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徵輕輕地“哦”了一聲,眉頭微皺:“主公,你是不是把樊子蓋看得也太厲害了?他畢竟多年沒有從軍,不是大將,就算手上有十餘萬精兵,擺開來跟楊玄感這樣天下無敵的猛將打,也多半不是對手。再說了,他就是再有本事,也不過是個江南士人,北齊降臣,關隴世家子們根本看不上他,又怎麼可能甘心爲他效力呢?主公,我覺得你還是儘早回東都的好,暗中助樊子蓋守城,如此纔可保東都萬無一失啊。萬一真給楊玄感打下洛陽,那一切都晚了!”
王世充笑道:“玄成,你怎麼就不想想,剛纔我說的大炮飛石和八臂神弩,這樣厲害的大殺器,卻連紅拂這樣的頂尖探子,也沒有聽說過呢?”
魏徵的臉色一變:“主公的意思是?”
王世充收起了笑容,正色道:“這樣的大殺器,半年前就做了出來,可是卻一直保密如斯,只有我,宇文愷和樊子蓋三個人當時目睹了這東西的試射威力,當時操縱的人,全是樊子蓋的家丁部曲,但據我瞭解,事後樊子蓋把這些東西收進了工部的秘密庫房中,把那十幾個當時調試,發射的家丁全部殺死滅口,所以此事才能如此保密。就連紅拂也不知道。”
魏徵睜大了眼睛:“什麼?他居然對自己的家丁下手?這也太瘋狂了吧。”
王世充點了點頭:“我剛知道的時候也是難以置信,玄成,當時你人在江都辦張衡的事情,所以並不知道此中奧秘,那些家丁是樊子蓋在試射前剛從奴隸市場上買來的西域戰俘,會操作攻城機械,他之所以不用兵部的庫丁,而是用了這些人,就說明他早早地就動了殺心,就是不要這些人把秘密外傳。因爲如果是兵部的庫丁的話。那他想殺人滅口,事情就會暴露了,國法也不容許他這樣做。”
魏徵咬了咬牙:“可是就算是他的家丁,這樣私刑殺戮,不也是有違國法嗎?難道就沒有人追查此事?還有,樊子蓋爲何會對楊廣忠心至此?”
王世充嘆了口氣:“樊子蓋在先皇一朝不得重用,但楊廣卻出於對平衡關隴世家的考慮。重用這種江南人士,前年樊子蓋回家祭祖掃墓的時候。楊廣還親自下令從國庫撥了一大筆錢,讓他回鄉擺三千人的大宴,以光宗耀祖,不得不說,這種小恩小惠對於樊子蓋這樣多年不得志的中層官員來說,足以讓他感恩戴德,願意爲楊廣肝腦塗地。反倒是關隴世家,山東大族這些在北方世代顯貴的人,不會看得上這點恩惠。”
魏徵點了點頭:“升米恩鬥米仇。人性如此。主公,你這麼說來,這樊子蓋最厲害的不在於打仗,而在於情報控制?”
王世充笑了笑:“正是,樊子蓋也深知楊玄感跟楊廣的仇,年前曾經向楊廣進過言,說楊玄感世之驍將。不可委以兵權,更不可外任。我想他一定也早早地在楊玄感的身邊佈下了棋子,一旦楊玄感有所異動,他一定第一時間就能得到風聲,作好準備。”
魏徵的眉頭舒展了開來:“原來如此,怪不得主公這麼放心。樊子蓋能把守城的武器如此隱瞞,說明他早就有了警覺,這東西就是在守洛陽城時用,既然東西都能保密,那想必樊子蓋的情報網絡,也早已經密佈整個東都,裡面的人就是想要內應。也不可能成功了。”
王世充點了點頭:“正是如此,我這回從東都過來之前,就聽說樊子蓋一直在秘密地追查與楊玄感和李密有來往的世家子弟,想必他現在手上已經有一份名單了,一旦楊玄感圍城,他多半會把這些人全部監視,看管起來,甚至是先斬後奏。畢竟他是東都留守,有便宜行事之權,真給他殺了,也只能自認倒黴啦。”
魏徵嘆了口氣:“主公,你舉薦了這樣的人當東都留守,雖然這回可以擋住楊玄感起兵,可是將來您若是想要圖謀大事,這樊子蓋不也會成爲您的一大勁敵嗎?這回給他立了功,以後此人必得重用。”
王世充笑着擺了擺手:“不會的,玄成,樊子蓋要守住東都,一定是各種酷烈手段無所不用,就象楊素打仗,每每殺人立威,樊子蓋要鎮住那些關隴世家,山東大族,也會用類似的手段,加上守城期間在城內嚴防死控,必會得罪狠了那些文武百官,就算守下了城,也跟這些人結了死仇。玄成,你現在知道我根本不想接這東都留守的真正原因了吧。”
魏徵微微一笑:“主公高見,屬下不及也!”
單雄信眨了眨眼睛,他雖然是個粗人,但剛纔聽了這麼久,也算聽了個七七八八,基本上是明白了。他開口道:“主公,那您還要回東都嗎?有樊子蓋在東都,聽您的意思是萬無一失了,那我們還是按原定計劃,在這裡等着殺李世民嗎?”
王世充搖了搖頭:“不,我現在必須要回去了,雖然樊子蓋能守城,但他一定會按我剛纔說的那樣,把百官和世家子弟們全部集中起來管理,我的替身可以裝病一時,卻不可能一直拖着不見人,現在我要火速回去,遲了就會讓樊子蓋起疑心,萬一楊廣知道我不在東都,那第一反應就會是我跟楊玄感有什麼勾結,順着查下去的話,如果楊玄感和李密兵敗被俘的話,我就危險啦。”
魏徵點了點頭:“是的,主公得速回,這裡的事情就交給我們來處理吧,您和紅拂一走,想必封倫和李世民也會得到消息,然後就會啓程回大隋了。我們正好可以在路上下手。”
王世充勾了勾嘴角:“李世民比想象中的要精明得多,我再提醒你們一次,萬萬不可大意,這次的行動,我只要李世民的首級!”
單雄信哈哈一笑:“主公,你就放心吧,這回不宰了李世民,老單我就不回來見您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