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世充聽到史萬歲說出這些話,知道再勸也是沒用,史大將軍打仗的目的除了升官,更是要發財,沒有這些金錢的驅使,他也無法讓手下的驕兵悍將們在艱苦的行軍條件下發揮出強大的戰鬥力。
於是王世充只能退而求其次,小心地建言:“史將軍,下官認爲您說得很有道理,士兵們只有在重利的刺激下,上了戰場後才能成爲虎狼,只是這次按聖諭,三萬大軍裡兩萬是蜀地軍隊,這些人只怕和我們不會是一條心的,您看到時候分戰利品還要帶他們嗎?”
史萬歲聽到這話時,眉頭舒展了不少,但臉上還是愁雲浮現,他嘆了口氣:“我現在也是在爲這件事情煩心,只有關中這一萬部隊和二十員部將是這次我準備分錢的,那些蜀地的軍士,很多都是蜀王楊秀的人,也不是我們關隴一系,我並不想給他們什麼好處,王員外,你一向足智多謀,可有什麼好辦法?”
王世充早有準備,“嘿嘿”一笑:“剛纔史將軍不是說了嘛,這南征路上,保證後勤是首要之事,真正作戰,有個一萬左右的關中精銳就行了,所以一路之上的這些後勤補給點,就讓那兩萬蜀軍分散把守,而蜀王殿下派來的將領,也都分別率領這些蜀軍負責後勤,最後總攻南蠻的老巢時,保證沒有這些外人蔘與,就可以啦。”
史萬歲面帶喜色,連連點頭:“這個法子真不錯,王員外。只是這樣只留蜀兵在後面看守。會不會也太明顯了一點。會招致蜀王殿下的怨言?”
王世充眼珠子一轉,笑道:“這個事情嘛,也好辦,到時候蜀王殿下想必會派一兩位心腹率親軍過來的,您到時候把這些人伺候好就行了,分得的金銀,還有攻佔敵巢的戰功分他們一份,想必這些人回去對蜀王殿下建言的時候。就不會把史將軍的行爲向上報告了。”
史萬歲的嘴角邊露出一絲笑容,拍了拍王世充的肩頭:“王員外,你果然精明過人,這個法子好,就聽你的。你還有什麼別的要求嗎?”
王世充微微一笑:“就是剛纔跟您提的,調這五個人過來爲將,另外世充想帶上千餘人左右的家丁僕役,放心,這些人的軍餉和戰後戰利品的分配不勞您多費心,由我來自行解決。只是世充沒有開府之權。到時候這批人以何名義帶出去,還要麻煩史將軍多多費心。”
史萬歲大手一揮:“這個沒問題。你是這次皇上親點的出征將領,就算沒有開府權,最多也只是不能招幕僚罷了,親兵護衛還是可以有幾百人的,多出來的人你可以分派到你保舉的那幾個將軍名下,但還是跟你的護衛統一行動,這件事我會幫你罩着的,你放心。”
王世充點了點頭,又行了個禮:“那就有勞史將軍了,一百九十萬錢,我需要些時間準備一下,這幾天先給您送幾十萬過去,剩下的錢等回來後再一併送上。”
史萬歲笑了笑:“不必,我們同朝爲官,這次又一起出徵,這事不急,你王員外既然這樣承諾了,我這裡就沒有什麼可擔心的,接下來的幾天我還要挑選其他的將領,還要去挑選右屯衛大營中的出征部隊,忙的事也多啊。
你那裡的五個將領的調令我會發出,但只有讓他們一路快馬跟上大軍報道了。其他的事情王員外你可以自己看着辦,三天後我們點將臺見,到時候我該叫你王將軍了。”
王世充神情肅穆,以拳按胸,行了一個標準的軍禮,沉聲道:“是,史元帥。”
片刻之後,王世充倚在三樓的護欄上,一臉陰沉地看着史萬歲志得意滿地鑽回到他的那輛車裡,然後放下簾子,在那十幾名身穿便服,卻是背弓持劍的護衛的警戒下,向着山莊偏門的方向而去。
和煦的春風吹拂着王世充的鬚髮,而他的思緒也在飛快地旋轉着,想着接下來的應對之策,那入神的思考,就連走上樓來的安遂玉站在他身後好久,王世充都沒他發覺。
這樣過了小半個時辰後,王世充差不多理清了思路,伸了一個懶腰,一轉身,只看到安遂玉淺笑盈盈地看着自己,這才笑道:“阿玉,今天真辛苦你了,怎麼站我背後也不打個招呼呢?”
