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水靺鞨、室韋、東瀛、百濟已經出兵了!”
輕輕的一句話說出,陳克復也感覺心頭一片沉重。
魯世深疑惑的道,“可是據我所知,高句麗以往連年戰爭,打的不就是這些部族嗎?這數百年來,高句麗人可是沒停止過對周邊的征伐,正是靠了戰爭掠奪,高句麗纔有今天的。”
他說的沒錯,高句麗就是一戰爭之國,他們通過不斷的對周邊發起戰爭,用掠奪來發展強大。高句麗能成爲東北之王,憑藉着的正是靺鞨、室韋等周邊部落民族的犧牲。
高句麗國中,靺鞨族的平民,靺鞨族的奴隸數量衆多,許許多多的靺鞨小部族被高句麗整族滅掉,部族子民從此淪爲高句麗的奴隸。
而百濟更是在高句麗進入三韓半島後,被打的連都城都不得不遷往更南方。從曾經三韓半島上最強大的國家,變成了現在三韓半島上最弱國,一切都是因爲百濟。
東瀛和高句麗同樣是敵人,爲了爭奪三韓半島的南方,雙方戰爭無數次。
就是這些國家部落,現在居然和高句麗結成了盟友,在高句麗眼看着就要滅亡的時候,居然聯盟出兵。這讓衆人有些不敢相信這是真的,太匪夷所思了。
“沒有永遠的敵人,只有永遠的利益!”陳克復淡淡的道。“過去,高句麗強大時,周邊各族確實是受他劫掠。但是現在,在高句麗付出了昂貴的代價之後,他們卻也會重新思考眼前的局勢。對於他們來說,坐視高句麗被我大隋滅亡,並不是一件好事。高句麗亡了,那麼就等於殺了一頭狼,卻來了一頭虎。”
“大隋的強大勿需置疑,當大隋滅掉了高句麗後,所有的周邊部族都要思考,大隋的下一個目標是不是他們。高句麗如果對他們動手,他們雖然處於弱勢,卻還能抵抗。如果大隋對他們出手,他們卻是無可抵擋。而如果他們出兵,高句麗撐過了這一關,那就等於把大隋擋在了門外。”
“而且,那裡的高句麗也必然不再是強大的高句麗,一個勢弱的鄰居,怎麼也比一個危險的鄰居更受人接受。利益,說白了,一切都在於利益。高句麗人和黑水靺鞨約定,用靠近靺鞨的大片土地,和高句麗人的大量財物來換取他們的援兵。而對於室韋的條件更是大方,他們將整個扶余城以北的土地都割讓給室韋。”
毛翊撫着下巴問道,“那東瀛人呢,他們和高句麗隔着大海,中間又還有一個新羅,他們之前有什麼條件交換?”
“高句麗除了支付大量的金銀之外,還承諾不再反對東瀛人對新羅的攻擊。另外,高句麗承諾將漢江平原,以及百濟原先的國都還給百濟,以換取他們的出兵。”
“知道各族出兵的兵力嗎?”
陳克復搖了搖頭,“現在還不清楚,但四方最少也會有三四萬人,高句麗付出了這麼大的代價,肯定不會只換取個三五千人的兵馬援助。”
“張大將軍的增援什麼時候能到?”李節問道,之前大家還對這個大將軍前來,有些不大樂意。可是現在,卻已經巴不得張須陀明天就能到達遼東城下了。
“遼人的情報上說,張大將軍還在山東,要想趕到遼東城,怕是得一個月了,援兵我們是指望不上了。拼命一戰吧,弟兄們苦練了這麼久,底層的軍官們又都輪訓了三成了,可以與之一戰了。”話一出口,陳克復再沒有了半分的憂慮、緊張,剩下的只有豪氣干雲,充滿了戰鬥的意志。
“大人,要不要將新城的兵馬撤回遼東城,另外城外的兩處兵營也都撤回城吧!”毛翊提議道。
眼下遼人勢大,這個時候分兵顯得有些不智,特別是在已經有援軍趕來的情況下,這樣兵馬分幾部,很容易讓敵人各個擊破。
陳克復沉默不語,分兵容易被各個擊破,可是如果全部收縮回遼東城內。那麼就真的是徹底的失去戰爭的主動權了,到時遼人想怎麼打就怎麼打,一點點的戰略餘地也沒有。
將所有的雞蛋放在一個籃子中,這絕不是一個好做法。
“這樣,先把新城的所有物資撤回遼東城。另外新城和遼東城外的四軍撤回遼東城內,我們再調派遼東行營的偵察營、通訊營、警衛營、教導營,再加上中軍的兩個輕騎兵營,一共一萬四千騎兵,再加靺鞨騎兵兩千,契丹騎兵四千,總共兩萬騎兵做戰略機動。趁現在高句麗聯軍還沒有到,將這些騎兵先撒出去,這遼東附近多山,讓兵馬以隊爲單位分散進山。”
衆將齊齊一愣,“進山?”
