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處響起一陣駝鈴聲,一支百餘人的駝隊由遠及近,個個皮帽氈衣,鬚眉上覆了一層厚厚的沙子,看起來一個個高鼻深目,大半都是胡人。≥,
駝隊在衆人面前一箭之地停下,三個人走了過來,中間一人黃眉黃鬚,體格健壯如牛,鷹鼻獅口,滿面虯髯,不怒自威;左邊一人是個身材中等,獐頭鼠目的漢人,像是個翻譯;而右邊的則頭戴小氈帽,脣上兩撇鉤須,神色中透着精明,看上去明顯是個胡商。
漢人翻譯上來開口就打了個哈哈,說道:“辛苦了,想不到閣下在這種時候還按時赴約。”
大漢的語調如同寒冰,眼睛卻是一直沒有從那個黃眉壯漢身上移開過:“都是爲了討生活,沒什麼,你們也很準時。”
漢人翻譯盯着那些大鐵箱子,眼裡放出了光:“貨都帶了來嗎?”
大漢一揮手,身後的人打開了鐵箱子,火光的照耀下,那胡商小跑幾步,上前仔細地驗起貨來,片刻之後,胡商走了回去,向黃眉人點了點頭。
大漢冷冷地道:“你們已經驗完貨了,那我們要的東西呢?”
黃眉突厥人微微一笑:“自然不會讓你們吃虧的,全都準備好了。”他一揮手,後面的手下擡出了幾十口大鐵箱,打開箱蓋子一看,全是黃燦燦的金銀珠寶,黃眉突厥人哈哈一笑,而那名大漢也扯下了面巾,赫然正是單雄信,兩個人的手緊緊地握到了一起:“合作愉快!”
平地裡突然響起了一陣喊殺之聲。二人的臉色同時微微一變。從幾裡外的沙土中突然鑽出了大批一身黃衣的軍士。點着火把,拿着刀槍,迅速地結成了戰鬥陣形,四面八方都是閃亮的火光,以及整齊劃一的喊聲:“放杖不殺!”
單雄信與那突厥人對望一眼,扔掉了手中的兵器,回頭對着各種的部下沉聲道:“大家不要亂來,來者應該是隋朝的官軍。暫時不要抵抗,放下刀劍,聽從官軍的吩咐。”
一陣急促的馬蹄聲由遠而近,十餘騎馳到了衆人的面前,馬上幾乎是清一色的剽悍騎士,頂盔貫甲,個個是肌肉發達的壯士,爲首一人,四十歲上下,滿臉殺氣。黑臉虯髯,端的是一員威風凜凜的大將。正是宇文述的頭號親信,左翊衛虎賁郎將裴仁基。
裴仁基的身後,兩員鐵塔般的虎將,都是二十歲上下,跟他有七八分相似的少年將軍,乃是他的兩個兒子,裴行儼和裴行儉,個個生得脣紅齒白,劍眉星目,即使是單雄信見到了,也暗暗地嘆了一聲好。
裴仁基高聲道:“我乃大隋左翊衛虎賁郎將裴仁基,爾等是什麼人,竟然在這深夜之中,在這榆林郡的塞外偷偷地和突厥人交易,想要做什麼?!”
裴仁基的身後,閃出了封倫的那張陰沉的臉,掛着一絲得意的壞笑:“裴將軍,跟他們有什麼好羅唆的?這些人定是和突厥人走私生鐵。爲首的那個人我認識,乃是我們中原首富王世充的商團裡的副總管單雄信,單雄信,你可認識我?”
單雄信哈哈一笑:“這位不是楚國公的侄女婿封倫嗎?怎麼,你給免官之後,又在左翊衛找到差事了?”
封倫的臉微微一紅,轉而怒道:“好你個口甜舌滑之徒,跟你家主子一樣,死到臨頭也不知悔改,也罷,裴將軍,檢查他們所帶的貨物,等生鐵一現形,看他還狡辯什麼!”
