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七百九十一章消耗戰
高永昌不禁心頭一動:“這個……商賈們連佛爺的面子都不給?”
長老說道:“我等出家人,與其爭競,不免失了觀瞻,因此想問問,將軍接不接這差事?”
“接!”高永昌趕緊將那一籃子的票據壓住:“佛爺放心,這一票,我們接了!”
……
庚午,帝幸申王府。辛未,幸端王府。甲戌,進封咸寧郡王俁爲莘王,普寧郡王似爲簡王,祁國公偲爲永寧郡王。
甲申,幸睿成宮及莘王、簡王府。
丙子,築熙河通會關,章惇等進《參補神宗實錄》、《神宗帝紀》。
壬寅,奉議郎黃輔國言:“元豐中,太學生休假日,引詣武學射廳習射,紹聖嘗著爲令。乞頒其法於諸路州學。”
這是給學生們增設體育課,從之。
丁亥,遼爲燕國王延禧行再生禮,曲赦三百里囚。
先是高陽土沃民富,吏其邑者每黷於貨。
遼國舅詳袞蕭文始至,悉去舊弊,務農桑,崇禮教。屬縣有蝗,方議捕除,文曰:“蝗,天災,捕之何益!”但反躬自責。
蝗盡飛去,遺者亦不食苗,散在草莽,爲烏鵲所食。
時議以文可大用,遷唐古部節度使,知易州,兼西南面安撫使。
壬辰,東京裨將高永昌作亂。
……
說高永昌作亂,其實有些冤枉,至少高永昌剛開始是走的正常程序,拿着各家商號發行的債券去要東西。
但是各家商號說如今物價騰貴,如果按照當時的價格拿貨,自己就只有倒斃上吊的份,因此這些債券如果想要兌付,那就只能是三個途徑:等待、打折或者加錢。
高永昌當然不願意,就算盡數要下來這些糧食油麪,裡邊也只有兩成是自己的,何況這些債券,奸商們都是提前收了貨款,這不也多賺了幾輪錢,現在物價漲了就不認賬,沒這道理。
商賈們拒絕支付,和尚們沒辦法,不代表帶兵的也沒辦法。
一個字,搶!
高永昌帶領着手下直接將商賈們的大門給卸了,然後開始搶奪糧食。
無數不明真相的老百姓看到這種情形歡欣鼓舞,靠終於有對狗大戶們出手的豪俠了,那還愣着幹嘛,俺們也餓着呢,一起上啊!
因此紹述二年五月發生在東京的這場哄搶行爲,相當的莫名其妙。細細研究整個事件,說是高永昌“作亂”,不如說作亂的其實是飢餓百姓,只是賬都算到了高永昌頭上。
但是不光遼朝高層,甚至就連一直在搞陰謀的宋朝諸臣都沒有想到,遼國真正意義上的經濟危機,竟然以此次催逼債券爲導火索,徹底爆發了。
……
金山南麓,兔耳山。
曠日持久的戰爭還在繼續。
今年以來,中京道不用提了,遼國在上京道的戰爭還是打得有章有法的。
甲子,遼招討使額特勒討西北邊部之爲寇者,挫敗了吉達的數次進攻,俘獲甚衆,獲馬駝牛羊各數萬。
耶律延禧以此功加招討使額特勒北府審相,同知樞密院事。
先是地方有訟,各州府得就按之,其後非奉樞密檄,不得鞫問,以故訟者稽留。
額特勒奏請如舊制,使南府得自主按訟,遼主從之。
壬寅,上京出了個劇賊——趙鍾格,攻佔行宮,甚至掠宮女、御物。
副留守蕭敵裡率衆捕之,右臂中矢,炷以艾,力疾馳逐,賊棄所掠而遁。
蕭敵裡逐鍾格至大定府南北安州,令關津稽查行旅,悉獲其盜。
蕭敵裡乃是皇太叔外孫,之前一直被稽留在上京。
這次不但脫出牢籠,還立了大功,以逐寇爲名,佔據了大定府以南地區。
耶律延禧也沒有什麼辦法,樞密使阿蘇建議事已至此,不如提拔加封,利用他堵住皇太叔北進的道路,並且利用皇太叔派系裡的內部矛盾,遏止耶律淳。
耶律延禧覺得有道理,於是加皇太叔爲天下兵馬大元帥,尋擢蕭敵裡樞密都承旨。
戊午,遣使決五京滯獄,當徙五百者,皆充入軍中效力。