“沒錯,新城我們不要了,放棄防守,全部兵力守遼東城。不過也不能一味死守,我們有這麼多的騎兵,不能浪費了,把他們放到外面,關健時候,可以破壞遼人後勤糧草運輸,以及直接殺往南方。”
說到這裡,陳克復的臉上也露出一絲狠歷,既然高句麗人敢傾國來戰,那麼他陳克復也絕不會客氣。派出兩萬具有高速機動的騎兵部隊,一面破壞遼人的後勤運輸,一面深入遼人腹地,燒殺搶掠,他就不相信了,遼人會比他能扛。
李節眼睛一亮,讚道,“大帥好謀劃,如果就能化被動爲主動,牽制遼人不能全力攻城。在帥,我覺得我們還可以做的更好。”
這個時候,陳克復也不再去想和李節之間的恩恩怨怨了。笑着道,“李長史有何良策可破敵?”
“很簡單,高句麗人不是會拉盟友嗎?他能拉盟友,我們也能。大帥,西面的契丹可是我們堅定的盟友,而且阿地那大族長還是您的老丈人,這個時候大帥有事,他怎麼能坐視呢。大帥可以發書一封,請阿地那大族長在室韋出兵之後,派兵進入室韋劫掠,到時室韋自家都不安寧了,還如何會老實的在遼東城下爲高元賣命。”
“好一招圍魏求趙,李長史真不愧是將門世家出身,此計甚好,如此可瓦解一路敵軍也。”
於欽明這個時候也不甘人後,笑着道,“大帥,這招不但可以用來對付室韋人,我們同樣可以用來對付黑水靺鞨及百濟。黑水靺鞨西面之突地大族長的粟末水靺鞨,百濟之東的新羅國,這可都是我們的盟友。我們也不要求他們趕來遼東增援,他們只需要在黑水靺鞨及百濟兵馬來遼東城後,攻其所必救,如此一來,遼人聯軍自然瓦解。”
“好,果然是一人計短,衆人計長。諸位將軍說的有理,本帥這就去給各位寫信,邀擊之。”
原本還陰沉壓抑的衆人,一下子就開始豁然開朗起來。只要瓦解掉了敵人的盟軍,那麼以遼東城如今的狀況,堅守個把月時間,坐等援兵到來,似乎應當沒什麼問題了。
計議商定,接下來的的軍官輪訓結業閱兵,也就沒什麼好期待的了。陳克復代表遼東行營,給那些完成了輪訓的底層軍官們訓了通話,又給輪訓中表現最優異的少部份軍官進行了提撥和賞賜。
數萬人聚在大校場,熱熱鬧鬧的折騰了大半天,才總算結束了。
剛趕回元帥府,突然陳雷走了進來,“大帥,偵察營在外偵察的部隊,在小遼水河邊發現了數百靺鞨人一直追殺着一支十餘人的隊伍。”
“怎麼回事?”
“偵察營的人出動,追擊的靺鞨人殺光了那些人後就逃回去了。弟兄們最後找了一個重傷沒死的,那人昏迷前說是來遼東城找突地大族長的。”
陳克復愣了一下,突地本身就是粟末水部族的大族長,爲什麼那些人被靺鞨人追殺,卻反而要見突地?來不及多想,陳克復馬上道,“那人現在怎麼樣了?馬上送到我這來。”
沒一會,陳雷就把那個人帶了進來,那人已經被大夫包紮過了,可是身上去仍然有多處在冒着血。看樣子,這個人估計是活不長了。
“我要見突地大族長!”那人掙扎着道。
“你是何人,爲何要見突地大族長?”
沒一會,陳克復終於在那傷者的斷斷續續中知道了事情的經過。自突地被陳克復留在了遼東城後,粟末水部族的人就在也吉的帶領下回了部落。雖然他們這次出動,吃了不少的虧,不過最後總復和陳克復搭上了關係,最後陳克復還賞賜了他們不少的財物。回了部落後,也吉也就成了部落的臨時大酋長。
就在十多天前,一個平靜的夜晚,海東的黑水靺鞨卻突然在酋長覺羅的帶領下,帶着一萬多海東各靺鞨大小部族突襲了粟末水部族。
因爲粟末水部族已經從各大小部落中抽調了四千騎兵,遠赴了遼東。粟末水河邊的戰士並不多,被趁夜突襲的粟末水靺鞨人措不及防下,死傷無數,四散而逃。而他,就是也吉派來遼東城向突地報告的。爲的是請突地帶兵回去主持大局,和黑水靺鞨開戰。
陳克復派人去請突地馬上過來,又讓傳令兵召集軍中營級將領軍議。站在窗前,他嘴角泛起一絲狠歷,該來的總還是來的。只是沒想到,黑水靺鞨居然先殺向了粟末水部,不過這樣一來倒好,突地必然全力向黑水部族復仇,還省了他一番口舌了。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