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雲今朝

胡樂缺心眼, 身邊站個人對他虎視眈眈也不影響他吃蛋糕,吃的時候還不忘擡頭招呼:“坐啊學長。”

不小心蹭了一嘴的巧克力粉和奶油。

雲今朝看他的眼神不似平常的溫和,多了幾分不易察覺的焦躁。

胡樂反應過來, 學長這麼晚回來應該累了, 他還拖住人家在這陪他, 有點不厚道。於是他擺擺手:“學長, 如果累了就先去休息吧, 我差不多要結束了,吃完就去洗澡。”

雲今朝沒動,半蹲到他面前, 輕聲說:“沾到奶油了。”

“嗯?哪裡?”胡樂自覺地把臉湊過去,讓雲今朝拿溼巾幫他擦乾淨。按在嘴上的動作很溫柔, 胡樂感受到了。他嘻嘻一笑, 一邊配合對方的動作:“學長你真是個好人, 和學長在一起後,我都快變得四肢不勤、五穀不分了。”

雲今朝愕然, 脫口而出:“我們算在一起了嗎?”

胡樂眨眨眼,理所當然道:“怎麼不算?學長、西西、我哥,我們四個不就算在一起過日子了嗎?”

雲今朝沉默,再次對胡樂的情商感到絕望。

真的,快撩不動了。無論做什麼, 都會被髮好人卡。有時他也會灰暗地想, 要不然直接把人按倒吧, 隨心所欲, 爲所欲爲, 不明白就強迫他明白,不願意就強迫他願意……這纔是他的處事風格。

善解人意的學長從來都是假象。

雲今朝手上不自覺用力, 胡樂向後縮了一下,迷茫地看向神色轉陰的男人。

雲今朝回神,挫敗地放下手。不過是一個眼神而已,就能輕易將他擊敗。終究還是捨不得那樣對待胡樂。

低頭掩飾自己的情緒,再擡頭時恢復胡樂熟悉的謙謙君子模樣。他問:“最近漫畫還順利嗎?”

胡樂點頭:“挺好的,就是……”

雲今朝不解地看他,耐心等待他後面的話。

“就是每次一更新和學長有關的內容,”胡樂笑得有幾分尷尬,“他們就很容易興奮,怪不好意思的。”

雲今朝瞭然,漫畫他也在追,還經常裝成粉絲點贊評論轉發。不禁嘆氣,全世界都知道的事,就胡樂不知道。

他決定加快進度。

轉過胡樂的轉椅面向自己,慢慢靠近,成熟的男音刻意壓低:“你其實可以讓他們更興奮一點。”

看着學長不斷挨近的臉,胡樂一下子變得心慌氣短,身體緊緊貼住椅背,雙手抓緊扶手,整個人像坐過山車一樣緊張。他有點不能思考,問:“我該怎、怎麼做?”

學長笑得有點邪氣,誘導說:“過來,我給你找點靈感。”兩人間的距離只剩一公分時,雲今朝摘去胡樂礙事的眼鏡。

胡樂突然感到自己靈感爆發了!研究過的各種體位在腦海中像幻燈片一般滑過,一發不可收拾。他有點害怕,好像還有點期待……

……

如果雲兮再晚來一點點,胡樂事後回想,他說不定真的要猥褻學長了。

“我可真是個禽獸!一點誘惑都經歷不起。”

胡樂表示對自己的自控力很失望。美色當前,差點忍不住親上去。

雲兮從頭到腳裹着一塊大浴巾,溼漉漉光溜溜地出現在門口,看到雲今朝時尖聲叫着跑進來:“Uncle!Uncle!”

雲今朝垂下視線看近在咫尺色澤鮮潤的脣,差點捏碎桌角。

他忍耐着站起來,拍拍褲管,剛轉身就被雲兮撲個滿懷。雲兮睜着明亮的眼睛看他,一頭捲毛打溼了還沒來得及吹乾。他奶聲奶氣地說:“Uncle,雲兮好想你吶,還有蛋糕。”

提到蛋糕,胡樂把還沒吃幾口的黑森林挪到旁邊,用身體擋住。

雲今朝坐到牀邊,拉過雲兮夾在腿中間,用浴巾給他擦頭髮,說:“蛋糕已經買回來了,但睡覺前不能吃東西,明天不賴牀就拿給你。”

雲兮艱難地從浴巾裡探出臉,皺了皺小鼻子,說:“可是Uncle答應過買給雲兮吃,是Uncle回來晚了。”

雲今朝板起臉,不容他反抗:“牙醫說過的話不記得了嗎?”

雲兮環抱起短胖的手臂,嘟起嘴做作地“哼”了一聲:“星星姐姐說得對,男人都是大豬蹄子!”

胡樂:“……”

兒子誒,你真能耐。

“……”雲今朝皺眉,擦完頭髮又給雲兮擦身上,雲兮扭着白嫩的身子不配合,直到雲今朝一巴掌拍向他的屁股,“老實點!”