時北院樞密使阿蘇方治耶律伊遜之黨,其黨多賂權貴以求寬免,之後輿論漸起,開始對阿蘇不利,阿蘇就建議耶律延禧,讓事情到此爲止。
乙巳,耶律延禧下詔:“先朝已行事不得陳告。”
之前逆案的首惡紛紛以賄得免,而蔓引轉及無辜,成爲阿蘇發財的產業。
御史知雜事左企弓爲辨析其冤,奉命推究,處以平心,所活甚衆。
到現在左企弓卻彈劾阿蘇貪污枉法,辜瀆聖恩,旁設網羅,殘害無辜。
耶律延禧召新任參知政事耶律儼至內殿,訪以政事。
耶律儼是以諛佞耶律洪基以得信任的,當年耶律洪基令選官們各擲骰子,以採勝者官之。儼嘗得勝採,遼主曰:“上相之徵也。”
儼妻邢氏有美色,嚐出入禁中,儼教之曰:“慎勿失上意。”
邢氏由此得耶律洪基寵愛,而耶律儼由是權寵益固。
耶律洪基死後,耶律儼早早與蕭奉先有了勾結,於是投靠了他,益務爲逢迎取媚。
耶律延禧初立,羣臣有請罷圍場之禁者。耶律儼見遼主好遊畋,上書:“天子巡幸爲大事,雖在諒闇,不可廢也。”
又與永興宮太師蕭呼圖,蕭奉先弟弟蕭嗣先一起,言從禽之樂,以逢其意。
耶律延禧悅而從之,覆命有司從備巡幸。
國政墮廢自此始,而耶律儼等人所受寵信益固。
耶律儼嘗與牛溫舒有隙,各進所親厚,朋黨紛然。
耶律儼恃奉先爲內主,先將耶律餘緒等妃黨鬥了下去,以此獲得蕭奉先的欣賞,有他干擾,牛溫舒再也無法壓制耶律儼。
當耶律延禧詢問耶律儼關於逆黨餘孽的處置問題時,耶律儼認爲自己的機會到了,立即彈劾阿蘇,蒐羅了其種種罪證。
什麼貪污瀆職之類耶律延禧都聽得無所謂,可當耶律儼奏到阿蘇行下有司,牘書宋主嗣位爲“登寶位”時,耶律延禧不禁勃然大怒。
己未,罷阿蘇幕府官,出阿蘇廣順軍節度使,知興中府事。
耶律儼自己雖然是奸臣,但是此事和阿蘇剛開始搞耶律伊遜逆黨時候一樣,大大刷到了一把名聲。
壬寅,以越國公耶律儼知樞密院,徙封秦國公。
以上京留守耶律慎思爲北院樞密副使,翰林學士張奉珪參知政事兼同知樞密院事。
但是遼國如今的關鍵,不在政事瓜葛人事紛擾,而在於需要保證軍事上的勝利。
庚戌,耶律延禧率禁軍都統額特勒、左皮室統軍耶律張家奴、右統軍蕭謝佛留,以大軍次兔耳山。
之前李夔領軍大鬧中京道,羣臣上章屢奏,多言韃靼易與,請分兵討之,都被耶律延禧壓制了下來。
李夔在南邊鬧出那麼大動靜,上京一帶卻非常安靜,出於君主對全局的敏感,耶律延禧直覺感到這裡邊有問題。
哪怕最後派出大悲努,耶律延禧也一再命令其不得輕出,隨時可以返回。
應該說耶律延禧的軍事直覺還在很多將領之上,果然,五月一到,吉達終於有了動靜。
雖然兵力少了五萬,但是耶律延禧還算是手握重兵,經過前期不斷的斥候偵查和一系列小規模戰役之後,吉達的意圖還是逐漸被遼國知曉。
阻卜部就是企圖從渾河突破寧州,攻入長春。
到現在,衆將對於耶律延禧的預判心悅誠服,西北左皮室統軍耶律張家奴守兔耳山,西南右皮室統軍蕭謝佛留守永安山,與耶律延禧和額特勒鎮守的寧州一起,構成犄角之勢,將來犯的敵軍兵鋒夾在了裡邊。
雖然遼軍在素質、士氣、騎軍數量上,皆不如阻卜,但是卻有以逸待勞的巨大優勢,大有勝算。
一個月下來,這仗打得算是有章有法,尤其是額特勒,在寧州城外以銅炮擊敗吉達的前鋒,大挫阻卜銳氣,繳獲牛羊各數萬,還得到耶律延禧的封賞。
不過吉達這一次也與以往韃靼人那種如蜂聚散的戰法不相同,準備非常充分,前鋒受挫也沒有影響到後進大軍,不但沒有退卻,反而更加謹慎,不但設立軍寨以爲持久之計,進攻力度還在逐漸加強。
最終兩方在兔耳山、永安山一線,打成了消耗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