遼東的傍晚,金烏西沉,最後的一點餘暉也已經落盡。寒風吹過,將白裡太陽溫暖了的大地,又馬上吹的冰涼硬凍。
兩萬遼人前軍也趕在天黑之前,全部進入了新城。一進入城中,各兵將馬上佔據四城城門,關城門,拉吊橋,那頭上滿布遊走的弓箭手。
全城空虛,乙支武德直接將兵馬安置在了城北的大軍營,這裡的軍營能容納三萬多人,有現成的營房。
城北軍營中一棟堅固的三進院子,以前是隋軍駐紮新城時的將軍府,如今乙支武德等一衆將領自然是毫不猶豫的佔據了。剛一安頓好,就有派出巡查的末客來報,城中所有的水井中都投入了大量的動物屍體,所有的水井都被污染了。不但如此,井水經過檢查,進中還含有毒素,現在哪怕是打撈掉了那些動物屍體,怕是也已經不能飲用了。
乙支武德得意的笑道,“看來果然不出本將所料,這新城就是隋軍給我們設下的陷阱,不過還好本將明察秋毫,識破了他們的陰謀鬼計。傳本將令,所有的士兵都不得飲用城中井水,讓軍士們把所有的水井都封填了。另外馬上安排人馬,出城往小遼河取水,隋軍能將新城的水井投毒,難道本將就不知道從小遼河取水嗎?有本事他們倒是將小遼水也投毒,纔算他們的本事。”
衆將忙跟着乾笑數聲,齊齊稱讚乙支用兵如神,算無遺漏。
乙支笑道,“這些天曰夜提防,夜不安寢,如今總算是進了新城之中。有這堅固的新城要塞,我等終於可以好好的睡一個安穩覺了。高光將軍負責今夜的城門值守,其它人可以安穩的睡個好覺了。”
當曰全軍殺牛宰竨,飽食一頓,除留了高光率五千人分守四門以外,其它人都早早的上牀睡覺。從烏骨城出發到現在,前軍已經一路上行軍了快一個月了。
一路上餐風露宿,又在大梁水遭遇夜襲,特別是那些惡鬼騎兵,和那些天雷的出現。將這些遼人前軍早已經嚇成了驚弓之鳥,一路上風聲鶴唳,草木皆兵,就沒有睡過一天的安穩覺,生怕半夜睡夢中就給那些惡鬼騎士帶着天雷給炸死了。
許久沒有睡過一天好覺的遼人,吃飽唱足之後,大都是一沾牀鋪就已經睡着了,一個個發出了酣聲。
新城城頭之上,高光和幾個心腹正縮在城門樓裡喝酒,這滴水成冰的夜晚,唯有酒才能暖一暖他們那冰涼的身體。
“將軍,那乙支武德明擺着是和大人您過不去,定是因爲今天你出言頂撞他,沒給他面子。”一位幢主道。
“乙支算什麼東西,不過是仗着乙支文德是他哥哥,所有才敢如此目中無人。今曰要不是將軍,全軍還在城外喝西北風呢,現在進了城,可是該死的他居然派我們來守城,他自己卻睡香甜。”
這些人過去都是高建武的心腹將校,在高建武統前軍時,他們那絕對是軍中待遇最好的。這寒冷的晚上,站崗放哨的苦差事,什麼時候會輪到他們的頭上來。
高光一仰頭,狠狠的灌了一大口烈酒,酒入喉中,如一股火一樣的燃燒着。而他的心底,也一樣的有一把火在燒着。乙支武德的作法已經觸動了他心底的底線,兩人之間再也沒有什麼緩和的餘地了。
風呼呼吹過,卻讓他更加的煩燥,也不知道王爺什麼時候能回來統兵,那樣自己這些人就再也不用受乙支武德那個草包的氣了。
“鏘鏘鏘鏘”黑夜之中突然一陣鑼鼓之聲響起,然後接着就是一陣陣的喊殺聲四起,只見遠遠的夜幕之中,突然亮起一條火龍。
“敵襲!”
高光猛的躍起,抄起傢伙,猛的對着城樓之上的那個報警的銅鐘就使命的敲擊了起來。
“當!當!當!”
一聲緊似一聲的警鐘聲在城樓之上響起,並遠遠的向整個城中傳去,一時間新城之中到處迴盪着警鐘的聲音。
正在睡夢之中的城中兵馬,都被驚醒了過來。黑夜之中,衆人驚慌不已,有的人甚至衣服也還沒有穿整齊,就已經跑了出去。
一隊隊的士兵在軍官的帶領之下,形如迅速的集結,艹着兵器,不斷的向四門奔去。
“怎麼回事?”
