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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在王華強的馬後坐立不安的麥鐵杖哈哈大笑,右手拖着他那柄鑌鐵月牙杖,左手拿着鐵喇叭,一下子跑到了前方,很快,他的大嗓門就傳遍了整個陣線:“枯裡嘎達天吾周師舉哈,枯裡嘎達天吾周師舉哈!”
麥鐵杖的這一通嚷嚷,大嗓門加上鐵喇叭的擴音作用,順着這兩天強勁的東風,讓戰場上的每個人都聽得清清楚楚,後排的蠻兵們看不到前方的戰況,但能看到前排的同伴們在爭先恐後地向後逃命,一下子信了大半,也開始就地轉身,向後逃跑了。
七八千人一起賽跑,跑得慢的被前面的人擠倒,還沒來得及起身就被幾十雙大腿活活踩死。
王華強一看敵軍已呈敗勢,迅速下令:“預備隊上馬追擊,從左翼包抄過去,不許讓敵軍向東逃跑,中央和右翼散開陣形,全線追殺!”
王華強的命令一下,早已經憋得滿臉通紅的士兵們全都象上足了發條的機器一樣,飛也似地衝了出去,三百匹馱馬載着六個隊的步兵,直接向着左邊包抄過去,而左翼本來已經前出,這會兒齊齊地轉向右前方,把試圖向左逃跑的蠻兵們紛紛逼得掉頭向右跑。
弓弩手們已經扔下了手中的長弓硬弩,換上大刀戰斧,追着落在後面的蠻軍就是一通猛砍。而原來頂在最前面的長槊兵。因爲長槊和鎖甲太重。跑起來不如別人輕便,這會兒反而落在了後面,只能心有不甘地一邊繼續列隊前進,一邊看着弓弩手和刀斧手們飛奔着斬殺逃敵。
這些南朝的精兵都是殺人高手,出刀時全部是向致命處招呼,由於今天王華強下過令,此戰不計首級數,全軍分功。所以也沒有人停下來收割人頭,衝着前面敵軍的後背狠狠一刀,把他砍倒在地,然後繼續向前追擊,把重傷的敵軍留給後面的長槊手刺死,這幾乎是所有刀斧手們的殺人套路。
王華強在後面看得連連點頭,吳兵輕果,湘軍剽悍,其實南陳軍隊是非常強悍的,雖然紀律性是硬傷。但是在這種追殺戰中,效率比起長槊重甲的北方精銳還要高出不少。轉眼間,一千多名刀斧手們就殺掉了三千多蠻兵,而剩下的蠻兵們則象趕羊一樣地被驅趕到東衡州的城下。
向東逃跑的蠻兵多數被左翼部隊擋了回去,還有一兩百人終於衝出了生天,向着東邊的始興方向沒命地狂奔,可惜兩條腿的人跑不過四條腿的馬,趕來的馱馬騎兵們很快追上了這些逃亡者,一刀一個紛紛斬於馬下,不到半柱香的功夫,這一兩百個蠻兵便一個不剩地被追兵殺了個乾淨,連一個人也沒逃出去。
還有些蠻兵向西邊逃竄,實在是慌不擇路了,可是戰場的西邊是一大片沼澤,四五百人跑進去後就紛紛陷了進去,不到半分鐘就會連人帶刀地陷進那淤泥之中,連個氣泡也不留下,而陷入者在臨死前那恐怖的哀號,嚇得其他還企圖向西逃命的蠻兵們紛紛掉頭逃跑,北邊是可怕的隋軍軍陣,相比下,南邊的城牆下還可以獲得暫時的安寧。
於是戰場上出現了奇異的一幕,無處可逃的蠻兵們居然紛紛開始順着那些沙包爬牆,這回不是攻城,可是這些逃命的蠻兵卻迸發出比前些陣子攻城時更大的熱情,雖然李豐在城頭上不停地組織守軍們以弩箭向其射擊,但四五十部弩箭根本擋不住如潮水般向上撲來的蠻兵們,這些逃命的蠻夷爭先恐後地向上爬,後面的人踩着前面人的肩膀,很快就有些人快要夠着城頭了。
李豐回頭對着城頭的守軍們吼道:“快,向下澆熱水和滾油,倒桐油,扔火把!”隨着他的話,剛纔守城時沒用掉的沸水,滾油,桐油和金湯一骨腦地向着城下澆去。
城下再次傳來一片鬼哭狼嚎之聲,而爬牆的蠻軍們被燙得紛紛鬆了手,捂着自己的臉一陣慘叫,隨着城頭扔出幾十枝火把,沙袋堆上也燃燒起了騰騰的火焰,雖然火勢跟上次攻城時城下的沖天大火無法相比,但也足以把企圖踩着沙包上城的蠻兵們給燒退了。
李豐長出了一口氣,蠻兵的這一波兇猛爬城是守城以來最驚險的一次,甚至比起那次上百人上了城還要危險,因爲那次至少可以在城下縱火隔斷,蠻兵們也得通過爬梯子才能上來,而這次他們直接踩着沙包和人,城牆上處處可以攀爬,要是剛纔放火慢了半拍,只怕連倒油的機會也沒有了。
遠處的王華強也顯然注意到了對面城牆下的戰鬥,他皺了皺眉頭,對身後的傳令兵們說道:“鳴金,停止追殺,原地列陣,弓弩手們撿回兵器,包圍敵軍,快!”
