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華強沉吟了一下,說道:“我剛纔一路行來,覺得有個更好的辦法,如果是我們捉姦,不一定是最好的結果,都藍可汗有可能覺得是我們丟了他的面子,做出什麼瘋狂之舉也說不定。書網
來突厥前我們最擔心的一件事,就是都藍可汗現在就有南侵之意,所以當時我們的計劃是現在就動手,除掉大義公主,但從剛纔二人的話來判斷,都藍可汗暫時沒有南征的想法,甚至大義公主不敢跟他提及此事,所以我們還有時間。
我覺得此事可以分兩步來,這次我們先回去,收錢,讓安遂家和大義公主放鬆警惕,下次再給他們致命一擊。”
長孫晟和裴世矩的臉色同時一變,兩人對視一眼,裴世矩開口道:“華強,你不打算這次就除掉大義公主了?”
王華強搖了搖頭,道:“原來我們最擔心的事情就是都藍可汗已經被大義公主說動,決心起兵反叛,可是現在的事實這二人甚至不敢跟他提南侵的事情,情況要比我們預料的要好上許多。
而且看了季晟的帛書後,我一直在想,就算我們拿到了大義公主和安遂家偷情的證據,公之於世,就能逼都藍可汗除掉大義公主了嗎?”
長孫晟的雙眼一亮,沉聲道:“華強,說下去。”
王華強微微一笑:“如果此事是由突厥人自己發現的,那倒是很有可能讓都藍可汗顏面盡失,無顏見族人,一怒之下會殺掉大義公主。但如果是我們去揭發,事情就會變得很奇怪,我們隋朝使團又怎麼可能撞破突厥可敦的姦情?
所以突厥人會想,要麼是我們在突厥早有耳目,要麼就是有意陷害他們的可敦,這時候都藍的仇恨就有可能轉移到我們大隋身上,一怒之下殺掉我們整個使團,然後興兵攻隋都是很有可能的事情。”
長孫晟眼中神光一閃,笑道:“還是華強想得仔細,那依你說,有什麼好的辦法?”
王華強不慌不忙地開口說道:“現在我的想法還不完整,先說個大概的思路,兩位幫忙參詳一下。
這次我先拿了那大義公主的信物回去,到姑臧城收下那批黃金,這樣能安大義公主一夥人的心。
與此同時,我們這次回朝後,就由高僕射查辦劉居士團伙,有了跟大義公主勾結的證據,皇上不可能再護着他了,而且這樣一來,大義公主勾結我朝叛賊的事情也公之於世啦。
然後我趁機出關,逃到突厥這裡,到時候有勞季晟再辛苦一趟,來草原上把我擒獲,如此一來,大義公主瞞着都藍可汗,私下運作的事情也就曝了光,都藍可汗一定會對她心生警惕。
最後一擊就是大義公主和安遂家的私情,經此大變,大義公主一定會急着找安遂家商量,到時候我們想辦法通知染干,讓他帶人捉姦,都藍可汗給這樣戴了綠帽子,又是自己人揭發的,自然不可能懷疑到我們頭上,想不殺大義公主都不可能了。”
長孫晟聽完後,哈哈一笑:“華強,你這計策真的是嚴絲合縫,步步殺機啊,高,實在是高,即使換了是我,恐怕也想不到這麼精妙的連環招數。只是這次我們來這裡,高僕射是下了要解決掉大義公主的命令的,如果辦不到的話,我們回去只怕無法向高僕射交代。”
王華強想了想,說道:“我們來之前,高估了大義公主的影響力,就象高僕射也把這事瞞着皇上一樣,大義公主也沒敢告訴都藍可汗自己的小動作,所以我還是那句話,我們這些做事的人,要隨着實際情況的變化而作出對國家最有利的行動,不可死板教條。
