奧薩羅深邃的紫眼睛裡流露出驚訝也好笑的目光,閃亮閃亮的,“你的曾外祖?”
他話音剛落,一個三維立體的影像出現在蘇菲的面前。
“這是……”蘇菲呆了呆,然後將視線移到奧薩羅的身上,“我的曾外祖?這麼年輕?”
黑曼巴克看上去大約也就三十出頭的大叔模樣,一雙與蘇菲相同的細長的斜飛雙眼,黑色的頭髮不長,但都桀驁不馴的向上豎着,倒很有那麼點兒像地球上超人的髮型。他身穿鐵鏽紅色類似護甲的套裝,手裡拎着一個蘇菲熟悉的盾牌,人高馬大的,長相雖算不上英俊,但卻神采奕奕的相當有魅力。
蘇菲忽然想到一個問題:“那我的曾外祖母呢?好像從未聽人提起她。”
“你的曾外祖母很早就過世了,是因爲一次事故。”奧薩羅並不想引起蘇菲的傷感,他緊接着給蘇菲看了嘉文和柏瑞薩的形象。
嘉文與黑曼巴可相比要顯得更加年輕瀟灑一些,他身穿裁剪得體的月白色長衫,墨綠色的頭髮,髮型簡潔而莊重。雖然樣子很斯文卻並不文弱,從他發亮的眸子裡,可以看出他是個意志堅定的人。
柏瑞薩是個不折不扣的金髮碧眼的美麗女人,她心形的臉龐上一雙又大又圓的眼睛非常有神,尤其是臉上自信的微笑令人印象深刻。她穿的海藍色長裙使她顯得嬌小玲瓏,而她身上恰到好處的飾品讓她看起來很淑女。
“真是人不可貌相,如果你不說,我真看不出他們做那樣的事。”蘇菲心中感嘆着,多棒的一對俊男美女啊!
“是的。兩人一起策劃了那件事,包括偷盜祭壇禮物和搶神髓珠等等,他們算準我在修煉無法分心,才下的手。想不到事情並不順利,很快被黑曼巴克察覺,於是兩位王將帶領他們的屬下彼此發生了激烈的戰鬥,死傷都很慘重。嘉文帶着柏瑞薩在他手下的掩護之下逃到了索爾索貢,你的曾外祖也跟了過去。”奧薩羅的聲音冷冷的,卻帶着一絲苦澀的感情。
蘇菲心中一震。曾外祖爲了保護外婆,把她封印之後丟到了索爾索貢,畢竟在人族大陸,魔族生存的優勢要大得多。不過他大概沒有想到,之後反叛者也會逃遁到索爾索貢吧。
“我的曾外祖……後來就再沒回來過?”
“他們三個都沒回來過。”奧薩羅長吁一口氣,“我去索爾索貢找過,但因爲時間太長,線索太過瑣碎凌亂。”
“奧薩羅,你受了很重的傷嗎?用了很長時間恢復?”蘇菲想了想,“還有,你這麼強大,怎麼可能找不到你曾經的屬下?他的靈魂不是也歸你管轄嗎?”
“本來應該是這樣的,但情況很不巧,我受到法則的反噬之後,又遭到了嘉文的暗算,用了很長時間才恢復了一些。”
“法則?也是法則嗎?”蘇菲勉強咧咧嘴,也難怪,沒有最可怕,只有更可怕。人家修煉頂多魔法元素、精神力受到反噬,大人物就是不同,連反噬也是在法則那個層面上的。她忽然意識到他的用詞,“一些?你……還沒有好全?”她注視着他,心中開始替他擔憂。
“在你受到法則攻擊的時候,我還沒有好全。”奧薩羅並不習慣別人爲他擔憂,但對面女孩子眼中濃濃的憂色卻使他感到一陣暖意,“不過幫你解除法則攻擊的時候,我已經沒事了。”他看着她揚起的小巧玲瓏的下巴,目光變得深邃。
“呼”她呼出一口氣,“那就好!”
“除非他們提到我的名字,否則,我無法在魔界之外的地方找到他們。”他補充回答她的問題。
“原來如此,其實是嘉文帶走了柏瑞薩。”蘇菲輕輕點點頭。
奧薩羅疑惑的望着蘇菲,“這有區別嗎?”
“如果柏瑞薩是冤枉的呢?說不定是嘉文把她搶走的。”蘇菲說完就後悔了,她差點兒咬掉自己的舌頭,自己爲什麼要幫柏瑞薩講話?!她連忙皺皺鼻子說道:“他們兩個太可惡了!爲什麼要做這樣的事?把魔界弄成這樣!”
