龐玉嘆了口氣:“爲將者需要審時度勢,霍將軍這樣做,也算是難能可貴了,騎兵已經盡力,現在是步兵需要奮戰的時刻了,傳令,前軍五千長槊手列一字橫陣,攻擊前進,弓箭手繼之,給我把敵軍長槊方陣壓回去!”
隋軍的騎兵開始隨着陣陣鳴金之聲而後退,潮水般地向着右側轉移,在離開瓦崗軍槊陣正面右側一里左右,霍世舉的將旗在一面小高坡上高高飄揚着,潰退的騎兵在高坡下慢慢地聚集,重整,一會兒的功夫,又有六千餘騎在這裡重新整隊,集合了,倖存的隊正們在迅速地清點本隊的人馬,而三陣騎兵的領隊副將們,則手忙腳亂地把損失大半的小隊併入其他的隊中,再重新列陣。
而瓦崗軍的長槊方陣,在向前衝出了百步左右,逼退隋軍的正面騎兵後,也有條不紊地後退,在本方初始的盾牆附近開始重新整隊,剛纔一戰,瓦崗軍的步兵也損失一千餘人,擊殺對方騎兵近三千,靠的多半是地形的優勢與八弓弩箭的厲害,現在,他們的正面,五千隋軍長槊方陣,矛槊如林,喊着震天的號子,踏着正步,配合着鼓點,殺氣騰騰地向着本方逼近,而他們的身後,五千弓箭手已經羽箭上弦,擺開了三排長長的線列,隨時準備進行覆蓋攻擊。
翟讓的嘴角勾了勾,對着身邊的翟弘與王儒信說道:“我軍雖然打退了敵軍的騎兵,但是現在他們的步兵壓上來了,傳令,後備弓箭手上前,在長槊兵身後,準備箭雨覆蓋,再請中軍方向增援兩千弓箭手,一定要在對射和正面的接戰中,壓住對手。”
他的話音未落,只見本方的左側一片煙塵騰起,似是有大隊人馬向這裡集結,他的眉頭一皺,只見房彥藻從這煙塵之中鑽出,哈哈一笑:“翟司徒,魏公讓我率三千弓箭手支援你了。”
翟讓的手本來已經握緊了槊杆,雖然來者是從本方中軍方向,但是這時候,敵友都是有可能的,看到是房彥藻,他才鬆了一口氣,放下了長槊,說道:“魏公怎麼派援軍過來了?”
房彥藻抹了抹臉上的汗水,說道:“魏公一直在看你這裡的戰況,他說翟司徒打得很好,值得全軍學習,不過現在你們打退了敵軍的三陣騎兵,損失也不小,你們這裡缺少的是弓箭手的遠程打擊,現在敵軍的步陣壓上來了,你們的長槊兵數量就不及對手,如果弓箭手再少,那就很難堅持了,他說敵軍的騎兵一定還會突擊你們的側翼和後方,所以戰車上一定要至少留一千弓弩手射擊,千萬不能讓他們攻破車陣,還有,後方的一千預備騎兵,不到萬不得已時,千萬不能用。”
翟讓點了點頭,說道:“魏公用兵如神,你這三千弓箭手真的是及時雨啊。不過。。。”說到這裡,他的眉頭一皺,看着對面的隋軍中軍,說道,“敵軍中軍這麼強大的兵力,魏公本就只有一萬弓弩手在中軍作疑兵,現在再抽掉三千,就不怕敵軍強突中路嗎?”
房彥藻哈哈一笑:“魏公說了,只要我們的左右兩翼不潰,那敵軍的中央,是不敢直接全部壓上的,少三千人不影響前排的遠程打擊力度,需要支援的時候,魏公會升起招搖旗的。”
翟讓的眉頭舒緩了開來,看着已經壓到本方正面不到三百步的隋軍長槊方陣,厲聲道:“擂鼓,助戰,長槊兵,準備接戰!”
瓦崗軍中軍,“李”字大旗下,一面小崗之上,李密正神色輕鬆地看着右翼的戰鬥,兩邊的長槊兵已經接上了陣,隋軍的長槊手們,越過了本方人馬的屍體,搬開了橫在面前的拒馬,踏着血窪,進到了瓦崗軍的槊陣之前。
兩邊的長槊手隔着這一丈多的長槊距離,開始有節奏地攢刺,一如平時的訓練,這種長槊步兵的正面接戰,乃是最基本的軍事訓練,所謂以正合,以奇勝,這就是再正不過的正合。
空中的箭雲一片片地騰起,兩邊都有五千名以上的弓箭手在後方輪番放箭,射擊對方的一二線長槊手,可是卻是效果甚微,這些頭上被頂着木排,前方又有大盾保護的長槊兵,幾乎不會被箭雨大量殺傷到。
轉眼間,兩邊的一線長槊兵已經打了六七輪的輪換,可雙方除了加起來不到百人的傷亡外,幾乎沒有任何重大的損失,就連戰線,也是僵持在原地不動。
而在瓦崗軍的右側車陣這裡,重新整隊的關中騎兵,也是多次試圖對着這個方向發起突擊,由於瓦崗右軍的後方是茂密的山林,騎兵根本無法發揮,而煙霧繚繞的山林地帶,也是任何一個將軍都不敢派騎兵隨便進入的。
所以霍世舉指揮本方的騎兵輪番上前,衝到車陣外的百步距離,然後對着車陣之後的瓦崗軍槊陣,發出片片箭雨,想要企圖趁對方混亂之機,再進一步。
可是每每想要再進一步的時候,就被那大車擋板後的強弓硬弩所迫回,六千餘騎輪番衝擊,卻仍然無法攻破兩千餘弓箭手依託車陣和大木排所組成的防線,兩軍在這裡,完全打成了僵持,看不到任何速勝的可能。
柴孝和的眉頭深鎖,說道:“主公,現在右軍陷入僵持,你說我們的左軍騎兵如果全線突擊的話,會不會重蹈霍世舉他們的覆轍呢?”
李密笑着搖了搖頭,說道:“不會的,段達庸才,遠不如翟讓,而且翟讓有車陣掩護,又早就作好了對方騎兵衝擊的準備,才能這樣輕鬆化解,可是段達,哪有這個準備呢?現在我們右軍已經成功地拖住了敵軍,沒有給擊垮,相持,就是勝利!”
柴孝和點了點頭,說道:“那我們什麼時候纔開始衝擊呢?”
李密的眉頭皺了皺,說道:“要讓對方的中軍前進,孝和,你說他們的中軍,什麼時候才肯出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