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年的上元燈節、三月三踏春、九月九秋遊、甚至是廟會之時,必定是男女老幼,都會打扮一新出了家門。也都會張家妹子搭了李家婆姨,趙氏娘子約了王家媽媽一起結伴出遊。甚至就是那些還待字閨中的大小姑娘,也會在這個時候跟隨家中長輩,穿上鮮豔的衣服,出的家門遊玩。
而京都之中的不管是遊俠兒、浪蕩子,還是那些王公貴族的世子公子紈絝們,自然也不會錯過這樣的機會,特別是每年的元宵廟會之時,更是會藉機擠在這人羣之中,尋香追美、丟眉弄眼,做些風流之事出來。
而此時的金秋十月,這少室山的少林寺也是每年大羣善男信女上山進香之時,不少的大姑娘小媳婦也會在冬日到來前,再出來踏上一回秋。這個時候,不少東都的遊俠、甚至是紈絝們也都地如蜂蝶一般的跟過來。
陳克復等人趕到人羣之外,騎在馬上高高看到在一大羣人當中,一輛馬車的車轍已經斷了,一邊的車輪已經散落在了地上。那馬車的布簾之中,隱隱還能看到裡面正坐着人。在那馬車的一旁,早有十來個衣着華麗的公子哥正騎着馬圍着馬車,嬉笑指點。而在他們的馬前,還有幾十個家丁模樣的壯漢正提着哨棒正和那馬車前的五六名護衛對峙着。在那五六名護衛之前還有一位十五六的少年公子正憤怒的瞪着眼前的壯漢。
“你們不要太過份了,趕快給我把路讓開。”華衣少年憤怒的道。
不過那些家丁後面的那些鮮衣公子根本視若無睹,反而正對着那中間的馬車不停的指指點點。
其中一個華衣公子三十上下,身形消長,脣上留着一抹八字小鬍鬚。一張白淨的臉上陰陰的笑着,“那長孫家的小兒,今日你家馬車撞傷我家家丁,我也不要你賠湯藥費,你只要讓那馬車中人出來給我們道聲歉就算了結。如若不然,此事就算捅到京兆尹面前,我等奉陪到底。”
這個時候,陳克復才注意到,在那散架的馬車前面,還躺着一個家丁打扮的壯漢。看到馬上公子指向他,立即呼天搶地的抱着腿慘叫起來。
“哎,這位小哥,這裡面發生啥事了,和咱老程說說。”程咬金跳下馬,擠到一個大漢旁邊腆着一比箭臉笑着問道。
那大漢身上服飾倒也不錯,一看倒像是位掌櫃,他正津津有味的看着熱鬧。一聽有人打聽,轉頭看了看,發現程咬金和後面的陳克復等人都是人高馬大,一看也不像是簡單的主,忙得意的道,“這位爺怕是外來的吧?”
“沒錯,我們自山東來,這回頭次到東都。敢問這位大哥,這裡面發生啥事了?”程咬金拱了拱手,笑道。
一聽程咬金他們是山東來的,那掌櫃模樣的中年人立馬感覺到幾分京城中人的優越感,輕聲對着程咬金道,“看到那馬上的那些公子哥沒有?那些就有有名的東都四公子,而馬車前的卻也是朝中勳貴之後,那少年祖上乃是北魏皇室。就是他的父親,那也曾經是大隋的一位英雄,曾經的一箭雙鷹的右驍衛將軍長孫晟之子。”
程咬金過去也不過是山東一小地主,哪聽過什麼東城四公子,忙不解的繼續問道,“敢問大哥,這東都四公子又是哪方英雄?聽名頭倒也是東都的顯貴家公子,那爲何卻又與這同是勳貴子弟的長孫公子給鬧起來了?”
