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一百三十六章故人
上個月,一個遼國商人病死在了島上,宋人給商賈料理後事,負責繼續照顧他的生意,幫他尋找貨品買家,將不容易保存的貨品換成錢財,然後將財產妥善封存。
等到商人的兒子來到島上接父親棺木回鄉的時候,讓他意想不到的是,宋人將商賈留下的財物,盡數交還給了商賈的兒子。
那些錢財放在皇宋銀行裡邊,竟然還生出了利息!扣除了代管費用之後,商賈的兒子還因爲自家父親的這批貨物賺了一大筆。
這樣的樁樁件件,在大宋之外的任何一個國家,都是不可想象的事情,一時間,獐子島和鹿島,在諸國商人中口碑,簡直就是遍地黃金的熱土。
因此當蔡卞和邵伯溫來到獐子島上的時候,被這裡熱火朝天的貿易集市,寬闊整潔的馬路,街道兩邊豪華的住宅和商鋪,身着綾羅綢緞渾身珠光寶氣的豪商巨賈,震驚的目瞪口呆。
獐子島的海港和海關,是巨大的石頭城堡,高高的燈塔比開封的鐵塔還要粗實。
海島山坡是一片禁區,那裡是軍事要塞,低矮的堡壘上一個個窗口對着海灣,海灣內,還停泊這數艘大小不一的武裝縱帆船。
“這裡簡直就是一座小汴京城!”蔡卞發出由衷的感慨:“南海路的湄洲,蘊州,冶州,交州,是不是也是這個樣子?”
邵伯溫笑道:“聽說比這裡還要繁華。”
蔡卞對張散拱手:“節度使爲大宋開闢的幾處利源,讓大宋歲入增加了起碼三成,此功不亞於國公開拓南海。”
張散摳了摳腦門:“不敢與少爺比肩,我做這些,其實也是聽從了他的指使。一開始的時候,只是爲了行商利市,可也不知道怎麼回事,弄着弄着,就弄成現在這般模樣了!”
衆人都是哈哈大笑。
金悌得了三千甲冑兵器,這回朝廷肯定要大力嘉獎,早都心滿意足,對張散拱手道:“兩個島可真是一年一大變樣啊。要不,大家都去我府上坐坐?”
蔡卞驚訝:“喲?金大使在獐子島上還有產業?”
金悌賠笑道:“我家本就是海商,長期跑大宋明州的,大王當年尋找能前往大宋投遞貢表的國人,便找到了我家,這纔有了一番際遇因由。”
“獐子島出入都方便,離我家鄉,高麗第二大城西京也不遠,因此乾脆就在島上置辦了一處產業,當時不過花了五十貫舶來錢而已,現在啊,託大宋的福,價值翻了快百倍了!”
邵伯溫聞言,對金悌打趣道:“那今天可得讓大使好好做回東道,這簡直是財運亨通啊!”
才說到這裡,大宋海關掌事迎了過來,對衆人連連躬身:“下官拜見蔡學士,邵先生。”
幾人見過禮,蔡卞問道:“看你眼熟,你是原領內東門司張中官吧?。”
“哎喲學士還記得我。”那中年的中官趕緊拱手:“下官正是張士良。替陛下傳過幾次旨意到翰林,難爲學士還記得。”
蔡卞問道:“怎麼不在太后身邊伺候了?”
張士良陪笑道:“交卸內東門差遣之後,下官一直助太后料理慈善基金,以及內庫諸事。這不陛下說下官勉強算明白些經濟,便打發過來主持海關事務了嗎?”
北宋到現在爲止,對宦官的壓制力度可以說是空前的。
熙寧年間,趙頊就曾對宰執大臣說過:“方今宦者數已多,而隸前省官又入內侍。絕人之世,仁政所不取。且獨不可用三班使臣代其職事乎!”
三班使臣系京師看管府庫,殿門,皇城的低級武官。當時的宰相是吳充,當即表示:“此誠盛德事,臣等敢不奉行!”
而趙頊口中的多是多少呢?是指仁宗朝的時候,宦官達到了一百八十人。
而歷史上歷朝歷代的宦官人數是多少呢?熟悉三國的應該知道,東漢末年,袁紹率軍進宮,“宦者無少長皆殺之,凡二幹餘人”,刨除“或有無須而誤死者”這一部分,宦官人數至少也在千人以上。
唐代宦官人數,據《舊唐書·宦官傳》記載,唐中宗時,已達三千餘人,其中超授品級以上員外官者千餘人。
到唐玄宗時期,宦官“品官黃衣已上三千人”,光有官秩的宦官,就約爲中宗時的三倍。
穆宗時,“高品白身之數,四千六百一十八人。”若按唐中宗時的比例估算的話,唐朝後期宦官恐怕得超過萬人之數。
明代更誇張,崇禎時期總有七萬到十萬。
清代康熙皇帝口口聲聲要吸取明代的教訓,還曾經以此作爲反面教材教育臣下,後來乾隆秉承爺爺的教訓,命令宦官人數不得超過三千人,自己也以身作則,將宦官人數控制在了——兩千六百零五人。
而吳充見趙頊一百八十人都嫌多,於是將宦官人數壓縮到了一百人左右。
因此蔡卞對張士良,基本上已經是非常禮貌了,笑道:“中使倒是撿着一個肥差。”
張士良連稱不敢:“都是爲陛下效力。”
邵伯溫對獐子港的營造和山上的要塞很感興趣,看風水也是他的長項,連連點頭:“看這格局,張中使還是營造高人啊……”
張士良連連擺手:“下官哪裡有這本事兒,這是四通營造李待制的手筆。”
這話反倒讓邵伯溫聽得一愣:“四通營造何時有了待制?”
張士良訝異道:“李擎李大師啊,邵先生與四通頗有淵源,應該認識才對啊?”
“咦?還真是沒聽說過……”
張士良突然反應了過來:“對了幾位剛從日本過來,難怪不知道。幾個月前四通礦業勘探司助遼皇打出了五泉井,又在遼皇面前體對得宜,加上之前渤海縣油田的功績,陛下甚是高興,便賜了李郎中名擎,還升了寶文閣待制,工部侍郎呢!”
“哈?”邵伯溫不由得大喜:“原來是拴住叔!他如今也在這島上?”
張士良笑道:“正是!陛下因獐子島要大建,於是命他使遼後暫時不用歸國,先來島上規劃佈置。”
邵伯溫問道:“他現在何處?”
張士良說道:“現在城池也修得粗具規模了,待制正在造渠引水,今後不但能夠滿足要塞所需,還要引泉而下,順便讓一城得用。”
“這不,還在山上忙活呢。”
邵伯溫笑道:“好在幫平正盛征討蝦夷耽誤了一些時日,這就剛好碰上了。”
張士良說道:“先去海關衙門坐坐,今晚下官給幾位接風洗塵,接下來在島上鬆快鬆快。”
“這還是我朝使節第一次出訪高麗,高麗王室要派出引伴來迎接的。”
蔡卞說道:“其實不用,義天法師此次也隨船,他不就是最高規格的引伴?”
義天合什道:“小僧是方外之人,現在最大的心願就是在敝國推行佛法,義理,文華,此外的事情,卻是不敢沾惹的。”
蔡卞也合什:“大師見聞淵博,聲名流聞,乃法門之宗匠,一路同行,蔡卞也所得頗豐。”
義天說道:“我俗家三弟,如今就在西京鎮守,父王要派遣引伴,多半就是他了。”
金悌趕緊解釋:“大師的三弟,就是下國的雞林公。貴國傅國老之女,如今乃是雞林公的寵妃,也都不是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