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莽之中,每多豪傑之輩,更有能人異士藏身其中。亂世之中也能建功立世,封公封侯。這是最壞的時代,也是最好的時代。
竇建德屯兵不前,卻讓部下將校們憂心不已。面對弓高如此戰略要城,正當一舉而上,趁着張金稱大軍未到之前,一戰而平。拿下弓高,就將平原郡進攻河間郡的橋頭堡給奪下。
按照這些年河間義軍的作戰風格,他們只要拿下了弓高,就可以立即揮師渡過運河。趁着張金稱兵馬未集結完畢時,主動的進攻。衆將校都知道竇將軍用兵,向來喜歡主動進攻。每每主動出擊,出其不意,攻其不備,各個擊破。
如今他們調來了河間義軍七成兵馬,可卻也只有七萬人。可是張金稱卻是有二三十萬人馬,林想擊破張金稱覺得只能如此,如果一旦錯過這個機會。等着張金稱率大兵來犯,到時正面決戰,他們並沒有多少把握。
竇建德的軍帳之中,竇建德麾下大將高雅賢、範願、董康買、劉雅,妻弟曹寶、曹湛等列座兩旁。
“將軍,弓高城位置重要,乃北門河間南下平原的門戶。如今我們趁着張金稱那狗賊未反應過來時,趕到此處,正是千載難逢之時,我等當奮勇三軍,一鼓作氣拿下弓高,迅速渡過運河擊張金稱方爲上策。將軍卻又爲何下令暫停行軍?”高雅賢不解的問道。
其他的將領也皆同意高雅賢的意思,都說此時正是一舉拿下弓高城,迅速揮兵南下的好時機。
竇建德卻是笑面是不語,帳中諸將都是他的心腹,跟着他數年來,也都是軍中猛將。不過他心中還是微微有些嘆息,這些人猛則猛矣,可惜卻是少謀。原本高雅賢的養子蘇烈最得他喜歡,收在帳中爲親兵隊正。哪料到這次派他去涿郡,居然一去不返,被那陳破軍給留在了涿郡。
軍中有不少人傳言說蘇烈當年本就是官軍,如今肯定是重投了朝廷了。竇建德也知道無風不起浪,他仔細的問過了同時涿郡的人後,得知陳破軍雖然是以要學蘇家槍纔將蘇烈暫時留下的。但是聽那人說,他曾在涿郡聽說,陳破軍曾經希望蘇烈入朝廷,且許諾加封朝廷正四品虎賁郎將。
也正是因爲這事,所以軍中才傳言是蘇烈不肯回河間,只因他又投了朝廷。聽到這消息,竇建德也是心中複雜無比,蘇烈雖然年青,但卻最得他看好。只要再加以磨礪,必能成爲他麾下最得力的大將,甚至能成爲他的左膀右臂。可蘇烈卻留在了涿郡,雖然他心中也不敢確認蘇烈的真正想法,但卻也不由的對蘇烈十分失望。
環視帳中諸將一眼,竇建德心中嘆息,如果蘇烈在此,他一定能知道自己心中的想法吧。
他對衆人說:“弓高城作爲戰略據點,防守嚴密;倘若進攻失利,必然會挫我軍威。”
“那難道就這樣坐等張金稱率大軍北上?那到時兩軍對戰,我們只怕難以打敗他們。”曹湛是竇建德加入義軍後重新娶的妻子曹氏的二弟,如今不過三十出頭,卻不但勇猛,且有少謀,算是比較得他看重的部下。
竇建德笑了笑,“以往我們與官軍作戰,講究主動出擊,尋找戰機各個擊破。那是我們地形熟悉,且官軍兵馬不多。但水無常形,兵無常勢。用兵打仗,又怎麼能一直用一招呢。你們看現在張金稱派了他妻弟王黑四率兵三萬先搶佔了弓高城,可自己卻並不馬上北上,你們可知道原因?”
“這還能有什麼原因,張金稱不是正在整編劉霸道和孫安祖的兵馬嗎?雖然他吞了孫劉兩家的人馬,但一時半會總怕是整編不好吧。”曹湛的三弟曹寶大聲道。
“沒錯,如今張金稱那狗賊吞併了兩家人馬,正在進行整編。我們現在殺過去,首先就得攻下弓高城。但是我們匆匆南下,並沒有多少攻城器械,雖然弓高城池不高,但是攻城這樣一座縣城,也要費時許久,且折損不少兵馬。這不是最後的辦法,不等我們拿下弓高城,越過運河,只怕那狗賊已經率兵趕到了。到時哪怕就算拿下了弓高城,我們人疲馬乏,又如何與那狗賊相鬥?”
