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四十七章 請求移民

第八百四十七章請求移民

就在這個時候,蘇油的一封上書,引來了朝中大譁。

在上書中,他提出京東的災情既然如此嚴重,可以將一些流民送到交趾去,甚至更南邊的西貢。

張散的船隊完全可以在運送完稻米之後,利用冬月的東北風將災民運到交趾。

相比陸路遷移到他州就食,看起來路程雖然遠了很多,但時間上卻也差不多。

從京東到交趾,縱帆船利用順風,不過二十日就能到達。

在交趾之外的南洋,臣已經購置了一片河口,那裡方圓數百里,地處占城和真臘之間,能夠一年三熟,養幾萬人都不成問題。

以後那裡會是南洋海貿的重要中轉地,有宋人在那裡耕作,可以爲船隊提供給養。

希望陛下考慮,任用沈括和郟亶,效西漢鑿空西域,在南洋要地,屯田建城。

爲了誘惑趙頊,蘇油還提出了另外一項建議,只要朝廷同意,那一文錢都不用出,交給四通商號全權負責就行,包吃包送。

這個建議太可怕了,理論上,這是將大宋子民送到不測之地,道義上是講不通的。

而且漢武帝在大宋就是反面教材,當時的西域真沒給漢朝帶去多少利益,反而差點拖垮了漢朝經濟,而北方草原,並沒有實際控制。

打垮了匈奴,不過是給鮮卑騰地方而已,如今西域何在?不足效仿。

這種言論在朝中佔了主流,不過《兩浙潮報》上刊登了一篇匿名文章,提出了一個問題,“名”與“實”,到底什麼重要?

爲了所謂的“體面”,寧願將老百姓餓死在轄區內,都不讓他們去能夠活命的地方開始新生活,算不算不仁不義?

此次滅亡交趾,外貿巨利,和漢武帝打擊匈奴,殫竭民力,是一樣的嗎?

京東河北流民遍地,盜賊蜂起,朝廷嚴命痛剿,可這些“盜賊”裡面,有多少是以前的順民?

如果張示佈告,告知百姓們可以領糧去安南生活,讓百姓們自行選擇,是不是對平息兩路盜匪能有些幫助?

此次朝廷徵交趾很有章法,過去因爲疫病而死的情況完全沒有發生,張散他們的船隊一路揚帆,也沒有出瘟疫,那在河北這樣危急的情況下,我們是不是可以考慮信任一下蘇油?

這篇文章被《時報》轉載,因爲文章裡邊提到了“名實”的問題,這是當年王安石變法前的老論調,所以大家都懷疑是王安石匿名寫的。

王安石沒有承認,也沒有否認。

蔡確正在準備彈劾蘇油不仁不義胡亂瞎搞,一見到這篇文章,立刻偃旗息鼓了。

此次洪災,上游嚴重的是鄭州,下游嚴重的是徐州。

好死不死,徐州太守是蘇軾。

蘇軾很苦,走到哪裡都是救災。

密州旱情救完,朝廷任命他知徐州,本來要回京覆命時,受到王珪阻撓,都快要到京城了,朝廷命他不許進京,立即赴任。

於是蘇軾和趕來與他見面的蘇轍一起掉頭,先去陳留拜訪了張方平,然後和蘇轍一起,一路考察民風民情,遍覽彭城山水,在四月抵達徐州,度過一段愜意的日子,還在徐州修了個逍遙堂。

七月十七日,黃河在澶州曹村決口,波濤洶涌,不可阻遏,淹沒二十五個縣,沖毀田地十五萬頃。

這其實已經比真實歷史上好多了,真實歷史此次大洪水乃是百年一遇的級別,河流改道,再次掃蕩了一遍京東東路,淹沒四十五個縣,沖毀田地三十萬頃。

好在蘇油和司馬光當年定策北流之後,王安石一力鞏固提防,疏浚下游,中間雖然出現了浚川耙之類的傻黑科技,但是好歹大方向是正確的。

經過拗相公多年倔強一路剛,此次洪災愣是沒有改道,反倒把下游衝寬了不少。

不過災情依舊是嚴重的,“漂廬舍,敗冢墓,老弱蔽川而下,壯者狂走。”

