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1閒話武舉
蘇遊離開來府以後,總算是鬆了口氣,一來是因爲解決了雲帆和來雁北的相處問題,二則是因爲把圖蘭朵的事向來雁北通了氣。
由於時間倉促,把圖蘭朵納爲妾室也只能是提上日程而已,這也算是給了她一個‘交’代。
起初,蘇遊還以爲這個時代有通房丫頭之說,還以爲來雁北的‘侍’‘女’霜兒遲早會在來雁北的暗示下與自己圓房的,後來他才意識到這是自己看《紅樓夢》後形成的一種誤區。
通房丫鬟這個詞不屬於隋朝,也同樣不屬於之後的唐朝或宋朝,它最早以文字形式出現是在明朝萬曆年間,在萬曆時期浙江的《新昌縣誌》中記載,“家殷富者,多蓄‘侍’婢與通房,士概以媵‘女’爲妾”——以“媵‘女’爲妾”這句話,其實就表達了當時士大夫的傾向。
然則,當時的大名士王陽明曾批評這種傾向,其措辭大概是說“華夏是禮儀之邦,拉人上‘牀’是要經過一個儀式滴,通房丫鬟是‘不婚而媾,非禮野.合’,是‘蒙’古人帶來的禽獸習氣。”
因爲王陽明的鞭撻,再加上《大明律》從來沒有承認通房丫鬟的存在,所以整個明朝,通房丫鬟不僅是法律上沒有一點地位,而是法律壓根就不承認它的存在;士大夫如果膽敢聲稱自己家中有通房,那基本不要做官了,御史會說他是無德禽獸。
曹大大應該算是第一個把“通房丫鬟”寫入文學作品的人罷,因爲他生活的時代,律法中承認了通房丫鬟的存在。
蘇遊算是誤讀了《紅樓夢》,但他總算是個不拘小節的人,大約魏晉風流中也不會在意不告而娶,所以他與圖蘭朵的那點破事在來雁北的默許下,也就變得理所當然起來了。
這樣胡‘亂’過了三天,蘇遊便依約去接了來雁北迴家。
來雁北迴到家後,自是與圖蘭朵惺惺相惜,擁抱着哭了一場,當然這也只是表面現象,蘇遊並沒有太多的勇氣了解事情的真相,於是藉口着關心科舉和武舉的事,便早早出了‘門’。
科舉沒什麼好說的,也還與蘇遊當年考時一樣,先是用琴棋海選,再而是考策論,殿試時再‘吟’詩作畫
至於武舉,倒分成了兩個考場,五品以上官員的子侄考甲榜,五品以下的官員子弟以及舉薦上來的野孩子則考乙榜,這與魏晉時候流行的上品下品的分法多有相似之處。
蘇遊明知這是既得利益者搞出來維護他們利益的手段,但他卻可恥地保持了沉默;一來是因爲這其中與自己沒什麼利益衝突,再而是掂量着自己憑一己之力也鬥不過那些制定規則的人。
更重要的,世上本就有“窮文富武”這麼一說,即便那些考武舉的孩子進不了榜單,也並不愁吃不上飯。
渾渾噩噩間,時間又過去了五天。
這一天中午,隨着太陽漸漸爬到最高處,東都的各大酒肆中開始熱鬧起來,隨處可見攜帶兵器的武人,今天武舉考完了第一科騎‘射’;很多考生都放鬆了下來,他們三五成羣,飲酒作樂。
蘇遊現在已是大土豪,自然不能免俗,他早就在大白樓擺下了筵席,爲的便是秦叔寶等人放鬆放鬆心情reads;。
太白樓是文人來往的地方,蘇遊自詡爲文人,所以宴會便定在此處;最重要的原因,恐怕還是因爲太白樓離蘇遊家相距就近的緣故吧?
蘇遊坐了主位,下面便是蘇雲帆王伯當呂笙等人,另外一排則是溫大有秦叔寶單雄信李天逸。
坐定之後,蘇遊說完開場白,衆人便喝起了酒來。
蘇遊已經很長時間沒喝醉生夢死了,但這一桌上除了他與蘇雲帆之外,其餘人都是舞槍‘弄’‘棒’的少年,寶劍、快馬、烈酒只有這些才最與他們般配。
蘇遊的歲數畢竟擺在那兒,喝了他們的幾輪敬酒後,便開始有些‘精’神恍惚,聽着衆人聊來聊去聊到今天的考試時。
蘇遊便端着酒杯,笑盈盈地問溫大有等人道,“你們今天考得如何?”
溫大有微笑着點了點頭,秦叔寶和單雄信也是如此,倒是李天逸有些鬱悶地說道,“先生,我怕是辜負了你的舉薦了。”
“哦,怎麼回事?”蘇遊看着一臉如喪考妣的李天逸,不由得追問道。
“考騎‘射’其實很簡單,滿分十分,騎馬奔一千步,完成三個簡單的控馬動作,每個動作一分;然後是騎‘射’步‘射’各‘射’三箭,一共六分;如果‘射’中靶心再加一彩,最高可以獲得六彩,騎‘射’我沒問題,三箭全中,但步‘射’是八斗弓,我對步弓不行,三箭‘射’飛兩箭,唉!算是完蛋了。”
李天逸一發完牢‘騷’,秦叔寶和溫大有皆嘆道,“其實今天很多人都栽在了步弓上!”
