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崎被他嚴肅地盯着忽然有些怕,胡塗難得生氣。
又聽說不讓干涉私人領域,祁崎直覺不舒服,他用竹筒杯的底磕磕桌面,提高音量說:“喂喂,縫紉機,你那是什麼態度?作爲你上司,我還沒資格教你怎麼做事?”
胡塗站起身,背上書包,微微鞠躬:“我接受您的提議,但至於做不做,這是我的事,我想自己有這個自主權,我只是覺得……”
他頓了一下,說:“只是覺得這樣很不受尊重,祁總慢吃,忽然想起家裡有事先回去了,賬我會結的。”
胡塗走了,留下一臉懵逼的祁崎。
祁崎坐了好一會,看看空蕩蕩的桌面,一拍桌子咬牙說:“吃屁啊!菜都沒上!”
真是被氣死了,沒想到胡塗這麼較真。
正想跟着離開時服務員端菜上桌,客氣地說:“先生對不起,讓您久等了。”
祁崎還在氣頭上,說:“道歉有用,要警察做什麼?切腹吧。”
說完,祁崎走了,留下情緒崩潰的服務員。
服務員淚眼汪汪,他到底做錯了什麼?不過是晚上菜兩分鐘,要遭到如此惡毒的對待。
“縫紉機!站住!”
胡塗還沒走兩步,就聽追上來的男人在身後喊他。
不想理會,還沒整理好情緒如何面對祁崎,但已經有路人在一旁指指點點,只好停下腳步,轉身看向來人。
“祁總,還有什麼事?”
祁崎火大地說:“把客人撂到一邊自己走掉,算什麼請客?你這少得可憐的誠意,連狗都嫌!”
胡塗忍氣吞聲,祁崎渾身都是理,吵不過他。但反思自己的做法,確實不妥當,再生氣也不能把客人留在餐廳。
一時間有些騎虎難下,直接走掉不禮貌,再回去又顯矯情,好像是故意耍脾氣讓人勸回去似的。確切點說,是讓人懟回去的。
考慮到對方是上司,不給面子說不過去,胡塗悶悶地說:“現在回去還來得及嗎?”
“來不及了!氣都給你氣飽了。”祁崎撩開西裝下襬雙手插腰,看着別處一副懶得理他的樣子。
胡塗低着頭往回走:“哦,那我去打包。”
賬都結了,放着一桌菜不吃,是傻嗎?
祁崎:“……”
怔怔地看胡塗進入餐廳,總裁忽然有了小情緒,縫紉機爲什麼不哄他?隨便哄兩句給個臺階下,他也就乖乖跟進去吃飯了。
請客吃飯的事算黃了,胡塗給祁崎叫了車,準備把人送走後他再坐地鐵回家。
等車過程中兩人不發一語,氣氛稍顯尷尬。胡塗本要關心一下對方晚飯怎麼解決,但考慮到祁崎現在心情不好,說不定開口就是找罵,再回憶起先前祁崎刪他好友,胡塗難得硬氣一回,扭着頭看馬路上車來車往。
愛誰誰,愛咋咋,今天不待見他。
“圖紙問設計部拿了嗎?”祁崎率先打破沉默,只是態度冷漠,整個人正經得讓胡塗感到陌生。
“嗯。”彆扭地應了一聲。
“回去把PPT內容檢查一遍,不許有遺漏。”
“……好。”
“明天會議上安分點,要是敢抖腿……”祁崎突然轉頭盯視他。
胡塗暗自嚥下口水,這人認真的樣子還挺唬人的。
“你就等着去服裝廠踩縫紉機吧!”
胡塗:“……”
這下是真的有點慌。
祁崎沒直接回家,想到胡塗在餐廳裡把他晾在一邊,分別時對他不聞不問,內心就一陣孤獨寂寞冷。
縫紉機,是不是討厭他了?
坐在車的後排,祁總手肘撐着窗沿,眼神憂鬱地看着遠方蜿蜒的燈火。在無往不利的人生中,他第一次感到深深的無力感。
“愛不到我,最想要愛的人。”
“誰還能要我,怎樣呢。”
“我愛的人,不是我的愛人。”
“她心裡每一寸,都屬於另一個人。”
“……”
此時101.1電臺正在播放一首傷感的情歌,祁崎細細聽了會歌詞,一陣鬧心。
“師傅,能不能把音樂關了?”
