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珍的臉色一變,奇道:“桃李得天下?這個讖言不是已經隨着李渾被殺,給破了嗎?怎麼又會扯上李大行道?”
安興貴笑道:“那是楊廣殺錯人了,李密也利用了這個讖語,說他纔是桃李,不過他是逃跑的逃,不是洮陽的洮,說起來,只有我們的李大行首才最符合這個條件,現在亂世之中,人們都相信這些怪力亂神的話,不正好是我們可以用上的嗎?!”
曹珍看了一眼樑碩,只見樑碩不慌不忙地站起身,對着李軌直接就跪拜了下去,說道:“主公在上,我樑家願意效忠。”
安興貴也緊跟着跪下:“主公,有什麼需要我們安家的,請儘管開口,赴湯蹈火,在所不辭啊。”
曹珍也只能跟着跪下,說道:“如果您就是天命所歸的李氏,那我曹家沒什麼說的,鼎力扶持您了。”
李軌得意地哈哈大笑起來:“好,各位愛卿,可以平身了,下面,我們來商量一下,如何奪取這姑臧城。”
兩天之後,姑臧城內城城頭,郡守韋士政一身紅袍,身後跟着全副武裝的虎賁郎將謝統軍,站在城垛之後,憂心忡忡地看着蜂擁向城內擠的不少胡人部落民。
這姑臧城分爲內城和外城,也是對應這個商業城市所獨有的設計,外城裡多數是各種市集,商坊,而內城則是涼州刺史府辦公之地,自從王世積被斬後,涼州刺史多年空缺,而這姑臧城的郡守,則是由京城的楊氏宗族所遙領,與大多數的州郡一樣,由郡丞負實責。
韋士政嘆了一口氣,指着外城的城門口那些大量涌入的胡人,說道:“平日裡見不到這麼多胡人的,這兩天怎麼一下子來了這麼多,誰知道是怎麼回事?”
一個小吏打扮,青衣小帽的隨從說道:“聽說,是因爲薛舉起兵反叛,不少住在城外的胡人,怕薛舉會來攻擊他們的領地,所以逃難入城,本來這幾年就是饑荒四起,這些胡人沒有吃的,平時卻不能入城,這次有這個藉口,當然都想進來了。”
韋士政嘆了口氣:“國家不幸,居然連薛舉也反了,十幾天內佔領了整個隴右地區,實在是讓人意想不到啊,聽說薛舉開倉放糧,迅速地擴張了隊伍,這也是給了我們一個教訓,如果還是緊閉官倉,那隻會讓人心更加地倒向叛軍,傳我的命令,從官倉中拿出五百石的糧食,分給城中百姓和逃難入城的居民。”
謝統軍突然說道:“且慢,這些胡人裡,我看有許多都是精壯,會不會,是他們想要趁機攻取我們姑臧城?”
李軌的聲音從後面傳來:“謝將軍多慮了,這些人手無寸鐵,又怎麼可能在城中作亂呢?”
謝統軍轉回頭,看着李軌,而樑碩,曹珍和安興貴三人,則跟在李軌的身後,四人都在城中有些鷹揚郎將,鷹擊郎將,司農少尉之類的官職,這會兒也都是官袍鎧甲在身,顯得正式了許多,但骨子裡那種商人的精明氣,卻是怎麼也去不掉。
謝統軍皺了皺眉頭,說道:“李司馬(李軌身居城中鷹揚府司馬之職),你又怎麼能保證,這些胡人不會作亂?他們看起來可都是強壯有力,不象餓了很久的人啊。”
李軌淡淡地說道:“這些胡人,多半是我們姑臧商團用來護衛商隊的保鏢,他們武藝高強,精於騎射,這次我聽說薛舉作亂,想爲國家做點事情,就讓這些人進城了,謝將軍可以把他們編入軍隊,如果我所料不錯的話,薛舉的軍隊,很快就會殺到了。”
韋士政奇道:“這些壯士,全都是你們商團的?哎呀,真是意想不到,原本以爲李司馬你們只會做生意,卻想不到你們的手下,也是兵強馬壯啊。”
李軌微微一笑:“做生意沒武力可不行,從這姑臧到西域,千里大漠,到處是馬賊與盜匪,沒有護衛是寸步難行,漢人不適合沙漠的火熱,所以我們商團的護衛,多半是胡人,其中有不少人,是安興貴安司戶的族人呢。”
身爲城中司戶的安興貴,恭敬地以手按胸,鞠了個躬,說道:“若是平時,下官也不敢讓族人這樣進城,只是現在是非常時期,我們姑臧商人這些年和薛舉的關係非常糟糕,他要是真的衝這裡來了,那多半也是要來搶奪我們的財富,所以這時候保國就是衛家,兩者性質一樣。我們的這些護衛,部曲,也都不留着了,城在人在,城破人亡!”
謝統軍哈哈一笑:“好,國難當頭,方顯英雄本色,李司馬果然是忠義之人,只是現在本將要點齊人馬,準備出戰,大營現在在城外,你們的這些護衛,暫時沒有營地收容,要不,讓他們先回到自己的草場,等候整編,如何?”
安興貴嘆了口氣,指着城下那些東張西望,眼睛都看直了他的胡人,說道:“我的這些個族人,以前都是在草原上,沒見過世面,這一進了涼州,看到如此繁華壯麗的城市,想讓他們走,只怕難了,不如這樣,今天晚上讓他們在城牆內側臨時住一晚,食宿由我們姑臧商會來負責,明天一早,我親自領他們去謝將軍大營,如何?”
謝統軍有些猶豫,而韋士政則笑道:“既然安司戶這麼說了,我們還能再說什麼呢?好,那今天晚上就有勞你們看守了,不過本官要提醒你們一句,胡人生性散漫,現在是非常時期,不要擾亂了城中的治安,要不然,本官身爲一郡長官,也只能按律懲處了。
李軌微微一笑,一揖及腰:“多謝郡丞大人。”
入夜,三更,謝統軍還是有些放不下心,難以入眠,他的腦海裡反覆出現那些身強力壯,剽悍有力的胡人,多年領兵的經驗告訴他,這些人乃是精兵銳卒,絕不是普通的部落民衆,他們雖然兩手空空,那些犀利而陰冷的眼神,卻讓謝統軍不寒而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