其實我們原來的計劃有很大的不足,如果都藍可汗真的已經下了決心,那我們即使揭發了大義公主勾結我朝內賊,他也不可能殺了大義公主的,弄不好還會一不做二不休,搶先下手。華強雖然人微言輕,但還是想說,與大義公主現在的生死相比,兩國間的關係纔是更重要的事情。”
裴世矩點了點頭,說道:“季晟,我也贊成華強的意見,當年皇上可以爲了兩國的和平,認大義公主這個仇人之女爲義女,我們今天也沒必要勉強執行高僕射在臨行前的命令,畢竟情況起了變化,你我都清楚。”
長孫晟嘆了口氣,說道:“好吧,既然你們都是這個意思,那這次就按華強的意思辦吧,不過華強,我提醒你一句,這是國事,如果摻雜了別的想法,就不好了,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王華強迎着長孫晟凌厲的眼神,知道他是在懷疑自己是想收下那筆鐵礦石交易的錢,所以纔想放過這次機會。
他微微一笑,說道:“季晟,我王華強是喜歡錢,但還分得清輕重緩急,再說了,這次絲綢交易,九萬匹絲綢在這裡就是近三千萬的錢,若是換了戰馬回去,這一筆就能賺六千萬,鐵礦石撐死了也就一千萬,我怎麼可能因小失大呢。”
長孫晟點了點頭:“你是生意人,賬算得精,明白就好。明天都藍可汗繼續設宴,去宴請突厥各大部落的葉護和設,後天我們向大義公主獻那個屏風,你繼續作一下準備,要考慮到突發情況才行。”
王華強點了點頭:“季晟你放心吧,我會安排好這次見面的。”
三人商議已定,長孫晟和裴世矩起身離開,裴世矩在出去前意味深長地回頭看了王華強一眼,說道:“華強,好好幹。”
回到帳中,王華強躺回了自己的毯子上,草原上的帳蓬裡沒有中原的高牀,睡覺都是在毛毯上,倒也省去了不少麻煩,他開始反覆地設想起後天和千金公主的見面。
麥鐵杖等人進來後也都知道他在想事,沒有吭聲,紛紛輕手躡腳地躺下,今天大家喝了不少酒,也一路勞累,很快就紛紛進入了夢鄉,只剩下王華強在一片鼾聲中繼續思索。
兩天後,王華強在午時過後接到了通知,一切都是按計劃行事,由他和麥鐵杖去可敦行帳獻上那面華麗的南陳屏風。
在前一天的夜裡,王華強暗中通知安遂家,把藏在放置那面屏風大車上的鐵礦石樣品搬走,今天的任務只是帶着屏風去和大義公主見面,而在他的心裡,早已經反覆地演練了無數次今天的說辭。
王華強今天穿着全身的明光大鎧,甲冑這兩天擦得鋥亮,胸前的整塊護心鏡直接能當姑娘家的梳妝鏡使,端地是盔明甲亮,人也看起來精神了許多。
而跟他一起的麥鐵杖,也是人靠衣裝,換上了驍果軍的標準甲冑,顯得威風凜凜,甚至配上他的那張黑臉和大鬍子,多少有點將軍的範兒了。
除了他們兩人外,還有兩名衛士,四個人一起擡着一頂一人多高,一丈見方的紅木大櫃子,那面國寶屏風正是放置其中。
長孫晟按照計劃,和都藍可汗繼續騎馬射獵去了,而這次帶着二人去向大義公主獻屏風的,則是持着使節,一身朝服正裝,戴着進賢冠的副使裴世矩。
安遂家今天穿了一身蒼色的突厥官服,站在一個氣派而豪華,白銀飾頂的大型帳蓬外,兩隻狐狸尾巴做成的頭飾從他的兩耳邊垂下,他遠遠地看到裴世矩一行,上前拱手行禮道:“貴使請進,可敦已經恭候多時了。”
裴世矩微微一笑,拱手還禮道:“有勞安吐屯發費心在此相迎。”他轉過頭對着王華強沉聲道:“楊欽,麥鐵杖,由你二人把屏風擡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