裴仁基一揮手,幾百名士兵都紛紛上前,打開了這一個個的鐵箱子,火光的照耀下,只見每一箱都是上等的綾羅綢緞,綢緞上的金線閃閃發光,亮得箱子周圍的人一陣子目眩。
封倫看得目瞪口呆,原來意料之中的那五十萬斤生鐵去哪兒了?他發瘋似地跳下了馬,從一個士兵的手上搶過一枝火把,一個箱子一個箱子地翻了起來,每一個箱子裡,都是上好的絲綢,再要麼就是打磨好的銅器,卻是沒有半點鐵礦石的影子。
封倫突然想到了什麼,指着對面的突厥人身邊箱子大叫道:“裴將軍,他們一定是已經交易過了,那些生鐵一定是在突厥人那裡!”
黃眉突厥人笑着說了幾句突厥語,所有的突厥人都很識相地站到了一邊,封倫這回也顧不得等那些軍士們一個個地開箱查看了,三步並兩步地衝到了前面,打開了最前面的兩個箱子,一塊塊的金磚和銀錠整齊地堆在箱子時在,珠光寶氣亮瞎了他的眼睛,一連翻了七八個箱子,都是這樣,封倫只覺得眼前一黑,一屁股就歪倒在了地上。
臨暈過去之前,封倫的耳朵裡傳來那個黃眉突厥人半生不熟的漢語:“裴,裴將軍,我是,我是突厥莫何部落的因頭特勒,大汗讓我帶人來和王家商行進行絲綢和銅器交易的,這裡正是我們每次交易的地方,並沒有違揹你們大隋的法律,爲什麼要這樣對我們?我們突厥人不是你們隋朝的奴隸,對於今天的事情,我一定會通過長孫大使,向你們大隋皇帝,提出最強烈的抗議!”
兩個時辰之前,在這片名爲毛淡素的沙漠以東五十里處,又是一片白色的荒漠,這裡在漢朝的時候本是一片肥美的草原,由於漢武帝在朔方築城,把周圍的大片草原變成了農田,後來漢朝的勢力衰弱,放棄朔方郡退入關內,這些農田荒棄之後就成了這樣的戈壁了,月色之下,白色的戈壁如星空下的大海,反射着光芒,而這裡的溫度,也已經降到冰點以下。
同樣有兩撥人現在正在這裡交易,一撥是數百人的漢人,另一撥則是數量相當的突厥人,一個身長八尺有餘,壯如熊羆的黑衣蒙古大漢。正在和一個五十歲上下。一臉精明。多須深目的突厥人說着話。
那突厥人哈哈一笑:“這位想必就是宇文家的少將軍吧,果然是英武過人,不過你阿大沒有跟你說過,今天的交易是不給錢,直接取貨的嗎?”
黑衣大漢拉下了自己的蒙面黑巾,露出一張遍是肌肉的國字臉,正是那宇文化及的長子宇文成都,他磨了磨牙。說道:“取貨是可以,但今天爲什麼二王子和三王子沒有來?你又有何憑據,能證明你就是二位王子派來的呢?”
突厥人笑着搖了搖頭:“宇文少將軍還真是警惕,是不是我們家的二位王子不出面,或者沒有信物,你阿大和叔父也不會現身了呢?”
宇文成都傲然道:“不錯,正是如此。”
突厥人點了點頭,從懷中摸出半塊令牌,遞向了宇文成都:“信物在此,我家的二位王子。這會兒因爲被大汗叫去開會,所以無法抽身前來。我乃是二王子身邊的親信阿里不花,這次的交易,由我全權負責,你把貨物給我之後,由我來運到西邊的烏毛兒蓋沙漠裡,一個時辰後大王子會在那裡和王世充的商隊碰頭,你到時候記得帶兵去抓就行了。”
宇文成都長長地舒了一口氣,從懷中摸出半塊令牌,跟這阿里不花給的對了起來,紋絲合縫,分毫不差,他高興地回頭說道:“阿大,叔父,確實是二王子和三王子。”
兩個披着鬥蓬的黑衣人從人羣中走了出來,拉下了自己的罩頭,赫然正是宇文化及和宇文智及兄弟,宇文智及哈哈一笑,而宇文化及則皺了皺眉頭,剛想說些什麼,卻突然聽到一聲鳴鏑劃過夜空的聲音,他的臉色一變,本能地叫了出來:“不好,有埋伏!”
