不透風的產房裡不見外人?可是,爲何這樣的產婦卻依舊會有產後中風之狀呢?”
有幾個學員舉起手,卻又很快放下了,這個問題很簡單,可細細一琢磨,說的卻很有道理,一時無從辯解。
正在這時,杜文浩忽然發現昏暗的窗戶外站着兩個女子,正朝他招手。定睛一看,卻是莊迥謀的兩個小妾舒蝶和夢寒。
順着他的目光,大廳中諸多學員也扭頭朝外瞧去,都驚訝地看着窗外那兩個女孩子。只是這兩個女孩目光中都是急切,似乎有什麼緊急的事情要和杜文浩商量。
杜文浩猛然想起昨晚上龐雨琴說的媚兒無脈的事情,昨天一直沒太在意這件事,現在二女出現,而媚兒就是她們兩的乾妹子,說不定就是媚兒出了什麼問題!
杜文浩對衆人了笑:“很抱歉!我馬上回來!”急步出了大廳,來到外面。
舒蝶急忙迎上來,急聲道:“先生,你得救救媚兒!”
“媚兒怎麼了?”
“她……,她要出家!”
“出家?爲什麼?”
“來不及說了,先去看看吧,說不定這會兒媚兒已經落髮了!”
“啊?在哪裡?”
“城外‘十里庵’”!
杜文浩急聲道:“好,等等,去打個招呼。”急步跑回大廳,歉意地笑了笑:“各位,很是抱歉,我一個妹子出了點事,我必須立即趕回去看看,所以今天公開課就暫時到此爲止,待明後天我有課,歡迎各位領導同仁和同學們批評指正。”
幾句話說完,根本不等場中有多少熱鬧的反應,杜文浩甚至來不及拿桌上的講義,一溜小跑出了大廳。
處停着一輛大馬車,舒蝶和夢寒兩人爲了趕時間,就在馬車邊上隨時準備上車。
杜浩懶得自己騎毛驢,自然跟着二女坐驢車出了太醫局。
杜文浩不知道自己爲什麼要聽他們兩人的,不過,作爲衙門官眷,如果不是特別重要的事情,他們沒有理由在杜文浩在太醫局第一天上課的時候跑來找他的。
所以,杜文浩根本不管正上着課,趕緊上了牛車,一路加鞭徑直往城外行去。
路上,杜文浩這才又問道:“兩位姑娘,究竟怎麼回事?”
舒蝶道:“杜先生,媚兒無脈的事情您知道了嗎?”
杜文浩大吃一驚:“媚兒真的無脈?”
“是啊,左手根本摸不到脈,閻妙手閻大夫、憨大夫、還有尊夫人他們都診察過了,都找不到脈象!當然,是左手找不到,右手還有很微弱的波動。”
杜文浩腦袋有些發昏,怎麼會在這個節骨眼上遇到這種事情呢?又問道:“她爲何要出家呢?”
“昨天我們去找杜先生您看病,可您不在,我們回去的路上,遇到一個老鈴醫,一句話說準了媚兒的病是胸口痛,媚兒也信了他,讓他看了,花了一隻價值五十兩的手鐲讓他給瞧病,這老鈴醫說媚兒是危症,只有他能治療,換做別人,必死無!”
杜文浩淡淡一笑:“是嗎?那這老鈴醫不是給媚兒看了病開了藥了,病不是能治好嗎?那媚兒還出家作甚?”
“不是的,老鈴醫騙了我們!”舒蝶氣呼呼道,“昨天我們在老鈴醫那看完病去圓潤堂揀藥,我們順便問了圓潤堂的坐堂的湯大夫,那大夫神情怪怪的,剛開始我們不覺的怎麼樣,可後來細細一琢磨,覺得有些不對勁,所以今兒個上午,我們又去找圓潤堂的湯大夫去了,可湯大夫一早出診了,我們便在堂裡等。可湯大夫久等不來,那負責揀藥的夥計倒說了一句實話,——說湯大夫說了,媚兒這病實際上是絕症,無藥可治的,先前那藥,只不過是湯先生寬慰我們才這麼說的,真要說出來,就死定了。”
杜文浩搖頭道:“無脈要看情形,有的的確是危症不可治,有的,卻還是能治的!”
“是嗎?”二女驚喜交加,“先生你能治嗎?”
“不好說,要診察之後才知道。”杜文浩乾笑兩聲,又問道:“她怎麼想到要出家的?”
“圓潤堂那夥計說的,說如果願意清心寡慾,尚可多維持幾個月,否則,這絕症很快便會發作的。”
“所以她才決定出家?”
“嗯,是啊,媚兒一聽這話,哭了好久,然後套車出城。
我們勸不住,只能叫僕從跟隨下去了。發現她進了十里庵,所以着急了,趕緊跑來找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