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開燈，月光灑下冰冷的光芒，撫着從寧寧的照片,又不由想起孫兒滿臉淚痕的樣子,叢老爺子又是一聲嘆息。
“這個時候還來這裡做什麼？”
原來在他對面的正是堂，完全沒有聲音，就像是憑空出現在那裡一樣。
“來看我這糟老頭子嗎？”叢老爺子依然在擦拭寧寧的照片。“完全沒這個必要，過去的事情早就過去了。從寧寧死的時候，我就完全放棄你了。”
堂依然不說話，他也不知道自己爲什麼要在這個時候來到這裡，面前的人曾經是他的恩師，甚至是他的父親，現在卻是他不得不除去的敵人。
“堂，你會後悔的。”
“我不會。”
“你會。”
“我說了，我不會。”堂像是受到了刺激的獅子，對從老爺拔槍相向。“我說過我不會後悔，就一定不會後悔。”
這是他逆鱗，只有在夢中他纔敢迴應那孩子的呼喚，他真的恨他嗎？爲什麼恨？
“堂啊，你覺的奈伊不能正大光明的喊你父親，所以你覺得對不起他嗎？”叢老爺冷笑。“你以爲我是老糊塗了不成？我可是心知肚明，反倒是你，你難道就都沒有想過當初我爲什麼會將寧寧嫁給你嗎？堂。”
堂哼了一聲，小寧未婚先孕，當然要找一個替死鬼，而他剛好就是那個替死鬼罷了。
這麼多年過去了，眼前的堂似乎還是當年那個毛頭小子，一點都沒變，什麼都寫在臉上。“你是猴子不成？”
“你！”堂氣結，這個老東西。
“你認爲我搶走了你的麗莎是嗎？”見堂不說話，叢老爺子又繼續說道：“我只是出於對家人的保護，這麼多年我連她一根指頭也沒動過，而你呢，虧你這麼聰明，卻到今天還猜不透，你和寧寧從小一起長大，寧寧是什麼樣的女孩子你應當清楚纔是。”
“……”他爲什麼要這麼說？堂看向他。
“真是好笑，你就這麼看的起自己？要不是寧寧打小就喜歡你，哭着求我，我早就殺了你狼子野心的臭小子了……那一晚照顧你的人並不是麗莎，小哲也同樣是你的骨肉。”
如果不是當初看在寧寧肚子了的小生命的份上他怎麼會捨得將17歲的寧寧下嫁與當時什麼都沒有的堂呢？
“你說謊！”堂根本無法相信，或者說他根本無法接受。
“還有一件更有趣的事，那就是麗莎喜歡的，是寧寧。”叢老爺今天似乎是故意要堂瘋狂，一個又一個事實丟到他眼前，看着他崩潰。
“你一定是在騙我。”
“我真沒想到，這麼多年了你也沒想明白，而那個傻孩子卻是知道的，他還認爲是欠了你的，真傻，真傻……”摩擦着手上的相框，他自己也不清楚說的是他還是她。
“鈴~”門鈴響了起來，艾迪警惕的起身小心觀察外面的人，這一看就愣住了。
“是熟人？”叢哲也正在擺弄手上的彈匣。
“嗯。”艾迪猶豫了一下，點頭。轉眼手上已經多出數個柳葉刀片。
見他這個反應，叢哲也一下子就明白了外面站的是誰。“艾迪，進去。”
艾迪拳頭緊了又緊，扭頭進了房間，還竟房門關的特別的響，仇人就在眼前，但他知道現在他不能動手，他不想看到叢哲也爲難的樣子。
“稀客啊。”叢哲也笑着打開了門，門外站的人是堂。
兩個人對坐了很久，堂主動開口。“我……”
“外婆已經被我送的遠遠的，你這輩子都找不到。”
“你都知道了，是嗎？”
“你指什麼？外婆的去向嗎？可是她不想讓你知道呢。”叢哲也攤攤手，似乎很無奈的樣子。
“我不想知道她的……你真是聰明的讓人討厭。”從前就討厭他這一點，還躺在嬰兒車裡就睜着大大的眼睛，好像什麼都聽的懂。
“那是因爲我像爸爸您啊，但我並不知道，您所好奇我知不知道的事。”叢哲也很巧妙的回答道。
“我……其實是爲了寧的事，你知道吧。”
“你老婆的事情問我做什麼，我連自己的老婆都沒搞定呢。”叢哲也故作驚訝的喊了一聲。
“不要裝傻，告訴我。”堂終於忍不住衝上來抓住了叢哲也的領口，將他提起了。
叢哲也看着他，忽然很想發笑。“她很愛你，僅此而已。”
“……”堂一時被這直白的話驚呆了，手上一鬆，叢哲也靈巧的坐回了沙發上。
“那麼寧她葬在哪裡？”問這話他自己都覺得好笑，對方可是他的結髮妻子啊。
二十幾年幾乎是四分之一的人生，說長不長，說短也已經讓人追悔莫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