蘇雲帆卻有些不解地問道,“天逸哥‘射’飛了兩箭,也還能得八分嘛。”
李天逸則強笑起來,“最多隻能得八分,但綜合分鐵定是被扣掉了,我能得七分就不錯了;要是低於七分,只怕是想考下一科都沒資格了。”
溫大有聽着李天逸難過,遂安慰道,“主要咱們事先不知要考步弓,只說騎‘射’,所以之前我們都沒做這方面的練習;最噁心的是,他們提供的弓讓人用得不自在,加之今早風也大,許多人都是瞄頭打尾的。我雖僥倖中了靶,卻也只有一箭‘射’中靶心。”
說完這話,他又不由得轉向秦叔寶,“不過也有發揮很出‘色’的人,比如說叔寶,無論步弓騎弓,箭箭‘射’中靶心,連加六彩,連考官都給他鼓掌。”
秦瓊有些不好意思地搖搖頭,“大有兄只看到我的閃光點,卻沒看到我發揮失常的地方啊,我做控馬動作時,便出現了兩處失誤,怕是要被扣掉一兩份了;排在我前面考試的人,倒是樣樣‘精’通,怕是會名列第一了。”
“還有比叔寶更優秀的人?叔寶沒問問他名字嗎?”蘇遊聽了秦瓊之語,只當他是謙虛來着,蘇遊的印象中也有幾個隋唐英雄比秦瓊出‘色’的,但宇文成都李玄霸裴元慶侯君集這些人已經不需要考試了,李玄霸羅士信這些人年紀卻還小
“他叫徐世績,剛滿十六歲,算起來還是我的老鄉呢。”
“徐世績?”
蘇遊喃喃自語起來,他對徐世績自是清楚不過了,徐世績字懋功,在《隋唐演義》中,他算是一個智勇雙全的人物;而在正史上,他降唐後被李淵賜姓,改名爲李勣,後來更是在殲滅高麗和突厥的戰爭中立下赫赫戰功,他也因此名列“凌煙閣二十四功臣”。
徐世績有才,這是毋庸置疑的,但他的人品,卻並不被蘇遊看在眼裡。
在原本的歷史中,竇建德攻破黎陽,俘獲了徐世績的老父,本已逃跑的徐世績萬般無奈之下投降了竇建德;竇建德對他相待甚厚,讓其統領本部人馬,可他卻一心想要回歸李唐,竟想着出兵襲擊竇建德。
事敗後,徐世績孤身逃亡,把老父丟在竇建德處;相比起徐世績,竇建德真可謂寬厚了,竇建德不僅沒有殺他的父親,還把他老父還給了他。
可徐世績並沒有知恩圖報,在竇建德被李唐俘獲押到長安斬首時,徐世績並沒有出面說半句好話。
除了這件事,還有一件事可以看出他的人品。
也就是瓦崗時期,李密誅殺翟讓後便放了徐世績一馬,徐世績屯兵黎陽,仍然認李密爲主;可李密被王世充擊敗之後,他卻不率軍來主動救援,李密不得已只能西進關中投了李唐reads;。
當魏徵代表李唐前來招撫徐世績時,他決意投降,並將土地人口軍人數目等造冊讓使者送往長安,然而,卻打着魏公李密的旗號,說是獻給李密,然後再讓李密轉‘交’。
李淵有些奇怪,忙詢問原委。那個使者說,徐世績乃魏公部下,今日魏公降唐,所以他所轄的土地人口皆應該由魏公李密親自獻給唐皇爲好,他不敢擅自將此獻給唐皇。
李淵大喜,認爲李世績是個純臣,這才賜徐世績姓李,封爲萊國公,黎陽總管,後又封爲右武侯大將軍,統率河南山東之兵以拒王世充,竇建德。
徐世績表現了他的純臣之心,李淵卻因此猜忌李密了。
如果這還不能說明人品的話,還有一條最重要的,也就是說徐世績跟隨那個主子,那個主子最後都會功敗垂成,比如說翟讓、比如說李密、比如說竇建德
從這個層面上說,徐世績已不只是三姓家奴了,明明就是一顆人見人躲的掃帚星啊。
蘇遊聽到徐世績這個名字後便開始神遊,衆人見他沉思,說話之聲便小了許多。
蘇雲帆卻有些不解地問道,“老爸,你聽說過這個徐世績嗎?”
座中諸人中,只有蘇雲帆和蘇遊是穿越者,蘇雲帆的問題顯然還有潛臺詞,那就是,——如果蘇遊之前就聽過徐世績的名字,說不定這徐世績就是一個歷史名人,接下來他要做的當然就是在他尚未發跡前跟他搞搞關係啦。
蘇遊當然沒有忘記小時候給蘇雲帆講過一些《隋唐演義》片段的事,只是那時候自己口中的徐世績還叫“徐懋功”,更因爲自己對徐世績有些成見,所以對他的事蹟總還是能略則略的。
現在,蘇遊果斷違心地搖了搖頭。
蘇雲帆便有些失望。
ps:據《史記》:孔夫子就是叔梁紇與顏徵野.合的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