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東,全副披掛的宋老生和常達並轡而立,看着對面已經成形的步兵陣列,冷冷地說道:“李淵果然有伏兵,老常,幸虧你沒有貿然出擊,不然進入山林地帶,恐怕就會中了埋伏了。現在李淵已經把部隊全都拉出來了,今天這仗,怕是無法避免啦。”
常達勾了勾嘴角,說道:“李淵的軍隊看起來士氣不錯,真的讓人吃驚,淋了這麼多天的雨,仍然有如此的士氣,宋將軍,要不要暫避其銳氣,回城防守呢?”
宋老生哈哈一笑:“老常,我之所以出城決戰,就是要打掉他們的這股子銳氣,不然李淵會到處宣揚,說官軍給嚇得不敢出戰了,只怕四方的賊寇更會蜂擁而至,這是爭奪人心,民望的一戰,切不可嫁,你看看中原戰場,李密打了幾個勝仗後,從者如市集一般,就是前一陣回洛倉一敗,殺了個回馬槍後馬上又聲威大振,這就是人心向背,亂世之中,百姓只會追隨強者,這個強者,必須是朝廷!”
常達點了點頭:“末將明白將軍的意思了,那現在李淵開始分兵,騎兵去了城南,看起來是想要打穿我軍南邊的偏師,要不要增加城南的兵力呢?”
宋老生搖了搖頭:“不,狹路相逢勇者勝,叛軍與我們的兵力相當,但是騎兵更多一些,城南的戰場是我精心選擇的,那裡的土質鬆軟,不利於騎兵出擊,我只要放一萬步軍偏師,就可以拖上半天時間,而我精銳則集中於東面,一舉擊垮李淵正面的步兵,只要李淵的正面垮了,那他城南騎兵就算突破了我軍的防線,也沒有什麼問題,此戰的關鍵在於爭取時間,現在敵軍城南騎兵還沒有完全列好陣,我軍現在就出擊!”
常達的臉色一變:“現在還沒過午啊,日頭也沒有偏西,我們現在進攻的話,沒法讓敵軍的弓箭手和槊手們迎向太陽,睜不開眼,效果會差許多啊。”
宋老生哈哈一笑:“老常,這一戰我們是在跟叛軍比時間,比速度,看是我們先擊潰敵軍的城東步兵,還是敵軍的騎兵先打穿我們南邊的側翼,所以不能跟平時那樣先弓箭對射,再步兵壓上的常規戰法,直接放棄弓箭攻擊,騎兵率先突陣,然後步兵全線跟進追殺,弓箭手提供箭雨支援,壓制敵軍後陣的弓箭手即可,最好一兩輪的進攻就打垮敵軍正面前軍,幹掉李淵後,再回過來對付城南的敵軍騎兵,可得全勝!”
常達的眼中閃過一絲興奮的神色:“末將願領五千鐵騎當先衝陣!”
宋老生微微一笑,拍了拍常達的肩膀:“有勞常將軍了,你先上,只要打開一條缺口就行,我的步兵會緊跟着支援的,勿慮!”
城南,李世民的騎陣。
正對着對面的萬餘長槊手所列出的線性陣列,矛槊如林,李世民的卻是不以爲意,他看着城東方向,聽着那裡傳來的陣陣聲浪,面色嚴峻,喃喃地說道:“宋老生搶攻了,我們這裡也得加快節奏才行。”
段志玄說道:“可是現在騎兵只到位了六千左右,近一半騎兵還在路上呢,劉弘基和長孫順德也沒有跟進,還要再等半個時辰才行啊。”
李世民咬了咬牙,搖了搖頭:“不行,宋老生也是在搶時間,他甚至不等日頭偏西就用騎兵搶攻了,城東那裡,除了父帥和大哥的幾百部曲騎兵,全是步兵,又沒有大車,拒馬這些東西,很難擋住敵軍的精銳騎兵進攻,我們要是等劉弘基和長孫順德趕到後再衝鋒,只怕就來不及了。”
段志玄點了點頭,說道:“好像世子的前軍有些頂不住了,看樣子似乎是在步步後退,若不是主公的中軍在用猛烈的箭雨隔斷敵軍步兵的跟進,只怕這會兒已經有崩潰的趨勢了,現在敵軍已經把我軍從最初的陣列向後打退了五百步之多,都快要退入樹林了。二公子,末將願意領兵衝擊敵陣,逼城東的敵軍撤回。”
李世民的眼中冷芒一閃:“不,志玄,這回我要親自衝鋒,目的不是解圍,而是直接攻擊城東敵軍的背後,和父帥,大哥一起夾擊宋老生,將之全部消滅!”
段志玄倒吸一口冷氣:“這,這太危險了吧。二公子,我們沒有這個實力的。”
李世民搖了搖頭,說道:“敵軍並不知道我們騎兵的數量,我帶三千人先衝,衝破敵陣後就直接轉向城東,劉弘基他們趕到後,你就讓他們先列陣,然後帶剩下的三千人跟進,這樣輪番衝擊城南的敵軍,打穿他們陣型之後,隨我一起去城東夾擊敵軍,等到劉弘基他們最後的四千人衝鋒時,這城南的敵軍應該也差不多潰了,到時候我們兩面夾擊城東的宋老生主力,可得全勝!”
段志玄皺了皺眉頭:“可是,可是主公下過帥令,要您注意安全,不要輕身犯險的!”
李世民哈哈一笑,一把把那個青面獠牙的惡鬼面當戴上了臉,笑道:“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何況是你死我活的戰場呢,父帥給我的任務是打崩敵軍城南部隊,夾擊宋老生的城東主力,至於不許我衝鋒,不過是一個附帶條件罷了,我軍兵少,我若不親自領頭衝鋒,如何能鼓舞士氣?柴紹,你說呢?”
柴紹微微一笑:“二公子所言極是。”
李世民一把挽起了那張奔雷弓,厲聲道:“兄弟們,跟我衝!”
城南,隋軍戰陣,一面“慕容”將旗隨風飄舞,帥旗之下,一員八尺大漢提刀策馬而立,站在十列厚的步兵長槊方陣之後,此人乃是北齊名將慕容紹宗之孫,隋朝大將慕容三藏之子慕容羅喉,時任霍邑鷹揚郎將,今天帶着霍邑城的州郡兵馬,在這城南列陣,他的任務就是保護宋老生的兩萬右驍衛主力的側背,儘可能地拖住淵軍的騎兵。
對面的一條黑色長龍,隨着戰馬的奔馳,鐵蹄之聲震天動地,離着自己的步兵方陣越來越近了,即使是從他這裡離前線足有三裡的距離,也能感到地動山搖,慕容羅喉咬了咬牙,厲聲道:“弓弩手,射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