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二百一十七章朝儀
蘇頌又說道:“爲了區分高品等級,這次又在朱衣上加了袴褶之制,文三品以上,朱衣用了紫褶。更加好看了。”
於是等到蘇油整頓好出來,就成了初看第一等,細看卻又有細微差別,腰間的紫綬卻不是宰相的暈錦,而是代表英武的獅子。
老族兄又給他戴上方心曲領,就是以白羅做成的圓形領圈,下面連屬一個方形的飾件,套在脖子上的玩意兒。
再將象牙笏板遞給他拿上,上下看了一回,表示非常滿意,嘆息一聲:“這年紀配上這服飾,卻站在宗室下第一排,也是我朝獨一份了。再去把公服換上看看。”
也不怪老族兄感慨,蘇頌算二十二歲得進士,已經算是官員中早達的了,結果乾到三十三歲的時候,纔不過一個大理寺丞。
蘇油說道:“公服就不用了吧,和尋常上衙的又沒區別。”
老族兄一瞪眼:“怎麼沒區別?這是新的!”
“好好好,換新的換新的……”
於是蘇油又進內室換新的公服。
同來的法物庫小官就拍馬屁:“國公這服色,估摸着過兩年還得換。”
老族兄嘆氣:“儀狀還是粗野,唉,這小兩口啊……”
等到蘇油出來,老族兄前後看過,表示滿意了,這才說道:“你這裡就算是過關了。”
蘇油剛鬆了一口氣,老族兄卻又說道:“晚上回家一趟,我還要去指點薇兒,命婦服色講究也大。”
“還有你這樣也不像樣子,顯得滿朝就你一個勤政似的,大朝會你總不可能從軍機處值班室赴朝吧?”
蘇油說道:“也是,那我今日回家。”
蘇頌還細細交代:“還有逢季逢節陛下賞賜的那些錦服,這時節裡也正好拿出來穿一穿。知道你夫婦喜歡清簡,但是畢竟是御賜之物,別讓人說了閒話。”
這方面蘇油是真沒注意。
在每年季節或皇五聖節,皇帝會賞賜文武羣臣及將校服裝,稱作“時服”,包括袍、襖、衫、袍肚、勒帛、褲等,主要都是用錦製作而成。
這個也是分等級的,天下樂暈錦往下、是簇四盤雕細錦、黃獅子大錦、翠毛細錦、宜男、雲雁細錦、獅子、練雀、寶照大錦、寶照中錦、御仙花錦等面料。
蘇家就是幹這個的,現在蜀錦之精美,已經成了天下之冠。
以前是天下樂暈錦,也就是大燈籠圖案的最爲貴重,但是現在已經算不上了。
比如趙頊給蘇油配的獅子戲鵲,就是在以往黃獅子大錦基礎上的改進,紋飾更加複雜,非一二品不能用。
石薇的脾氣比蘇油更加不耐煩這個,於是蘇油決定今晚一定要回家,看老婆好戲。
到了晚間,石薇看着那堆衣裳就犯難。
最後沒有辦法,人家綠箬都身懷六甲了,還得來給石薇伺候穿着。
一品命婦,也要戴冠,名叫花釵冠。
皇后的花釵十二株,石薇的下一等,九株。
冠左右各有兩個加了寶鈿的葉狀的飾物,稱爲“博鬢”,石薇博鬢上的寶鈿是九枚。
服翟衣,翟就是錦雞,在青羅上繡成,石薇的翟衣上,錦雞是九隻。
翟衣內,襯素紗中單,黼領,配硃色的褾、襈,也就是硃紅色的衣袖和衣緣,通用羅彀,蔽膝同裳色,以緅爲緣,同樣加繡紋重翟。
此外還有大帶、革帶、青襪舄。
和蘇油一樣,石薇的也分朝服和常服是兩套。
常服爲真紅大袖衣,以紅生色花,也就是仿真花樣的紅花羅爲領,紅羅長裙。紅霞帔,藥玉,也就是琉璃爲墜子。
還要加紅羅背子,黃、紅紗衫,白紗襠褲,服黃色裙,粉紅色紗短衫,才成爲一套。
過年不光大人忙,孩子也忙,忙着玩。
扁罐帶着漏勺在家裡跑進跑出,這時候見到自家孃親的服裝:“娘!你這身可真好看!就是這樣沒法舞劍了!”
