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清淩看了一眼桌案上的棋局,將疑惑的目光又投向藍焌燁。
“這盤殘局便是你的機會。若你能在閱兵式到來之前將它破解了,我就帶你去閱兵現場。”
“只這樣……便可以了?”
洛清淩的紫眸中浮現出明顯不能置信的神色。
她在冬湟的神廟學藝時,恩師空見授業十餘載,不單隻傳授了她作爲國師要掌握的軍事政治、仕途經濟方面的技藝;於天文地理,陰陽五行,琴棋書畫等方面的學問更是傾囊相贈。偏她天性不喜政治經濟,話本看得比史書多,撫琴比舞劍更爲順暢,吟詩作對的興趣大於寫太平文章。當日師傅命她將幾部兵書好好研習,她卻利用那些時間,參透了幾本棋譜。師傅知道後並沒有責備她,反而因爲知道她喜歡這些,在日後的授業中於此方面格外加以指導罷了。有此一節,是以她於弈棋方面雖然不敢自詡爲箇中翹楚,也是頗有心得的。臉皮厚一點的說,她在冬湟的棋藝排名,不出三甲。解個把棋局,應該不在話下。
而且,藍焌燁告訴她只要在閱兵式之前解開即可,就是說,在那之前她有十天的時間可以解局。
十天,一局棋,由她來解。
怎麼聽怎麼像給了個大便宜讓她撿。
可是,看藍焌燁臉上那似笑非笑的表情,又似乎不是那麼簡單。
他剛剛不是還明確表示不會帶她去麼?爲什麼突然改變主意了?根據以往的經驗,能讓這個男人突然想做“好事”的理由,通常不是他良心發現,而是被什麼利益驅駛。這盤殘局,不會有什麼古怪吧?
凝神,再次看向棋局,方欲仔細研究——
一雙大手伸過來,環上她的柳腰。下一刻,她便被身後那個人強悍又熟悉的氣息包圍了。洛清淩的心向下一沉,柔夷抵在對方胸膛,聲音不穩,“燁……先讓我好好看看那盤棋……”
藍焌燁的臉貼近她,眼神幽深魅惑:“淩兒,你經常會做一些捨近求遠的事情。我倒認爲你應該多想想如何花心思在男人身上。哄得本王開心,也許到時不用你動腦子去解那棋局,我也會帶你去也說不定……”
這樣露骨的暗示,洛清淩的臉頰瞬時紅透,不知是因爲惱怒還是因爲羞恥,水漾盈盈的紫眸似嗔似怨的瞪着那個人,檀口微啓:“我才……”後面的話沒有說完,便消了聲音,盡數被壓下的那對脣吻住。
洛清淩的星眸半睜在半閉間,全是迷茫。被對方壓得向後仰倒,爲了保持平衡,她只能將雙臂攀住那個人的頸項,突然覺得腳下一浮,身子已然被藍焌燁打橫抱起,緩緩的走向寢室。
看來,她今晚是沒有可能去研究那個棋局了……
……
夜涼如水。
香爐中升騰着嫋嫋的煙霧,將似有若無的香氣散落在房間之內;屋子正中的牀榻間,羅帳低垂,似一重厚厚的屏障,將外面的寒意與帳中春色隔在兩個不同世界。
月光透過羅帳隱隱照入,落在女子綢緞似的肌膚上,如同在那上面覆上了一層白色羽緞,微微泛起銀色的光。
牀榻上的男子將手指滑上懷中人光滑的背。
指尖順着輪廓優美的背部曲線一路下滑,在細膩的肌膚上恣意流連;仿似感覺到被呵癢,女子輕瑟了一下,身子下意識地向牀裡縮了縮。
白天和馬騰的那場打鬥太過耗費體力,她現在睡得很沉。俯臥於牀榻之上,女子的柳眉些微擰着,彷彿即使在睡夢之中,脆弱而戒備的神態都不得舒展。
藍焌燁拉過錦被裹住洛清淩的身子,將她摟得更緊。
本來沒有想要給她這個機會的。
她很聰明,想用激將法迫他答應。
身份,國籍,她說的理由都對,正是他顧忌的地方,他不帶她去是理所當然的。況且,他心裡也並不希望她參與這種事情;即使沒這兩個障礙,他也不會帶她去。
女人,天生是弱者的代名詞;不論有多麼優秀,活動的範圍都不應該超出後堂那一小方天地。這麼長時間以來,他之所以這麼縱容她,對她的那些反抗一笑置之,是因爲他把她當女人看待;若他用對付敵人的手段來對付她,她早就死了幾百次了。他這樣待她,她便應該有相應的自覺,乖乖的待在他身邊,希求他的恩寵;又或者偶爾耍耍性子,但也該在可接受範圍之內的;總之,要在一言一行上表現的像個女人。但以她的表現,卻分明是時刻都忘不了自己是冬湟國師的身份,更是動不動想做一些與這個身份相關的事情,比如今天的那場打鬥,又比如她想去閱兵式,這些都讓他……很不喜歡。
她是如此的吸引着別人想要靠近她,卻又因爲彼此之間敵對的立場,註定在她和他之間,始終會橫着一道鴻溝。這樣的情形,讓她在他心中處於一個很微妙的地位;她便如同他心頭的一根刺,拔不出來卻又總會刺痛他。她有一日不對他臣服,他便一日不能對她放心。若她真的順從,他不介意給她的自由再多一些;但若她總是這樣,他便要將鎖鏈收得更緊一些。
狠狠打擊了她,完全斷了她的念頭;原本在她轉身時,所有的一切就應該結束了。
--如果不是看到了那樣受傷又脆弱的眼神。
藍焌燁執起女孩一縷散落的秀髮,幾不可見的一笑。
既如此,那就再給她點希望。
便如在落雲山的那場賭局一般;便如那次出城,故意放她逃跑的那次一般--
既然她不死心,還有膽量一再挑戰他的權威;他又何妨再給她一次機會,讓她狠狠的再摔一次?
他不信在一次次的打擊之下,她還能永遠保持驕傲;終有一天,她會在他面前垂下高昂的頭,心甘情願的對他臣服。
他很想知道,當她發現是因爲她自己的原因而使得閱兵式的觀禮不能成行時,那張倔強的小臉上會是怎樣的表情?
或是,也許她最後終於想明白了,只有他纔是她的主宰,想實現願望就得乖乖的過來求他?
不管是哪個結果,都是他樂於接受的。
如果是後者,那就更有意思了……
藍焌燁眼中全是深沉的笑意,將脣輕輕覆上她的,輾轉纏綿間,眷戀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