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氓山,唐軍大營。
李世民赤着身,坐在馬紮之,幾個醫官正在爲他裹好左肩的傷帶,他的身下一個銅盆裡,已經滴了小半盆的血,身也遍是細密的汗珠,可是神色卻仍然平靜,聽着長孫無忌在下面滔滔不絕地說着話。
“此戰,我軍終歸還是勝了,王世充的精騎出擊,不僅沒有害了秦王殿下,反而折了近千精銳,這一下,是我們跟他們華強國精銳騎兵的第一次大戰,也是讓他們領教了我們關兵馬的實力。”
平時如果說到這裡,肯定是滿堂的喝彩,可是今天,帳內卻是鴉雀無聲,所有人都低着頭,因爲今天大家都帶了眼睛,看得清清楚楚,如果不是李世民的急生智,用言語說退了楊玄感,只怕這會兒大家在這裡商議的,是如何換帥,再把這支大軍帶回關的問題了。
李世民微微一笑,長身而起,一邊穿着衣服,一說笑道:“怎麼了,一個個平時不是話很多的嘛,今天卻是啞巴了?明明打了勝仗,怎麼還這樣呢?”
李元吉勾了勾嘴角,說道:“二哥,不是做弟弟的說你,這樣重大的行動,豈可兒戲?今天萬一你有個好歹,可叫我們這十幾萬大軍怎麼辦?”
李世民搖了搖頭,說道:“我在出去前交代過輔機了,如果我有什麼意外,由你來代掌全軍,這也是我們出征前約定好的,有什麼問題嗎?我向來作戰之前,都要偵察敵情,對薛舉,對劉武周時我都這宋偵察過,也不是沒有遇過險,這次不過是有點驚險罷了,可事情還是在我的掌握之。”
長孫無忌嘆了口氣:“大帥,你這樣說沒有意思了,今天你生死只在一線之間,若是留到最後伏擊你的不是楊玄感,而是沈光或者來整,你交代了。”
李世民哈哈一笑:“這是冥冥的天意,王老邪兩次想要針對我打埋伏,下毒手,可都沒有得手,這證明,我們大唐必勝,他的華強國必敗,若不是我這樣用險,又怎麼可能賺得那楊玄感回去跟他火併呢?”
說到這裡,他看向了李秀寧,笑道:“姐姐,今天可多虧你了。”
柴紹的臉閃過一絲難以察覺的神色,輕輕地“哼”了一聲,一言不發。李秀寧有些不好意思,說道:“弟弟,你今天沒事好。我們李唐跟楊玄感已經是不死不休的敵人,下次戰場再會,姐姐也不可能救你了。”
李世民笑着走到了柴紹的面前,看着他腿的傷帶,說道:“姐夫,這次多虧你和姐姐所救,請受小弟一拜!”
柴紹連忙扶住了正要下拜的李世民,急道:“大帥,別這樣,於公於私,這都是我應盡的本份。”
李世民看了一眼李秀寧,微微一笑:“姐夫,今天姐姐是爲了救我纔會跟那楊玄感拉拉舊交,沒有別的意思,你可千萬別誤會了,我看的清楚,你身陷危難的時候,她可是連命也不要了都要來救你的呢,你們夫妻多年,應該清楚對對方的感情啊。”
柴紹的眼閃過一絲疑惑:“這,這是真的嗎?”
李世民笑着對帳內衆將說道:“大家說,本帥說的是不是事實啊。”
所有將校全都齊聲道:“不錯,柴將軍,公主她真的對你是一片深情啊。”
柴紹的眉頭終於舒展開來了,臉閃過一絲憨笑,去想拉李秀寧的手:“夫人啊,是我一時小心眼,這才。”
李秀寧的嘴角一勾,轉過了身,使起了小性子,李世民哈哈一笑,拉住了李秀寧的手,把這隻柔荑和柴紹的手緊緊地捏到了一起,笑道:“好了,既然解釋清楚了,沒事啦。今天是高興的日子,你們二位可不能這樣板着臉啊。”
帳內的氣氛隨着這回的李世民撮合姐姐與姐夫,而變得輕鬆起來,正在這時,外面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所有人收住了笑容,只見杜如晦匆匆而入,對李世民直接說道:“大帥,重要軍情,楊玄感入了城之後,率了幾千本部兵馬從東門乘船出城,一路直到回洛倉城了。不僅如此,他還在回洛倉城奪了軍糧,還殺了十幾個看守倉城的軍士,然後運着這些糧草,向着東邊行去。”
李世民的眼神光一閃,卻仍然平靜地說道:“這麼說來,楊玄感是和王老邪徹底翻臉了?”
李元吉哈哈一笑:“二哥,這可是好機會啊,楊玄感負氣出走,又帶走了回洛倉城的糧食,我們這時候如果追擊楊玄感,那可得全勝啊,也能徹底報了今天的大仇!”
李世民搖了搖頭,一舉手,阻止了李元吉的話,他正色道:“不,不能這樣,楊玄感既然離開,不會回來,他的所部精銳,是賊軍之尤爲驍悍者,我們算用幾萬大軍攻擊,算可以消滅這支部隊,也會損失慘重,萬一王世充這時候出城相救,那說不定二賊又能合而爲一,那非我們所願了。”
說到這裡,李世民坐回了帥案之後,其他的將校也都各自歸位,李元吉的嘴角抽了抽,眼閃過一絲不滿的色彩,也坐回了自己的副帥之位。
李世民環視衆將,說道:“楊玄感負氣而走,我們不要管他,行軍總管李世績何在?”
李世績從衆將的隊列站了出來,行了個軍禮:“末將在!”
李世民抽出一枚令箭,遞給了他:“你馬點一萬精兵出發,佔據回洛倉城,一定要卡死洛陽和東邊的聯繫。”
李世績大步前,接過令箭:“得令!”他一轉身,手持令箭,大步出帳。
李世民站起了身,看向了屈突通和竇軌:“屈突將軍,竇將軍,你們明天一早率本部兩萬人馬在青陽宮的谷水河邊平原,是今天的戰場築營,我看王老邪忍不忍得住讓我這麼控制城西,包抄城南!三萬軍步騎,隨時待命,明天,我希望能跟王老邪決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