石薇從桌上盤子裡取過一顆花生米,伸手一彈,正中扁罐額頭,笑道:“收拾你卻還夠用。”
扁罐“哎喲”一聲,捂着額頭跑了。
蘇油也覺得好看:“要不薇兒你把妝容也畫上,我們要整就弄一整套,讓爲夫好好看看?”
石薇瞪了蘇油一眼:“嫌我不夠累是吧!不幹!”
蘇油只好轉頭對蘇頌說道:“我算是明白爲啥要在正旦弄大朝會了,穿這麼多,不在冬天弄得搞滿頭大汗。”
蘇頌白了蘇油一眼:“什麼都不懂就別瞎說,不然會被笑話。命婦春日觀蠶禮,朝臣五月朔大朝會也是這套!誒薇兒你別拎着裙角走路啊,命婦要有命婦的儀態……”
石薇轉身嗔道:“我明白了,族兄和夫君就是來看我的笑話的!我去換回來!”
說完又轉身拎着裙子邊大步進內室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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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頌看不下去了,手扶腦門苦笑:“你們兩口子啊……這都怎麼混到國公跟國夫人的……”
……
一連三日,蘇油連年都沒能好好過,查漏補缺臨陣磨槍,除夕夜的規矩都沒守,兩口子晚上九點就上牀睡覺。
凌晨三點,兩人起來開始收拾整理,四點,正式出門。
蘇油必須騎馬,石薇必須坐車,兩人都好想跟對方交換,但是這是不可能的。
宣德門大街與其說是大街,不如說是廣場,中央御道離兩邊街坊,距離有一箭之地。
品級越高,到得越早,太常寺的禮儀官過來,將蘇油接引到自己的位置上。
王珪已經是六十歲的老頭了,可是卻性致高昂精神熠熠,今天是他第一次行使首相總領羣臣上殿朝賀之責。
蘇油站班就在他身邊,躬身道:“王相公有禮。”
王珪輕輕皺眉:“玉環貂蟬不要做出聲響,要這樣……”
說完對蘇油躬身扎手:“明潤有禮。”
果然,身上的零碎只是輕輕搖晃,一點聲息沒有。
蘇油歎爲觀止:“相公厲害,我練了這麼久,還是做不到這程度。”
這時候蔡確也到了:“王相公有禮,涪國公有禮。”
王珪說道:“看,持正做得就不錯。”
蔡確今年四十三歲,站到了蘇油的旁邊:“明潤,西夏使臣是怎麼回事兒?臨時更換使節,莫非夏國有什麼變故?”
蘇油說道:“李文釗兵出天都山,禹藏花麻兵駐葫蘆川,樑永能佔據保泰軍司,與禹藏花麻隔河對峙,西夏這個年,過得熱鬧。”
這是馮京也到了:“狄詠出環州,在白馬河和歸德川之間騷擾,明潤,蕃夷不過正旦,我陝西軍士還要過呢,這樣不好吧?”
蘇油笑道:“今年邊州在河套沒有撈到好處,陛下頒發了新賞,狄詠奏報說對不住陛下這份賞賜,麾下義勇果敢們也戰心堅決。”
“冬日裡正是夏人牛馬羸弱之時,且只能固定在河川草場之上。因此冬日出擊抄掠寇資,是陝西路和永興軍路做老了的勾當。”
“正好軍機處想要試試新發的冬裝效果,於是便命狄詠出去走了一圈,算是拉練拉練,只破了五個小部落,得首級一百多,牛羊五千,也沒有鬧多大的動靜。”
馮京輕輕搖頭,頭上的白羽也跟着輕搖:“一百多級放到十年前,可就是大功了,現在狄詠連捷報急傳都懶得用。跟賀表一起慢吞吞送上來的。”
王珪見狀趕緊制止:“我說各位,今日是什麼日子?就不要再扯政務了,凝神靜氣,一會兒不要失儀了纔好,天下人都看着呢。”
幾人這纔將話題轉到朝會上來,蘇油還在找自家媳婦的車輛:“他們把車拉哪裡去了?”
王珪斥道:“你這還有心思管國夫人吶?先管好你自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