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說話間,對面的營寨裡開始響起了沉重的戰鼓之聲,一聲長長的銅號聲過後,百餘面大鼓開始齊鳴,一陣歡呼聲過後,如雷鳴般的腳步踏地之聲,由遠而來,與之前的馬蹄聲不同,這回可是全副武裝的重甲步兵踏地時的聲音,遠遠看去,只見天空之中,升起了一片森林一樣的槊海,只從這裡看,這些長槊就足有兩丈多長,連那槊尖都比別的步槊要長出幾分。
翟讓倒吸一口冷氣,顫聲道:“這,這怎麼可能,怎麼能有這樣長的長槊?”
王伯當也看得目瞪口呆:“天哪,這比騎槊還要長啊,這真是的步槊嗎?”
單雄信心如明鏡,以前在王世充那裡時,他就親自監製過這種超長步槊,就是爲了對付鐵甲重騎兵而倒吸物,這種步槊,長達兩丈(七米開外),槊頭長達三尺,兩側鋒銳,可刺穿馬甲,兩側有小枝,可刺可削。
整個槊杆是由韌度與硬度俱佳的深山松木所制,油浸日曬,即使是被全速衝擊的戰馬正面撞上,也不至於一撞即折,全槊重達十五斤,需要雙手持槊方纔能勉強穩定住,爲了解決槊杆太長而很難平衡的問題,在一端的槊尾,特意掛了一個幾斤重的小銅錘,經過嚴格訓練的淮南長槊手,可以這樣平端長槊,不必擔心槊頭下沉。
由於這種步槊太長,必須雙手持有,因此重甲長槊步兵所用的大盾就無法持有了,爲了加強防護,這些淮南步兵都身着雙層鎖子甲,同樣是經過王世充的那種特殊的自相矛盾,屠殺工匠的辦法弄出來的,堅固異常。
而且每個長槊手的右臂之上,都鑲了一塊小圓盾,純銅打造,遇到弓箭襲擊之時,可以右臂上舉,護住頭胸要害之處,這些淮南長槊重裝步兵,一如古代的馬其頓,斯巴達長槍方陣,是王世充多年訓練的超級精銳淮南排攢手,也是他征戰天下的根本,今天,終於使出了。
可是單雄信的嘴上卻是不以爲意地說道:“這麼長的長槊,根本是不實用的,就連騎槊都做不到這麼長,更不用說雙手舉着的步兵了,只怕是故意弄得很長來嚇人的,翟司徒,不要給他嚇倒了,末將願領兵爲先鋒,直接衝擊。”
翟讓的心下稍安,笑道:“是啊,這麼長的長槊,後面舉着,前面的槊頭就直接掉地上了,根本不實用,傳令前軍,碰到對方的長槊兵,就先用弓箭清洗,然後騎兵直接突擊,不要給他們列陣的機會!”
楊公卿和王仁則各自騎着披甲戰馬,走在軍陣的後面,在他們面前,五千淮南排攢手,正列着密集的隊形,一字排開,五百人爲一列,成爲十列,後面的戰士們的長槊,架在前方同伴的肩部,而第一列的步兵,則是單手持槊,舉天而立,右手的銅盾橫於身前,形成了一面小型盾牆,護住了正面,輔兵們迅速地在他們的面前清理着營帳與地上的屍體,散落的軍械,然後向着兩側跑開,以保證他們前進的道路之上,一馬平川。
楊公卿微微一笑:“仁則,看起來敵軍根本沒有見識過這些排攢手的厲害,還想用弓箭射擊,然後騎兵突襲的常規套路呢,這回可是咱們大顯身手的時候了。”
王仁則微微一笑,把臉上的面當往下一拉,只剩下了一個青面獠牙的惡鬼模樣,說道:“這回就要按大帥的命令,徹底打掉瓦崗賊寇的囂張氣焰,老楊,血戰到底啊。”
楊公卿的眼中冷芒一閃:“血戰到底!”
翟讓的大軍正面,已經排開了五千弓箭手,這會兒對面的情況一目瞭然,正面的前軍是五千淮南重裝排攢手,後面跟着三千弓箭手,再後面又是一萬輕裝刀盾兵,兩側各有三千鐵騎押陣,隨着步兵的推進,緩緩而前,陣後旌旗飄舞,俱是王世充的右武衛大軍的旗幟。
翟讓等到淮南步兵推進到離本方五百步左右的距離時,一揮手,五千弓箭手們紛紛搶出,前進三四百步後,對着緩步推進的長槊重甲排攢步兵,紛紛放箭,烏雲般的箭雨騰空而起,飛向了對面那穩步前行的軍陣。
淮南步兵們紛紛舉起了右臂年的小圓盾,擋在了自己的面前,腳下卻是沒有絲毫的放慢節奏,雨點般的箭矢紮在他們的盾上,身上,箭鏃入甲,入盾,頓時就在他們一個個的身上,豎起了片片箭桿,如同豪豬身上的刺一般,遠遠看去,矢如蝟集,卻沒有阻止他們繼續向前。
不停地有一些步兵們被射中要害,比如面門,脖頸之處,無法堅持,中箭撲地,後面穿行在陣列之中的輕裝輔兵們迅速地把倒地不起的步兵拖後,第一排的步兵損失最大,五百人在第一波的箭雨打擊下,就倒下了三十餘人,可是被射中的士兵很快被拖走,後面跟着的同伴馬上補充上前,仍然保持着五百人的線性陣列,一往無前!
又是一輪接一輪的箭雨,足足有五輪之多,瓦崗軍裡的這些弓箭手,也多是驍銳,很多人從軍前即是山中獵戶,膀大腰圓,射速也是極快,五輪箭雨下來,淮南重裝排攢兵前進了三百步之多,也倒下了二百多人,只是這個龐大的軍陣,仍然是堅定有力地向前推進,沒有絲毫地動搖,甚至這些戰士們高唱的軍歌,也沒有半點降低的趨勢。
翟讓的臉色變得越來越凝重,他喃喃地說道:“這是什麼樣的部隊啊,能做到這樣令酷下而必死,勇往直前!”
單雄信搖了搖頭:“雖然很勇敢,但是很笨拙,遇到弓箭這樣射,也沒有任何反擊的辦法,司徒,我們這時候如果出動騎兵,一定能一舉破敵!”
翟讓咬了咬牙,沉聲道:“好,傳令,前方的步兵散開通道,鐵騎衝擊,一定要把這些沒有車陣,拒馬掩護的長槊步兵,給我沖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