安遂玉頑皮地眨了下眼睛:“行滿,你知道嗎?我最喜歡你這種出神思考,專心致志地做事的樣子,你這個樣子最帥。”
王世充心中一動,把安遂玉摟到了懷裡,在額頭上親了一口,笑道:“我最喜歡你這樣安安靜靜地依在我懷裡的樣子。你這個樣子最美。”
安遂玉臉上的笑容一閃而沒,轉而幽幽地嘆道:“行滿,你也在家呆了兩年了,該出去闖番事業啦,今天的事情我能猜個大概,是不是朝廷又要征戰了?不然史萬歲這樣的大將爲什麼會來找你?”
王世充鬆開了懷裡的安遂玉,捧着她的臉,直視她那雙美麗的眸子,點了點頭:“不錯,前幾天西南那裡的寧州叛亂,消息傳到京城,朝廷準備派軍隊去平叛,史將軍就是這支軍隊的主帥,而我也被高僕射在皇上面前舉薦,給點了將,三天後就要出發,阿玉,這一去可能要半年多,生意上的事情,還有玄應,就得多麻煩你操心了。”
安遂玉有些意外,秀眉微蹙:“寧州?就是你們漢人三國時那個大丞相諸葛亮七擒蠻王孟獲的地方嗎?怎麼這次是去那裡?”安遂玉來中原後也在做生意之餘惡補了不少史書,尤其是前兩年懷孕的時候不能出來做生意,那一年基本上都是讀經看史,對春秋以來的歷史也算了解個七七八八了,就是她愛不釋手的一卷史書。
王世充輕輕地嘆了口氣:“是的,這次朝廷對付南蠻的叛亂,不準備出動大軍,只從關中調一萬右屯衛的軍隊,加上蜀地的兩萬本地士兵,一共三萬人,去平定寧州的叛亂,難度不是太大,就是路程遙遠,來回怕是要大半年的時間了。”
安遂玉笑了笑,嘴邊露出一個小酒窩:“行滿,你這回可是給皇上親自點了將,回來後想必會有升職吧。”
王世充想到了剛纔史萬歲的話,一下子表情變得凝重起來,他坐回到了那張虎皮大椅,靠着背,眼睛微微地眯了起來:“這次很難說,我隱隱地感覺到,史萬歲這回可能要出事。”
安遂玉一聽,臉色一下子就變了,上前一步,抓住了王世充的手,聲音都在發抖:“出事?怎麼回事?行滿,你是說這仗有可能會輸嗎?”
王世充睜開眼,搖了搖頭,沉聲道:“不,在戰場上是不會輸的,但史萬歲把這仗看成了發財的好機會,今天來這裡也是跟我明碼標價地作交易,剛纔我說漏了嘴,把寧州盛產黃金珍寶的事情告訴他了,只怕他在打勝之後,會縱兵搶劫,這樣一來事情就會變得嚴重了。”
安遂玉聽到這裡,鬆了一口氣,笑道:“行滿,只要不是戰陣上有危險,那就不會有事。
再說了,打贏了以後放手讓士兵們去搶劫戰利品,不是各個軍隊都在做的事情嗎?以前我們突厥人打仗就是爲了搶掠,牛羊、人口、財寶、還有草場,都是我們作戰的目的,要讓士兵賣力作戰,戰利品的搶劫或者說分配就是必須的。就是你,以前爲了激發士氣,不也開倉分地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