師傅通過後視鏡向後看一眼,隨後像看透一切般地搖了搖頭,煞有其事地低嘆說:“年輕人,失戀其實不可怕,可怕的是逃避。”
“……”祁崎嘴角抽了抽,遇到強行給自己加戲的老司機,他能有什麼辦法,他也很無奈。
今夜,林堯的單身公寓內氣氛與往常不同。
餐桌上鋪一塊潔白桌布,上面錯落有致地擺好長短不一的蠟燭,在關燈的室內散發出朦朧曖昧的橙光。中央的細頸花瓶裡插上一朵玫瑰,冰桶裡斜放一瓶香檳。
一切都顯得很精緻,除了章揚餐盤的旁邊還放了一盤白菜豬肉水餃。
他解釋說,光吃牛排怕吃不飽。
林堯心想玩浪漫也不能把自家男人餓着,餓了還怎麼幹正事,也就隨他去了。
透過燭尖跳躍的星星點點火光,林堯專注地看對面垂下視線切牛排的男人,越看越歡喜,濃眉俊目,鼻樑高挺,脣角總是嚴肅地抿起,工作時一臉煞氣,面對自己時棱角纔有所軟化。
章揚經常穿深色西裝,領帶卻打得隨意,因爲討厭束縛的感覺,襯衫領口解了兩粒釦子,露出一小片鎖骨。在暖色的火光下,林堯盯着那片裸露在外的肌膚,越看眼神越幽暗。
林堯把餐布扯下,擦擦嘴說:“別吃了,幹正事吧。”
語氣像是家長對學生說“別玩了,寫作業吧。”
章揚拿刀叉的手頓了下,擡頭問:“你吃好了?”
林堯走過去,纖白的手指纏住銀灰色領帶把人往沙發上帶,舌尖無意識探出舔舔嘴角:“先吃你開胃。”
章揚:“……”
畫風轉變太快就像龍捲風,他有些招架不住。
兩人倒在沙發上的動靜太大,把沙發背上蜷着身體睡覺的橘貓嚇得一炸,“喵”得一聲跳到了地板上,晃晃尾巴鑽入了椅子底下。
林堯坐在上方,【此處因違規省略146個字】
林堯一手撐在他小腹上,表情是難得的羞澀,他斜過身從茶几的抽屜裡拿出一小瓶潤滑劑和一盒套套。
預謀已久,怎麼可能沒有。
他把潤滑劑扔給章揚,自己扯開紙盒,小聲催促:“趕緊的!”
【此處因違規省略55個字】
“……”
章揚餘光瞥見底下扎眼的熒光綠,他停下手中動作,眼睛溼潤地看向林堯:“有沒有……樸素一點的。”
林堯笑容擴大,調整了一下套子,說:“沒有了,跟你配一臉呢。”
章揚:“……”
媽賣批……套子又不是套在臉上,配個幾把。
……
就在兩人在沙發上滾作一團時,門鈴聲很煞風景地響了。林堯和章揚對視一眼,都很默契地不打算去開門。
這是兩人的第一次,天時地利人和,不知道盼了多久。但聒噪的鈴聲持續響着,門外的人大有等不到人就不離開的意思。
又鬧騰了一會,林堯嘆聲氣,癱在男人身上:“再聽下去,要萎了。”
章揚其實也有同感,只好拍拍他的背,草草收拾一下衣服去開門。
打開門,祁崎一手撐住門框站在外面,等得一臉不耐煩。他看到章揚時僅是驚訝了幾秒,隨即想到林堯跟這男人已經在一起了。大晚上在林堯家看到他也不奇怪。
“慢死我算了……”祁崎在門口換鞋,嘴上小聲抱怨一句,經過章揚時注意到他陰鬱的面色,奇怪地問:“怎麼?臉色這麼差?最近腎虛啊?”
章揚:“……”
在身後忍耐地關上門,他勸自己說,不要生氣,抑制衝動,關愛智障兒童,人人有責。
走進室內,看黑燈瞎火的,祁崎順手拍亮電燈:“點什麼蠟燭,在看恐怖片嗎?氣氛倒是挺詭異。”
章揚跟在身後,不作聲,他怕一開口就說出趕人的話。
祁崎感到一隻小爪子在輕輕撓他褲管,低頭一看,林堯家的橘貓昂着頭蹭他,撒嬌般地“喵嗚”一聲,在向他示好。
他“呵呵”一笑,不是看到小動物時充滿母性光輝的笑,而是無情的嘲笑:“狗蛋,你又肥了,再這樣下去就是橘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