“那姐夫說怎麼辦?”曹寶皺着眉頭不耐煩的道,曹寶和曹湛雖是北兄弟,但曹湛勇而有謀,曹寶卻十足的粗貨。如果不是因爲是竇建德的小舅子,他根本坐不到現在的位置。
竇建德眉頭皺了皺,有些不滿的看了一眼曹寶。
“除了各個擊破,其實面對現在的情況,我們還有一個很好的策略,就是圍而不打。”
竇建德沉聲道,“我們只要圍而不打,那張金稱一知道我們圍了弓高城,必定會立即派兵來援。到時我們在運河北岸設伏,以逸待勞、半渡而擊之,何愁不勝?”
衆人不禁齊齊眼神一亮,這計策太好了。運河可不是什麼小溪小江,這可是一條大運河。張金稱如此匆匆趕來救援,要過運河可不是件簡單的事情。到時等他們渡了一半時,突然殺出,張金稱就是人馬再多,那些還在過河的烏合之衆又怎麼可能會有什麼陣勢。到時還不是一羣土雞瓦狗,任他們趕下運河餵魚。
“還是將軍聰明,這計策好。”衆人齊聲讚歎。
竇建德心中也是小小得意,面對張金稱這樣的莽漢,哪怕是帶着三十萬人的莽漢,他也有必勝的信心。他深深的知道農民軍的致命弱點,許勝不許敗。
一旦戰敗,特別是如張金稱親率的兵馬戰敗,那麼絕對會是潰敗。到時他那剛剛火併吞來的二三十萬人,又有幾個能戰。只要兵馬一潰,他心中深知,張金稱肯定會帶着他的那些老兄弟跑的比誰都快。
只要張金稱一逃,那二三十萬的人馬,還不就全是自己的了。甚至就是平原、渤海也都將成爲無主之動。一想到滅了張金稱,黃河兩岸都將有可能落入他的手中,他的呼吸也不由的急促了一些。
商定好計策後,竇建德讓手下大將高雅賢帶着兩萬老弱趕去包圍弓高城。讓他虛張聲勢,多打旗幟,勿必不讓弓高城中看出他的真實兵力,將這三萬人圍在城中,不讓他們出來。
而竇建德則帶着最精銳的五萬人馬,立即南下,一路趕到了運河北岸,隱藏設伏,靜候張金稱援軍的到來。
高雅賢黑夜之中突然率兵出現在弓高城外,打着無數的火把將弓高城四面圍了起來,又派了不少兵馬擂響戰鼓,佯攻弓高城。不過攻了半夜,也不過是雷聲大,雨點下。
弓高城中守將劉黑四一發現高雅賢的兵馬,就立即派了人馬出城往平原郡送信。高雅賢對這些信信派人假意追擊了一陣子,也就將他們放過去了。
果然,正在平原郡安德城中的張金稱一聽到河間兵馬已經圍了弓高城,立馬下令,派了自己在胡蘇城的長子張貴,調集十萬人馬立即渡過運河解弓高城之圍。
張貴也不過是二十多歲,表面上他是大軍統帥,實際上也不過是他老子張金稱爲了掌握兵權的一個做法。實際領兵的卻是跟着張金稱的多年的三個老兄弟,張貴在三位叔叔的幫助下,很快調集了十萬兵馬,一刻不敢停的趕到了運河南岸。不過雖然號稱十萬兵馬,但實際上,卻真正是一郡烏合之衆。十萬人中,只有不到萬人是從山東收攏回來的老部下,其餘的都是孫安祖與劉霸道的人馬。只不過是將軍中的那些將領或殺或調,然後又將所有人馬打亂,重新編整了而已。
人馬雖多,可基本上都是穿着破破爛爛的衣服,甚至連鎧甲都沒有。連手中的兵器也是五花八門,刀槍劍棍什麼都有,甚至有大部份人扛着的都是些木槍糞叉。排在一起,連個隊列也列不好,亂哄哄的也不過是一羣爲了混口飯吃的饑民而已。
張貴統領着最精銳的五千山東老部下,號稱親軍,皆有戰馬。那三個被張金稱派來扶助兒子的老部下,則統領着一萬五千人的內軍。這內軍所選都是強壯之丁,不但每天吃的好,而且都配備了統一的橫刀長槍,甚至從夥長起,還配有盔甲。這些人馬雖然也大都是農民出身,但每日裡飯管飽,再加上有着還算齊整的武器鎧甲,往那裡一排,卻也是很有聲勢。
趕到了運河南岸,可是十萬人馬一時間卻是難以過河。最後張貴只得派那些亂哄哄的部下往附近遷那些百姓的房子,把那些木材運來搭建浮橋,以期早點渡過運河。
爲了能早點將兵馬渡過運河,張貴在三個部將的建議下,一次搭建三座浮橋。他們雖然只有十萬人,可是後面他父親還有更多的兵馬,用不了幾天就也要北上趕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