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世師馬上說道:“李郡丞言之有理,現在天下各處都已經大亂,就連嶺南那裡也有賊人起兵,若不是隴右的薛舉和河西和李軌現在正在大打出手,只怕我們關中的西邊也會受到強大叛軍的攻擊了,四海之內,也只有川蜀和漢中這裡現在還沒有反賊鬧事,巴蜀一向沃野萬里,有大量的糧食,如果能穩定蜀中,從這裡運兵調糧,那我們關中的情況,會好許多。”
楊侑用力地點了點頭,說道:“很好,李郡丞,那就麻煩你辛苦一趟了,孤現在就給你起草公文,你可執此文書,到巴蜀去,便宜行事,帶着援兵和糧食回關中!”
李靖的心裡暗暗地舒了一口氣,正色道:“微臣遵旨!”
幷州,霍邑以北五十里,賈胡堡。
天空中烏雲遍佈,瓢潑般的大雨,傾盆而下,把這方圓十餘里的淵軍(這時候李淵還是自任大將軍,沒有打出唐的旗號,暫時稱淵軍)大營,淋得一片透溼,軍士們都躲在帳蓬裡,十幾人擠在一起,撐起一片帆布,頂在頭上,身上不着甲冑,中衣都被淋得透溼,正在瑟瑟發抖。
中軍營地的一片小高地上,一處還堅挺不倒的帥帳,格外地顯眼,這是李淵的大本營,這時候,幾天前還意氣風發的李淵父子,以及衆多將佐,一個個都是愁眉苦臉,面色嚴峻。
誰也沒有想到,這次碰到如此暴雨,還一連下了十幾天,非但讓大軍根本無法前進,更要命的是,雀鼠谷通道內因爲下雨引發了泥石流,道路處處受阻,後方的糧草一直運送不上。
這次爲了突襲霍邑,淵軍全軍輕裝前進,只帶了二十天的軍糧,眼看糧草將盡,天氣卻沒有半點好轉的現象,前幾天一直嚴令不得妄議退兵之事的李淵也終於受不了,今天召集六軍將領,以及兩個兒子,開始軍議了。
李淵看了一眼帳內衆將,嘆了口氣:“這雨下得如此厲害,我軍現在無法前進,而探馬回報,霍邑城的宋老生,防守嚴密,根本無機可乘,現在我軍已經失去了趁亂突擊的可能,就連屈突通,也已經率關中的左候衛部隊出擊,東渡黃河,屯兵蒲津,與那宋老生連兵相應,現在我軍前進無門,又遇暴雨,糧草將盡,各位將軍,你們說說,如何是好?”
李世民搶着說道:“父帥,現在的困難只是暫時的,一旦天氣放晴,我軍就可以重新上路了,宋老生不過兩萬兵馬,只要能誘他出霍邑,便可與之決戰,一戰可定,屈突通也來不及救援的。”
李淵的眉頭深鎖,不置可否,李建成卻是搖頭道:“二郎,你這太理想化了,宋老生的兵力並不比我們少多少,又有屈突通爲後援,根本沒必要出城決戰,我軍若是圍攻霍邑,很難直接攻下,到時候頓兵堅城之下,屈突通隨時可以盡銳來援,那就麻煩了,我同意父帥的意見,戰機已失,又缺糧草,不能冒險。”
王長諧跟着說道:“世子說得很對,現在這鬼天氣根本不知道下雨到什麼時候纔是個盡頭,我們不能這樣冒險,趁着敵軍也不能在大雨中出動,我們還是先退回太原,再圖良策吧。”
李世民雙眼圓睜,厲聲道:“各位,不能把困難說得太重了,我們建義最重要的是人心,是士氣,大家就是因爲看到隋朝沒有希望,而我們能給大家一個興兵除暴,還天下太平的指望,纔會從者如雲的,要是碰到一點小困難就退縮,只怕義士們都會失望,就算退回太原,也最多割據一方,不可能奪取天下了!”
李建成不甘示弱,說道:“就算是割據一方,起碼也還有一州之地,還可以再圖良策,打不通進入關中的通道,我們還可以去河北,並不是無路可走,但現在我軍的問題是糧草告急,就算馬上雨停,也就幾天的糧食了,若是霍邑城的宋老生堅守不出,那我軍糧盡必潰,到時候他若是開城追殺,我們都會被其所擒的!”
李世民搖了搖頭:“只要雨停,太原那裡總會送到糧草的,現在的困難只是暫時的,我們這時候不能退,一退,就不太可能回來了,若是宋老生趁我軍退兵,直接前出這賈胡堡,在這裡安營紮寨,派伏兵守住兩邊山道,那以後我們連這雀鼠谷都沒辦法通過啦,現在是七月,滿山遍野都是快要成熟的莊稼,只要雨停,我們就算沒有後援,也可以就地收割莊稼以應急,斷不至於無糧兵潰的!”
李建成冷笑道:“二郎,離莊稼成熟還有十天半個月,我們的軍糧撐不到那時候,再說了,你能想到搶糧,難道宋老生就想不到?他若是堅壁清野,直接把糧草收光了,我們又能如何?再說了,現在下雨下成這樣,你敢保證很快就會停嗎?萬一雨不停,後方的軍糧又送不到,那我們怎麼辦!”
李世民給一時噎住,無話可說,一直沉默不語的裴寂輕撫着山羊鬍子,說道:“主公,剛纔二位公子已經把事情一正一反說得挺清楚了,退兵的話,以後恐怕再也無法出這雀鼠谷的通道,也很難再入關中,但是不退兵的話,會有巨大的風險,所以想要兩全其美,只怕很困難,我有一計,可以暫時穩住,多拖延幾天再看看。”
李淵的雙眼一亮,急道:“裴長史有何良策,快快說來!”
裴寂說道:“可以派體弱和得病的軍士,帶少量的糧草,先回太原,這樣減少糧食的消耗,同時派快馬去太原那裡,催促四郎儘快發糧,不用等到糧草齊備,有多少就先發多少,甚至可以徵發民夫搶修這雀鼠谷裡的通道,以加快進度。”
李淵點了點頭:“這倒是個辦法,只是如此一來,我軍又會減少數千,甚至近萬人馬,只剩兩萬兵馬,還如何攻取霍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