那大漢一聽眼前這位連東都四公子的名號都不曾聽過,忙有些鄙視的看了他一眼。程咬金掏出一把銀幣塞給那壯漢,銀幣入手,掌櫃的瞬間雙目一亮,態度立馬就客氣了幾分。
“這位好漢爺,這東都四公子可不簡單,講的乃是東都洛陽城中的四位鼎鼎有名的紈絝公子。這頭一位,便是如今執掌東都禁衛軍權的左翊衛大將軍宇文大將軍家的二公子,將作少監宇文智及。”
程咬金接嘴道,“這宇文家和我家公子倒是相熟,想那位宇文大將軍家的長公子宇文化及號稱長安輕薄公子,還和我家公子以兄弟相交呢。”
那掌櫃的心想這山東來的土老財還真會吹牛,那宇文家何等宅門之高,又豈是他們能結交的了的。不過吃人嘴短,拿人手短,此時他的手中還抓着一把銀幣,也就不好說什麼。
只好繼續道,“這四公子第二位,卻也是和宇文大將軍一同執掌朝政的裴大人家的三公子,左千牛備身裴鉉。第三位卻是同爲執掌朝政的內史侍郎虞大人的長公子千牛備身虞榮,第四位來頭同樣不小,乃是榮國公、右翊衛大將軍來大將軍的次子,太僕寺承黃丞來整公子。此四人家世尊榮,平日裡更是東都那些紈絝公子們的頭。往日裡不要說欺男霸女,就是當初楊玄感叛亂之時,那裴鉉、虞榮、來整三人可都是曾入過叛軍的,不過最後東都一次坑了三萬多人,卻唯有他們三人雖然被拿下大獄數月,最後出來反而是升了官職。”
陳克復在馬上聽的清清楚楚,嘴角也不由的微微翹起,真是想磕睡了,就有人送枕頭來。他正想着大京城搞點風雨出來,沒有想到一來就碰到了京城幾個皇帝近臣們的紈絝子弟。別人不清楚這幾人的家世背景能量,陳克復卻是最清楚的。自陳克復被加封納言以來,原本的朝中五貴,已經成了朝中六貴。
這京都四公子之中,除了那大將軍來護兒之子,其餘的三個無一例外都是那六貴中的大臣之子。在如今楊廣全力清洗打壓關隴舊閥之時,可以說這些人當之無愧的就是大隋最顯貴之家。
他輕輕的一俯身,對着那中年人一拱手,“敢問這位大哥,那馬車前的長孫家公子,可就是長孫無忌?”
那漢子回頭一看陳克復的鞍蹬都是銀鑲的,腰中都是束着一條玉帶,當下明白這定又是哪位世家公子哥到了。忙回了個禮,“不敢,不敢,這位公子所言不虛,那少年正是長孫晟的糼子長孫無忌。聽說今日帶着妹妹來寺裡上香,祭奠長孫大人,哪曾想遇到了這東都四大惡少,看來今天是有大麻煩了。可惜當年長孫大人何等英雄,卻不曾想留下的一對子女卻反要受人如此欺辱。”
長孫晟在大隋之時,聲名十分不錯,只因他以一人之力,就將那北方寵大的突厥帝國給一分爲二,讓大隋邊境從此多了二十餘年的安定和平。對於不少的大隋百姓來說,這樣的人物,自希有是讓他們稱讚和維護的。
陳克復又往那馬車裡仔細看去,雖然有一道簾子摭擋,看不太清楚,卻隱隱的能看到其中坐着的正是兩位女子。想必其中的一位就是長孫無忌的妹妹了,長孫無忌的妹妹長成之後,可是一位名女人。中國歷史之上最有名的賢皇后,只記得好像叫做長孫無垢,小字觀音婢。
長孫無忌此時不過十六,那他的妹妹該當更小纔是。陳克復此時也不由的對這位歷史上曾經的賢后有些好奇,想看看現在的她又是一個什麼樣子。
正待要出手,卻見人羣之中已經有一名三十左右的斯文書生模樣男子站了出來,看他一身白色襦袍,腰中繫着一根布帶,頭上帶着一頂烏紗小帽,一張白淨面龐,此時卻是十分的憤怒。
“在下適才正好路過此處,之前的一切都看在眼中,那位公子的馬車明明沒有撞到這位家丁。是那家丁在離馬車還有數步之時,就已經倒在地上。你們這是在無理取鬧,想長孫大人爲大隋立下過天大的功勞,人人都應對其後人照顧一二,你等身爲朝中顯貴之後,又豈能欺凌長孫家之糼小,不覺羞愧嗎?”
那書生的話義正嚴辭,一番話說出口卻是得到大多圍觀百姓的認可,只是懾於那四惡少往日的惡名,卻沒有敢哪個出聲支援。
那馬上的宇文智及陰陰一笑,“你又算是哪根蔥,敢跑到這裡來管你家大爺的閒事?看你也不像是個平凡山野村夫,報上家族名號,倒也讓本公子好好聽聽。”
那書生攏攏衣袖,沉聲道,“我不過一布衣書生,更沒有顯赫之家世。只不過是路見不平,出來相扶正義罷了。”
那宇文智及等人一聽不過是個布衣書生,都不由輕蔑的一笑,正要出聲相譏,卻只聽到人羣之中突然傳出一聲洪亮嗓音,“路見不平,撥刀相助,這位先生乃是真英雄,大丈夫。在下佩服不已,一會可否與在下品茶共述?”
來護兒之子來整長的和他父親一樣驃悍,可卻只是箇中看不中用的粗蠻匹夫,一見圍觀的人羣之中,居然還有人敢給那書生撐場子,不由的圓眼一睜,怒喝道,“是哪個的褲襠一時沒夾住,居然還漏出了這麼個玩意出來,孫子要是夠膽氣,就出來和你家來爺爺會一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