原本不想多說的奧薩羅,猶豫了一下還是開口了,“這事如果追究起來,與諾威爾脫不了干係。”
“諾威爾?”蘇菲聽得出他的語氣有些不自然,“柏瑞薩和諾威爾很熟嗎?”反正肯定認識,不然諾威爾也不會說人族女人常喝蜂蜜水。這裡還有哪個是人族女人呢?他那個耐人尋味的眼神,讓蘇菲印象頗爲深刻。
“蘇菲,你覺得諾威爾怎麼樣?”奧薩羅忽然語調緩慢的問出這麼一句,他儘量保持着若無其事的神態,但他的內心一點兒也不平靜。一想到諾威爾那個笑容對蘇菲產生的影響,他就有些難以自控。
他並不是對自己沒信心,也不是對蘇菲沒信心,他心裡非常清楚蘇菲對他的感情。可是他一點兒也不喜歡諾威爾靠近蘇菲,一點兒也不喜歡看他對她笑嘻嘻的樣子。不過,他卻在心裡對自己說,與那個滿面堆笑的善於討好的諾威爾對比起來,或許自己的確不知道該怎樣才能討女人歡心。用笑容嗎?他的嘴角剛剛向上彎了一下,很快又恢復了原狀。
“很好啊。”蘇菲不知道他爲什麼這樣問,她隨口答道。
“雖然我們兩個長相差不多,”奧薩羅頓了頓,“但卻完全不同。”他對她的凝視更加專注了。
“我知道啊。你們是雙胞胎?”蘇菲笑道:“不過性格卻很不一樣。你剛纔說此事與諾威爾有關,到底是怎麼回事?”她絲毫也沒有察覺魔王大人彆扭的心理,此刻,她更想知道事情的真相。
奧薩羅輕咳一聲,只好說道:“創世神給奧薩羅的妻子留下了一件東西,是諾威爾告訴柏瑞薩的。他明知道想要獲得那件東西,必須滿足一定的條件,還是壞心眼的慫恿柏瑞薩跑來找我要。”他看一眼蘇菲接着道:“現在想想,也許柏瑞薩無法忍受我對她的視而不見,所以才聯合嘉文……”
“有了那件東西又能怎樣?就會獲得創世神的賜福?”蘇菲的眉頭輕皺起來,“表示他是你的王后了?”如果不是重要的東西,很難想象,柏瑞薩會爲此而冒險。還是說,盜取那東西只是順帶的,她這麼做的主要原因還是想要獲得神髓珠?
“不。諾威爾是這樣告訴柏瑞薩的,他說那是創世神留下的這個世界的本源之力。”
……
蘇菲趴在小葵宮殿裡自己房間的窗戶上看着外面的大霧發呆,就在兩天前她忽然知道了很多魔界的秘聞。奧薩羅頭一次在她面前講了那麼多話,對於他的轉變,蘇菲感到非常高興。
他終於肯把肚子裡藏着的那些秘密透露一些給她了,很多事情的前因後果也逐漸清晰起來。儘管他仍是說一半留一半的,但至少這是個好的開始。
其實也蠻可以想象到,那個人族女子柏瑞薩的心理,奧薩羅把她接到魔界以後,就把她丟在一邊,少聞少問,這樣的事情發生在無論哪個女人的身上,可能都無法忍受,何況是柏瑞薩。但從她在那本詩集上留下的評語裡,就可以看出來,她是個相當自我,也很主動的女人。
對於她和奧薩羅之間的關係,她這一方面一定也努力過吧?不過她的努力對於奧薩羅這樣冷酷而不解風情的男人時,可能得不到任何迴應。站在柏瑞薩的角度考慮她的心理,在另一方面講,人族女人的生命畢竟有限,與其在這裡蹉跎,還不如早作打算。
於是,她就把目標轉移到嘉文身上。可是嘉文……蘇菲搖搖頭,這個嘉文看上去絕不簡單,他怎麼看都不像是那種人。不過也難說,誰知道呢,英雄難過美人關嘛!
蘇菲嘆了口氣,把目光從窗外拉回來。她在沙發上坐下來,手裡不自覺又拿起那本詩集,不管怎樣,用這樣的方式放棄情感,奪取原本不屬於自己的東西,還對奧薩羅進行傷害,讓魔界的人民自相殘殺,這都是無法令人原諒的事情。何況,將人界御蘿蜂收集、消滅這件事,也是背離了對自然和生命的敬重,令人無法認同。若與奧薩羅捨身救世的仗義行爲相對比,簡直是天壤之別。
所以,歸根結底,還是柏瑞薩和嘉文自身造成了那次破壞。可能這也就是貝蒂娜姐妹始終不待見她的原因吧。
同樣也是那一天,蘇菲才從奧薩羅那裡得知了貝蒂娜姐妹的故事,原來,這兩姐妹因爲發現了柏瑞薩圖謀不軌的蛛絲馬跡,曾被她故意設計冤枉,後來讓人關進可怕的魔界黑牢獄——“痛不欲生井”裡很長時間,知道戰爭爆發,才被混亂中的魔界士兵們釋放出來。也正因此,戰亂結束之後,她們也因忠誠和勇敢,獲得了魔族大多數人的信任,身份地位也相應得到了大幅度的提升。
她們對於柏瑞薩,自然有着很深的怨氣,而這怨氣也自然而然的被帶到了奧薩羅帶回來的人族——蘇菲的身上。瞭解到了這些背景情況,蘇菲禁不住感慨着自己的幸運,儘管她們有怨氣,但一直還在努力的剋制自己的怨氣,並沒有故意做下什麼,也沒有給她造成什麼實質性的傷害,因爲就算她不說,她們可能也看得出來她和奧薩羅之間不同尋常的關係。可貴的是,她們甚至沒有利用奧薩羅曾經有過“未婚妻”這件事來挖苦打擊她,僅僅不願給她好臉色而已。
蘇菲知道,她們將會是她的朋友!
甩開這些亂七八糟的事情,蘇菲的心情仍然有些激動。也許是因爲諾威爾的提醒和競爭,奧薩羅決定提前安排他和蘇菲去索爾索貢的日期。每當她想到這個的時候,她就感到興奮不已,甚至有點腹黑。感覺到奧薩羅對自己的在意,無論如何都是讓她幸福的事情。
不知不覺的,窗外的夜幕已經開始悄悄降臨,在此之前,她已經把窗戶打開了,好讓那一片一片的霧氣飄進房間裡。她感覺自己漸漸開始喜歡這些好像雲層一般的白霧,是因爲奧薩羅吧?霧氣環繞中,哪怕是她一個人的時候,也總覺得他就在她身邊似地。
突然,不知道是怎麼回事,蘇菲感覺到了一陣天旋地轉,她來不及發出任何聲音就一頭倒在地上昏迷過去。
同一時刻,在遙遠的龍之幻大陸上,傳來一聲大吼:“蘇菲,等着我!我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