他的話音未落,遠處的一片廢墟陰影之中突然傳來千軍萬馬的聲音,沉重的馬蹄踏地之聲,幾乎要把人的耳膜給震破,宇文化及和宇文成都父子兩的臉色一下子變得剎白--驍果,只有驍果軍的騎兵,纔有如此的威勢!宇文化及嘴裡喃喃地說道:“這下完蛋了!”
榆林郡的白天來得格外地早,五更剛過,天色就已經大亮,城外的沙漠開始變得滾燙,站在城牆上出值的士兵們更是能感受到一股撲面而來的熱浪,城外數十里的連營中,鼓角之聲相連,震動天際,而點卯聚將的鼓聲,也“咚咚”地響個不停,讓每個還做着美夢的軍士,都不甘願地起身開始新的一天的征程。
宇文述這一覺睡得很好,昨天佈置好了夜晚的行動之後,他便安心就寢,從王家商隊進入榆林郡的那一刻起,他就知道已經穩操勝券了,兩個突厥王子不會出問題,而一路尾隨王家商隊至此的封倫更是極度可靠,加上自己的老部下裴仁基和五百精兵早早地埋伏在了交易地點的那片荒漠,作爲大將軍,他只需要在醒來的那一刻,看到王世充失魂落魄地跪在楊廣的面前,痛哭流涕,大喊冤枉,然後被推出去一刀剁了腦袋,那可是他最快樂的事情。
一陣突如其來的鼓聲驚醒了宇文述的美夢,他睜開了那雙三角眼,本能地說道:“何人擂鼓聚將?”他掃了一眼帳中的沙漏,這時候寅時纔剛過了一半,心中大怒,翻身而起,擡高了聲音:“未到辰時就擂鼓,何人如此膽大妄爲?!”
帳外的一個親兵連忙跑了過來,一邊拿起宇文述放在牀頭的大鎧準備給宇文述穿上,一邊說道:“是御帳方向在擊鼓點卯,將軍,快過去吧,至尊那裡怕是有要事宣佈。”
宇文述的背上冒出一陣冷汗,一路巡來,楊廣每天都是儘可能地多睡,自己都爲此吩咐手下把點卯的時間向後推移了半個時辰,可沒想到這即將要入關回京的時候,楊廣居然自已提前點卯了,一想到昨天夜裡的事情,他的心中更加慌張了,低聲道:“裴將軍可曾有回報?”
那親兵搖了搖頭,說道:“沒有任何消息,就連跟着他去的五百軍士,也沒有一個回營的,大將軍,只怕這其中有變,您千萬要當心!”
正說話間,宇文述已經套好了上身的大鎧,那名親兵開始幫他套起下身的靴子和裙甲。宇文述一邊向自己的手臂上套着袖鎧。一邊思考着昨天晚上可能出的事。他低聲道:“兩位公子和少將軍有沒有什麼情報傳回來?”
親兵把宇文述的靴帶緊緊地繫好,搖了搖頭:“幾位世子都沒有從軍,您吩咐過,不得和我們聯繫,以免泄露的。”
宇文述茫然地點了點頭,多年的戰場經歷讓他的嗅覺和警惕性變得異常靈敏,他的心中浮過了一絲不詳的陰雲。
半柱香之後,宇文述走進了御營的大帳之中。當他掀帳而入的時候,只見楊廣已經一身黃色大鎧,正襟危坐在帥案之後,面沉如水,而兩邊的將領們都是全副披掛,分立兩側,看錶情也是個個一臉茫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宇文述眼角餘光一掃,突然發現一身繕絲衣服的王世充居然也站在後排的軍將之中,神情輕鬆自如。由於他沒有軍裝甲冑在身,在一幫鐵甲鋼盔的將領中顯得格外地刺眼。宇文述的瞳孔猛地收縮了一下,沒有再看王世充,卻是對楊廣躬身行禮:“大帥,末將宇文述,聞鼓前來!”