八月二十一日,洪水侵到徐州城下。

徐州城南羣山環繞,加之連日暴雨,水匯城下,城外竟高達兩丈八尺,比城中的街道還要高出一丈多。

並且越積越高,洪峰時節,水離城頭只有數寸。

有錢人拖家帶口,要求出城避難,這給廣大百姓帶來了更大的恐慌,市民紛紛涌到城北,連正在抗洪的隊伍也軍心不穩。

蘇軾知道情況後,即刻趕到城北。他勸誡富商們:“你們家財萬貫,都棄家而走,那全城的人心都散了,還怎麼抗洪?”

他然後對百姓保證:“只要有我在,徐州城就不會被洪水毀掉!”

經蘇軾勸說,富商與市民陸續返家。

駐守徐州的部隊是武衛軍,禁軍本來知州是無法調動的,當此緊要關頭,蘇軾也顧不得了,跑去找到武衛軍指揮親自動員:“河將害城,事急矣,雖禁軍且爲我盡力。”

指揮慨然曰:“太守猶不避塗潦;吾儕小人,自當效命。”命令全體官兵出動,給抗洪注入一股強大的力量。

徐州城的東南方正處在徐州有名的泄洪通道——百步洪的俯瞰之下,現在隨時面臨洪水傾覆的危險。

如果洪水犯城,東北戲馬臺下的平地最易成爲過洪走廊。

蘇軾曾多次登臨戲馬臺巡視,察覺了危險,指揮軍民修築了一條“首起戲馬臺,尾屬於城”的長堤。

這條長堤修築得十分及時,堤壩剛剛完成,大水便兇猛襲來,但是被堤壩阻擋,暫時緩解了洪水淹城的危機。

此時又下起瓢潑大雨,晝夜不停,水位不斷升高,翻滾的洪水眼看就要越過城牆。

蘇軾把家安在城頭,自己身披蓑衣,腳穿草鞋,坐鎮指揮,讓官吏分段把守。

經過七十多天的奮戰,大水終於褪去,徐州城,保住了!

朝廷認爲這簡直就是一個奇蹟,特意下令嘉獎。

而蘇軾又開始放嘴炮了,說什麼抗洪不重要,災後才重要。

當年司馬公和蘇油考察河北,根據富弼救大名府,李肅之救瀛洲的的方法,列有條制,要求朝廷將之頒喻京東路,啓動河東救災應急預案。

司馬光和蘇油聯手炮製的《河情諮要》和《北流圖經》,堪稱調查報告的經典之作,但是過於詳細瑣碎。

資料多達數百萬字,很多內容圖表又相當枯燥。

能夠通讀全部,還能記住主要內容的,除了司馬光,蘇軾,張方平,晁補之這種黃曆都能讀得津津有味,腦硬盤上T的變態,其餘的人,看着都會覺得頭大。

趙頊趕緊叫下面人去翻書,果然,一二三四五,詳細分明,蘇明潤,靠譜。

終於下定決心,命京東兩路安撫使張貼告示。

“南京、鄆、兗等州及邢州之鉅鹿、洺州之雞澤、平恩、肥鄉縣盜賊,願受招安,就食交趾者,朝廷許自首,恩賞路資,不咎前愆。”

詔監察御史裡行黃廉爲京東路體量安撫。

黃廉曾經彈劾監察院都檢正俞充交結中人,徼倖富貴,並且上書言王中正任使太重,恐爲後憂。

趙頊辯解道:“人才蓋無類,顧駕馭之何如耳。”

黃廉對道:“話雖如此,然漸不可長,此蘇油拒拒藩鎮統任所慮也。”

“聖人長駕遠馭,故四凶在朝,不廢時雍。彼皆才器桀然過人,任使稱意;而爲後世慮,故放殛之耳。”

前面說得都還行,後邊的就不是人話了,趙頊直接讓黃廉變黃連:“且置此事。河決曹村,京東尤被其害,今以累卿。”

丟他去河北救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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