這一下其實有公報私仇的意思,爲了他打斷兩人的好事。

雲兮哼哼唧唧兩聲,趴在舅舅腿上安靜了。

把雲兮哄睡着後,雲今朝下樓,路過客廳時看到胡家兄弟在交談着什麼。

胡樂最後答應說:“行吧,我找學長商量一下。”

胡塗眼尖地看到經過的男人,中斷跟胡樂的談話,問:“雲兮睡着了?”

雲今朝:“睡了,小孩子玩一天累了。”

胡塗從沙發上起身,說:“我也去睡了,明天週末睡個懶覺。”

待客廳只剩兩人時,胡樂叫了聲“學長”,招手示意他過來。

“怎麼了?”

雲今朝坐到他身邊。

胡樂拿一個抱枕抱在懷裡,腦袋枕在沙發背上,說:“在學長家住了快兩個月了,覺得一直打擾下去很不好意思,我和我哥算了一下存款,兩個人的話可以租個不錯的房子,所以九月初就能搬出去啦。”

雲今朝曲起長腿,抵在茶几邊緣,低着頭看不出情緒地問:“住在這裡不好嗎?”

胡樂笑,真誠地說:“住在這裡很好啊,學長對我們很照顧,感激不盡呢,但是總住下去不是辦法,畢竟學長有自己的生活。”

雲今朝:“所以是怕打擾到我纔想離開的是嗎?”

胡樂點頭。當然還有其他私人原因沒敢說,比如每天住一起,他越來越控制不住自己的心情等諸如此類的問題。

雲今朝撫平褲子上的褶皺,狀似不經意地問:“雲兮怎麼辦?”

“西西跟我們住啊,反正我大部分時間都在家,可以照顧他,我哥也很喜歡他,說好了十月帶他回老家看爸媽呢。”

“說到底,雲兮是我們雲家人。”

“......”胡樂覺得他這話怪異,慢慢從沙發上盤腿坐起,變得小心翼翼:“雲兮他也是胡家人啊。”

雲今朝看向他:“法律上不是。”

胡樂這才意識到,他一直都忽視了未來雲兮撫養權的問題。他有點着急:“那我要跟今夕學姐談談,雲兮不能沒有爸爸。”

雲今朝笑了,卻不是從前那樣溫暖的笑,胡樂感到陌生,看了覺得心底發寒。

“胡樂,你有多大把握她會把兒子交給你,還是說你想重新追求今夕,到時候共同撫養,皆大歡喜?不過抱歉,今夕這五年裡從沒有提起過你,以前沒有喜歡過你,以後也不會。”

學長第一次叫他全名,胡樂張了張嘴,說不出一句話,心裡倒是悶悶地不舒服。他抱緊枕頭,充滿希冀地望向他:“學長你不是律師嗎?總有辦法的吧……”

雲今朝:“那你覺得我是會幫家人,還是幫你。”

胡樂徹底沒了聲。

如果不是雲兮這根紐帶,他和學長或許一輩子都不會產生聯繫。就算現在再親密,也不會成爲雲今朝生命中很重要的人。

胡樂吸吸鼻子,看起來特別難過。

雲今朝無法直視他黯然下來的目光,心裡一陣煩悶,只想快點離開。走之前,他態度強硬地說:“如果想見到雲兮,就不要離開。”

兩人不歡而散。

從浴室出來後,雲今朝在房間附帶的露臺上抽菸。煙彷彿是失意男人的標配,他現在就很需要一支。

冷靜下來後,他對在胡樂面前說過的那些話感到抱歉。但一聽到他要搬走,還是會忍不住偏激。等胡樂帶着雲兮離開了,他們是不是就要變成只有逢年過節纔會問候一聲的親戚關係。更令他鬱悶的是,相處了這麼久,胡樂對他的感情彷彿僅限於學弟對學長的崇拜之情,以及受照顧者對一個好人的感激之情。這些都不是他想要的。

雲今朝掐滅煙,賭氣地想:去他媽的好人卡,下次再發就日了你。

對面的房間裡,胡樂在牀上輾轉反側,心神不寧。

他知道學長很生氣,也表示可以理解,所以對他說過的話都沒放在心上。試問,自己的侄子要被相處了才三個月的人帶走,誰能不生氣?

這感覺就像種了好久的菜被偷了一樣。

胡樂嘆氣,側躺在牀上玩手指,打定主意明天要跟學長道歉。

如果不讓帶雲兮,那他和他哥自己搬走好了,反正離得不會太遠,還能時常過來看看。這麼想着,他又安心了,摸到遙控器將中央空調調高几度準備睡覺。

躺下後又回想了一遍晚上被雲兮打斷的那個瞬間,那是兩人靠得最近的一次。

胡樂縮進被子裡,憋住笑偷偷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