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來府中的侍女,讓她們先不要打擾公主,等公主醒來後,再去服侍她。陳克復走出府外,感覺這清新的早上,自己整個人也越發的神清氣爽。
“大帥!”府門外,陳雷早已經在等候着他。
陳克復擴展了一下身體,心情大好的道,“馬上傳令城中各將領,所有兵馬集結,再將薛家叔侄也都帶上。薛世雄已經來了一天了,我們身爲主人怎能閉門不見,今日我們就前去好好會會薛世雄。”
身後數名跟隨的傳令騎兵一聲得令,翻身上馬,在清晨中的瀘河鎮的街道上策馬疾馳,那戰馬的鐵蹄敲擊在青石板之上,發出清脆的響聲。
聽着這響聲,一種奮發激昂的感覺重回心中。這是戰爭的味道,也是鐵血的味道。陳克復滿意的甩了甩頭,從陳雷那接過兩張手卷,立時手書了兩道帥令,並加蓋了自己的大印。
“傳令兵,立即給臨海頓城的魯世深將軍、柳城的毛翊將軍傳達本帥的帥令,午時三刻,兩軍必須到達瀘河鎮隋軍大營左右兩翼二十里以內。如有過時不到者,軍法嚴懲!”
“得令!”兩名傳令兵趕緊接過帥令,往城中特勤司的聯絡處,發飛鷹密信而去。
城中的兵馬接到了陳克復的命令,早上也飛快的集結。一隊隊的步兵開始集結,排列成一個個的方陣開出西城,在西城外列陣待命。步兵出城後,跟着就是工兵們也開始用馬馱着各咱器械魚貫出城,沿着城外擺出一個個巨大的方陣。緊隨其後,就是輕騎兵部隊。近兩萬的輕騎兵們跨着戰馬,穿過城門,跨過吊橋,向左右兩翼分開,最後停留在步兵方陣的兩翼。
瀘河城中的動靜,早有一直監視城中動靜的探馬飛快告訴了隋軍大遇薛世雄。聽到探馬的報告,薛世雄眉頭緊皺,沉思了一會道,“既然叛軍擺陣,那我們也不能怯點,墮了我軍的威風。傳本帥將令,全軍出營列陣,準備迎戰。”
雖然覺得城中的叛軍出城列陣,舉動十分可疑。畢竟城中有緊城可依,打防守戰更合適。但是眼下看着城中以六萬之兵,反而敢主動出城,這卻有些讓人疑惑。薛世雄這次主動攻入遼西,倒並是真的想和陳克復決戰。他只是之前得到消息,有七分把握確認,陳克復並不在臨渝城下遼東軍中,而且叛軍大營也只有十萬之數,並不是二十五萬的宏大軍力。
雖然不知道爲何營中有陳克復的帥旗,而人卻不在。但是薛世雄還是覺得這是一個機會。一味被動的防守,並不是最好的防守。有時候,適當的進攻,以攻代守,能取得更多的戰略主動。
在和李景商議之後,薛世雄帶上了臨渝關近九成的兵馬主動出城。按他們之前的推算,如果城下的叛軍不退,那麼他們正好以多擊少,拼着折損,也要將這十萬叛軍殲滅。但是如果叛軍後撤,他們正好往前推進。眼下河北南部數支農民叛軍勢起,已經徹底的佔據了三個郡,並且一舉截斷了北上的運河和黃河。
朝廷的糧餉已經無法再從水路輸送北上,失去了黃河與運河的運輸,河北軍雖然還有夠一年之糧,但也讓他們感覺到了危機。現在軍中還有糧,但是各城中百姓的消耗纔是最大的數字,如果運河繼續不通,那麼用不了多久,河北各地就將出現糧荒。一旦糧荒,到時肯定會有更多的人趁機做亂。
所以考慮了許久後,他們纔打算出兵,迫退叛軍東退。如今正是遼西麥子成熟之季,只要迫使叛軍東撤,他們就可以趁機將田中成熟的麥子全部收割,運回臨渝,以應對危局。
就在昨夜,薛世雄已經派了近兩萬人黑夜搶收了不少還剛成熟的麥子。而按薛世雄的打算,如今叛軍繼續龜縮城中,那麼他將兵分三路,分別圍住三住叛軍所據城池,然後迅速的搶收掉遼西的所有麥子。
不過眼下叛軍突然出城,雖然打破了他的意圖。但是他的心中卻隱隱更加高興,只要擊敗了眼前的叛軍。他就能趁機再將柳城與臨海頓城的叛軍再各個擊破,然後再攻過遼河,徹底的擊敗叛軍。只要拿下遼東,那遼東無數的糧草,就能完全解決眼前河北即將面對的糧荒。
薛世雄的大營與瀘河城相隔二十里下寨,此時在營外結陣後,他並沒有馬上率軍前往瀘河城,而是在等待。隋軍的表現有些讓人意外,事出反常即爲妖。他打算以不變應萬變,後發先制。