劉全狠狠地一刀,砍死了一個逃命的敵軍頭目,這是他今天殺的第十七個人了,上次在蘇州也沒有象今天殺得這麼爽過,他哈哈一笑,抹掉臉上濺着的鮮血,伸出舌頭舔了舔嘴脣邊的紅白之物,鹹鹹的,這種血腥的味道就象毒品一樣,讓他血脈賁張,在戰場上充滿了殺戮的渴望。
劉全用手抹乾淨臉上的血漬,正要繼續衝殺的時候,突然聽到後面響起一陣鑼聲,這是收兵的信號,他一下子愣住了,緊接着,幾個騎馬的傳令兵在戰場上一邊跑一邊喊着:“王將軍有令,停止追擊,就地列陣!長槊手在前,弓弩手撿回武器在後待命!”
軍令如山,劉全看着前面跑開十餘步的敵軍,狠狠地向地上吐了口唾沫,心有不甘地收起大刀,吼道:“全部聽令,就地列防守陣形,快!”
不少湘州軍的刀斧手和弓弩手們正追殺得痛快,聽到這鑼聲後也跟劉全一樣原地發愣,但人人都知道王華強令出如山,十七禁令五十四斬可是在出兵前當衆宣佈過的,沒人敢拿自己的腦袋開玩笑,只能悻悻地在各自隊裡都督們的指揮下,回去列陣拿武器。
戰場上短暫地恢復了平靜,王華強迅速地掃遍整個戰場,作出了最直接的評估:這場大戰裡,蠻軍在中央和東邊被殺超過六千人,城牆下燒死的也有幾百,加上沼澤裡淹死的四五百人,光是這場反擊戰,就殺掉敵軍超過七千人。加上第一輪弩箭攻擊射死二千人,今天本方在加入戰鬥後殺敵超過九千。
現在的戰場上,蠻軍屍橫遍野,到處都是赤身**,滿身紋身的蠻夷,幾乎見不到幾具身穿盔甲的隋軍屍體,粗略判斷本方傷亡撐死只有十幾個,很可能就是個位數,這種戰損比,趕得上後世的美軍打伊拉克了。
現在在戰場上的蠻兵已經只剩下四五千人,被本方完全壓縮在城下方圓不到五百步的一個狹窄區域裡,人擠人,摩肩接踵,密集得就象沙丁魚罐頭似的,雖然人人手中還拿着刀,但此刻的他們,已經沒有了任何的鬥志與戰意,只不過是一羣待宰的羔羊而已。
後面的弓弩手們跑回了出發時的地方,一路之上順手把還在喘氣的蠻夷傷兵們一刀一個全部解決掉,然後拿上弓弩和箭矢跑回陣列,王華強揮了揮手,又擺成了標準的攻擊隊形,兩排的弩手和箭手再次舉起弓弩,對準了遠處的蠻兵。
滿頭羽毛掉了一半,皮甲已經無影無蹤,身上青一塊紫一塊,狼狽不堪的周師舉一瘸一拐地走了出來,把他的長刀向地上一扔,雙膝跪地,用漢語高聲叫道:“我等願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