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長孫安世的身影消失在殿門外的臺階下時,竇建德嘆了口氣:“想不到王世充竟然肯割讓河南的七個州郡給我們,這樣等於把進入原的大門向我們開放,對這個傢伙來說,可不是個小手筆啊。看來這回他是真的給打得有點撐不住了,才肯開這樣的條件。弘大啊,你說我們要不要幫他一把呢?”
裴世矩微微一笑:“剛纔長孫安世的話雖然強硬,但他畢竟不是魏徵,無形之,還是暴露出了王世充的危機,不錯,洛陽城很難給攻破,但是最大的問題是糧食,現在長孫安世說能撐半年,但在我看來,這還是有水份的,要打折扣的,城南的鄭國倉城的丟失,出乎了王世充的意料之外,那二百萬石軍糧一失,洛陽很難撐過三個月了。”
竇建德的臉色一變:“什麼?三個月?不至於吧,王世充備戰多年,洛陽城也是以前經歷過李密的圍攻,斷絕援軍與糧食長達半年之久,不也是挺下來了嗎?怎麼這回王世充在原經營了兩年,反而只有三個月的糧食了?”
裴世矩嘆了口氣:“李密從沒有徹底地包圍過洛陽,南邊的南陽盆地,西邊的谷州,庸這些地方,還是有糧食支援的,所以王世充當時雖然糧食缺少,但靠着優先供應軍隊,還是勉強可以維持,再說了,當時的回洛倉城守將邴元真,也是見利忘義,私下跟王世充用米糧換絹帛,肥了自己的腰包,卻是讓王世充得了不少糧食,緩了幾個月,要不然,他哪有可能氓山一戰翻盤呢?!”
竇建德搖了搖頭:“原來這纔是氓山之戰背後的故事啊,弘大,你這是從哪裡聽說的呢,難道是魏徵告訴你的?”
裴世矩微微一笑:“是的,當時他還沒有做出背叛大王的事情,跟我的關係也算不錯,所以在聊洛陽之戰時,他也跟我細說了當時的情況,正是有鑑於此,王世充纔在城南開建鄭國倉城,是吸取回洛倉城離洛陽太遠,容易給攻取的教訓,要在城南相對安全的地方再建一個巨型糧倉。這樣算有外敵入侵,有這一城一倉,可爲犄角之勢,敵軍算有百萬雄師,也難以攻取。”
竇建德冷笑道:“可是這回他還是失誤了,李世民居然可以用計賺取了鄭國倉城,這下子他的存糧完蛋了,弘大,如果王世充真的挺不過三個月,那他會想辦法出城跟李世民決戰了,象氓山一戰那樣。”
裴世矩搖了搖頭:“李唐不是李密,這種跡可一不可再,王世充固然是用兵如神,但李世民又豈是易與之輩?這回唐軍出關以來,連戰連勝,我以前一直以爲王世充用兵天下無雙,但現在看起來,跟年輕的後輩李世民相,還是差了一籌啊。”
竇建德咬了咬牙:“所以,爲了不至於讓王世充給李唐一舉滅了,我這回必須要救王世充?”
裴世矩點了點頭:“臣以爲必須去救,這倒不是因爲我跟王世充的私交,現在討論的是國事,私人感情得放另一邊,王世充經此一役,原州郡幾乎全部叛離,也是滑州一線的這幾個州郡,還在他的手裡,所以他病急亂投醫,連這幾個州郡也肯割讓,也是因爲其他的州郡已經不再屬於他了。大王這回出兵原,不僅可以收回那河南七郡,更是可以把其他叛華強降唐的州郡,名正言順地收入囊,如此一來,原之地,也落入大王的手了!”
竇建德雙眼一亮:“這些州郡,真的能收來嗎?王世充不會有什麼意見吧。”
裴世矩哈哈一笑:“這叫趁火打劫啊,王世充要是能控制這些州郡,他們也不會反叛了,對於王世充來說,這些地方都是隻掛了華強國旗號的法外之地,這回李唐入侵,看的很清楚,這些州郡並不心向於他,如果大王出兵,打退唐軍,這些州郡肯定也不敢重新回到王世充的手下,派使者轉而歸順大王,是必然的事情,大王到時候只需要笑納即可,王世充此戰損失太大,兵力糧草遠遠不能和大王相,又被大王援救,道義也不可能爲了這些州郡來跟大王開戰。”
“所以這回大王如果援救東都,那是有大大的好處的。不僅成全了仗義援手之名,也能得到大半個原。可謂名利雙收。”
竇建德點了點頭:“但是收益固然很大,風險也是極大。唐軍的戰鬥力極強,有李世民這樣的名將統帥,遠不是我們以前對付的李神通可以相的,萬一我軍戰敗,那非但救不了東都,只怕連河北也守不住了,這可是賭國運的一戰啊,勝的話最多拿下大半個原,輸的話,只怕是國破家亡,連翻本的機會也沒了。”
裴世矩點了點頭:“風險確實很大,但如果我們不出手相助,王世充真的完蛋的話,到時候是李唐佔據原了,原的人口,糧食,會源源不斷地補充給李唐,我們再也沒有與之一較高下的機會,到時候算夏王肯降服,也不可能有什麼好的條件和待遇了。以李唐對於降服敵國君王的做法,只恐性命難保啊。”
竇建德厲聲道:“孤寧可戰死,絕不投降!”
裴世矩微微一笑:“大王並不用太擔心,正面作戰,確實勝負難料,但如果李唐在洛陽城下師老兵疲,進退兩難的話,那可兩說了,以我對王世充的瞭解,他兵糧不足的時候一定會誘唐軍攻城,在守城戰大量地殺傷唐軍,然後再找機會出城決戰,而到了這一步時,大王再出兵,與王世充,楊玄感,李靖諸軍合擊唐軍,可一鼓而破之!”
竇建德滿意地點了點頭:“很好,弘大,還是你看的遠,那我們先派使者去唐軍那裡,讓他們撤兵回關,同時我們開始徵調大軍,準備出兵作戰,這叫先禮後兵。當然,王世充得先挺過李唐的攻城這一波才行,要是他守不住洛陽,自己去死吧,孤也救不了他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