瀘河城下,除了留下一萬兵馬守城,陳克復集結了剩下的五萬兵馬。五萬大軍,人山人海,特別是站在陣前之時,在那漫天飄揚的旗幟,如林的長矛,反射着陽光的耀眼明光鎧甲之中,更加能感受到大軍的震撼之力。
陳克復穿着亮銀麒麟明光戰甲,手持亮銀丈八長槊,跨坐在全身如同一團紫火一般的颯紫露的身上,身後亮銀大氅隨風飄舞,頭盔上的雪白盔纓飛揚舞動。人如虎,馬如龍。
“幾位薛將軍覺得我遼東軍如何?”陳克復對着馬後的薛家叔侄五人道。
此時的五人已經重新洗漱整理過,一個個頂盔貫甲,早已經恢復了那雄壯的將軍氣勢,再不復半分狼狽之樣。他們騎着戰馬,就跟着陳克復的身後不遠,近距離的認真打量着這支天下聞名的遼東軍。
身爲敗軍之將,如此近距離的觀看打敗自己的軍隊,這是一種奇妙的感覺。薛定國點頭道,“大帥將兵,天下聞名,遼東軍確實天下強兵。”
自昨天聽到了裴世矩帶來的聖旨後,陳克復已經對他們禮遇有加。雖然有些不明白皇帝的意思,但是陳克復既然不但免去了罪責,還加官晉爵,異性封王,那這些事情就不是他們能決定的。說起來,之前還在打打殺殺的兩方,如今卻又成了朝廷同僚。甚至陳克復還是他們的上司,雖然不是直屬,但是陳克復的官職太高,他們這樣的級別只能順從。
薛萬徹在馬上道,“郡王,既然陛下已經下旨,如今郡王和遼東重歸朝廷。現在何以又點兵列陣,難道大帥一邊得了朝廷的封賞,一邊還打算要攻擊朝廷的同僚嗎?”
陳克復笑了笑,“薛小將軍此言差矣,雖然陛下已經下詔,明發天下。但是山高水遠,只怕很多人還不知道此事。本帥點兵佈陣,也不過是去給薛元帥傳達陛下的詔書而已。如今陛下既已重命本帥統遼東、遼西、室韋十五郡兵馬,加封漠北道兵馬大元帥。那麼本帥就是遼東的所有兵馬統帥,薛元帥乃是河北將領,如今揮兵進入我遼西,這卻是越界行爲。本帥不過是前往告知罷了,相信薛元帥聽到了陛下的旨意後,會知道如何進退的。”
說完陳克復轉頭大聲道,“三軍將士聽令,列陣緩步前進,如遭遇主動攻擊,可立即反擊!”
五萬人馬依次排開,步兵在前,騎兵在兩翼,工兵部隊在後。步兵們整齊劃一的腳步,在地上踏出一個個整齊的節奏。後面的騎兵、工兵也是保持着適當的距離,不斷的跟上。
二十里距離,說長不長,說短不短。如果衝鋒,一個急衝鋒,用不了多久就能到達。但是陳克復擺出這麼大的陣列,卻只是緩緩推進,不急不徐。
薛世雄列陣相迎,可是從大清早,一直等到上午,最後直到日上中天之時。遼東軍的五萬人馬,纔跟老爺兵一樣的慢騰騰的從城下,移動了送不多十八里的距離,最後在距離河北軍僅兩裡地停下腳步。
漫漫煙塵之中,薛世雄只見遼東軍陣之中,一杆巨大的陳字大纛迎風招展。大纛下面,更是數十名鎧甲華麗精良的大將居於其下。甚至,遠遠的,他彷彿看到了自己被俘的堂弟和四個兒子。再仔細看,發現確實如此,自己的四個兒子和堂而堂弟此時都在遼東軍中。
薛世雄身披一件魚鱗寶甲,鐵色的戰甲上佈滿了煙塵,甚至有不少的地方是修補過的。那鐵色的頭盔之下,是一張佈滿皺紋,甚至有些乾瘦的臉。花白的鬍鬚掛在臉上,乾瘦的臉龐讓人無法相信這是大隋北疆八虎將之一的薛世雄薛大帥。但是那充滿了歲月痕跡的乾瘦臉上,卻有一雙明亮睿智的眼睛,光芒閃動。
看着叛軍陣中的五個親人,薛世雄的目光中有過一瞬間的波動,但隨即便恢復了平靜。他已經看到,在那大纛之下的一員銀甲大將,正是遼東叛軍之首陳克復。望着那曾經十分欣賞的身影,薛世雄在心中長嘆一聲,在心中道,陳破軍,如果你想拿定國與萬徹他們來要挾本帥,不但不會起到任何作用,反而只會讓本帥看不起你。
兩軍陣前,風捲旗幟,明亮的明光鎧甲和金屬大盾反射出天下的陽光,一道道光芒升起,輝耀滿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