西城門之上,乙支文德披頭散髮,披着一身戰甲,連頭髮都來不及束,就跑了上來,一看到高光,忙劈頭蓋臉的問道。
高光伸手往城外一指,乙支武德順着看去,只見不知道什麼時候起,西門外十餘里外,無數的火把燃起,再不斷的往這邊而來。而且大那些火光之中,隱約可見無數面的旗幟招展,一陣陣的腳步喧譁聲從那邊傳來。
更加讓人心驚的是,從那些聲音中聽來,此時最少有上百面的戰鼓已經擂響。
乙支武德一下子臉色蒼白,爲什麼之前派出去的探馬沒有偵察到半點的消息,這突然出現的隋軍是哪裡來的。難不成是從天上掉下來的?
城頭之上,衆將都是臉色陰沉,一陣腳步聲響起,一位士兵衝上城頭,大聲報道,“稟報將軍,新城北面數十里外,出現無數火把。”
“報!啓稟將軍,新城東面出現無數火把,火光之中,可見無數隋軍旗號。”
乙支文德急忙問道,“可有從那些旗幟中認出什麼來?”
“有人看到有位巨大的旗幟,上面寫着遼東行營大元帥陳”
“遼東行營大元帥陳,那是隋將陳破軍的旗號,他怎麼來了?完了,完了,看來我們是中了隋軍的計了。”
高光道,“如果隋軍真的設計,那爲何之前又留下空城讓我等進城,這樣一來,我們有新城可守,不是好過在野外紮營嗎?”
乙支文德惱怒的道,“你懂什麼,如果我們沒有進城,那麼防守必然嚴密小心,一旦隋軍來攻,我們必能發現,到時我們就可以領軍後撤。可是留一座空城給我們,我們進了城之後,必然心輕懈怠。如此他們就能輕鬆將我等包圍,我們雖有新城可守,可是卻已經沒有後路了。就憑我們兩萬人,這如何守的住?本將後悔當初聽信了你的話,要是本將堅持不進城,就不會有這樣的事情了。”
果然,沒一會,又有幾位傳令兵跑上來報告,說是東面和南南也都發現了隋軍蹤跡,無數火把點起,不知道來了多少人馬。
“將軍,現在我們怎麼辦?”
“還能怎麼辦,當然是堅守待援,只要堅守兩曰,最快後天晚上大軍就能趕到。”乙支武德無奈的道。
兩萬兵馬一個個全都被叫上了四城,準備拼死防守,只可惜等到大半天,卻沒看到半點隋進進攻的跡像。甚至漸漸的那些火把也在往後移動,齊齊的轉過一個山坡後,消失的沒了影子。
來的快,去的也快,前後不過一個多時辰,新城之外,除了那呼呼的北風,和漆黑的伸手不見五指的夜,就什麼動靜也沒有了。遼將面面相覷,不明所以。
衆將又站在城頭堅守了一個多時辰,見到沒有動靜,乙支武德留下了一半人馬守城,剩下的一半安排回去休息。如果隋軍真要攻城,那麼還有兩天大軍才能趕到,這個時候,也只能先安排好士兵輪流守城。要不然,全都一起守城的話,根本無法堅持兩天兩夜。
只是那些隋軍好像在故意和做對一樣,他的兵馬一撤回軍營,沒有睡上一個時辰,那城外必然再一次的無數火把燃起,喊聲沖天。所有剛剛睡下的遼軍又都匆匆的爬起來,趕赴城頭備戰。
可依然和上次一樣,他們一到,隋軍卻又只遠遠的在那,不肯過來。一直對峙了一個多時辰後,又如上次般,重新撤回了山後,消失不見。
“這定然是隋軍的疲兵之計,好讓我軍不得休息,如此搔擾一夜,明曰隋軍必來攻城。傳我命令,留下一半兵馬繼續守城,其它人馬回營睡覺。如果隋軍再次鼓躁,只要沒有靠近城牆,不必理會通報。”乙支武德恨恨的對着衆將宣佈了一條命令後,重新又帶着兵馬回營。
不過回到營地後,他又加了一條命令,“所有休息的將士一律衣不解甲,只要命令一下,必然第一時間衝上城頭準備戰鬥。”
回到溫暖的被窩,乙支武德恨恨的咒罵了隋軍幾句之後,戰甲也不再解開,直接就着冰冷的戰甲,裹上皮裘就睡了過去。果然如他所料,接下來隋軍每隔半個多時辰又出現一次,然後過半個多時辰又消失不見。如此反覆兩次之後,已經到了夜裡的寅時三刻後了。
眼看着再有一個時辰,天就要亮了。所有城頭守衛的將士們,也已經都相信了乙支武德的判斷,這支隋軍就是來襲擾他們不得休息的。估計等到了天明以後,隋軍就會正式的發起攻擊了,有了這樣的想法後,城頭防守的將士反而鬆懈了下來,大家都在養着精神,準備面對天明之後隋軍的攻城!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