楊廣在這次出巡時就下過令,軍帳之中,不論君臣,只談將帥,是以宇文述叫楊廣大帥而不是陛下,楊廣點了點頭,仍然面無表情:“宇文將軍辛苦了,請站到你的位置上。”
宇文述站到了左首邊第一個的位置,他突然發現對面的兩個位置,本是屬於右翊衛大將軍於仲文和右翊衛虎賁郎將張須陀的,這會兒卻是空空蕩蕩,而本該在自己身側的裴仁基,這會兒也是消失不見,他的額頭開始沁出汗水,餘光掃處,只見王世充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甚至還擠了擠眼睛。
又有幾位將軍先後入帳,這次隨駕出巡的八個衛的大將軍,除了於仲文外都已經到齊,宇文述這時候聽到楊廣平靜地說道:“昨天夜裡,朕接到密報,就在這榆林郡外的沙漠裡,有人居然敢冒天下之大不韙,進行生鐵走私交易。而且不止一起,是兩地都有這樣的交易發生,各位將軍,你們可知生鐵交易在我大隋是什麼個處罰結果嗎?”
各位將軍紛紛臉色大變,轉而義憤填膺地開始大罵這些禍國的奸賊,更是有幾個準備表忠心的人出列請命,要親自帶兵去捉拿這些奸賊。
楊廣冷冷地看着將軍們平靜了下來,回到各自的位置,他突然轉向了王世充:“王行首,你能給本帥解釋一下,爲什麼昨天夜裡,你的商隊出了這榆林郡,到了塞外的沙漠裡呢?”
王世充神色自如地在宇文述那道陰沉的目光注視下走出了列,向着楊廣行了個禮,說道:“回大帥,草民的商團生意,一直是合法經營的,正好昨天草民有一支前往突厥進行貿易的商隊,到了榆林郡,本來按老規矩是應該在城裡歇息一夜,天明再出城的,但草民覺得城外有大軍駐紮,比起平時要安全,加上這回突厥的各部貴人都還沒走遠,也許這時候出去交易,能賣出更好的價錢,所以草民就讓商隊連夜出城,在北邊的烏毛兒蓋沙漠裡和突厥商人接頭交易。”
楊廣輕輕地“哦”了一聲:“王行首,你讓商團連夜出城,那突厥人又是怎麼知道的?有什麼人會深更半夜地去和別人交易?”
王世充微微一笑:“大帥有所不知,跟突厥的交易,向來是一個利用他們各部落間的矛盾,趁機擡價的好機會,之所以草民要趕在他們各部的首領來此之機而交易,就是想要他們各部都能來人競價,這樣草民好把價格再提高兩到三成,昨天草民的商團出城之前,已經派人去和突厥人聯繫,讓他們連夜過來搶貨,過時就沒了。”
楊廣也跟着笑了起來:“王行首還真是會做生意啊,這麼說來,你是不是算準了我們的行程,才特意趕在這個時候讓商隊出關呢?”
王世充恭敬地回道:“正是,朝廷有定製,與突厥的貿易必須在關外進行,而且一年只有兩次的機會,陛下這回出巡,是多年未有的盛舉,突厥那裡也是難得把各部落的首領,尤其是漠北和白山黑水(呼倫貝爾草原東邊的大興安嶺一帶)的那些部落給帶來,這些人很少有直接和我們交易的機會,所以出價往往更高。”
楊廣微微一笑:“本帥聽說這些部落都很窮,他們哪來的錢和你交易?”
王世充平靜地回道:“他們雖然窮,但是有特產,白山黑水的部落有貂皮和人蔘,而漠北的部落也有戰馬和牛羊,都是我們中原所急需的,這回草民可以先讓他們提貨,然後再派人跟着他們回到部落裡去把這些特產取回來。”
楊廣哈哈一笑:“王行首,你就不怕這些蠻夷收了你的東西不認賬,回去不給你那些特產嗎?”
王世充恭聲道:“託大帥的福,突厥的啓民可汗現在一統大漠南北,他會派兵護送草民的人收貨的,如果有哪個部落想賴賬,他就會發兵攻打,不然還怎麼叫突厥大汗呢?再說了,這些部落也想長期和我們大隋交易,也不至於爲了賴那點對他們來說不值一提的特產,而壞了長久合作的關係和信用。”
楊廣點了點頭,表情變得嚴肅起來:“那麼,王行首,你和這些突厥人,交易的又是什麼東西?”
王世充平靜地拱手回道:“全是些絲綢,茶葉,銅器之類的合法貿易品,絕無大帥剛纔所說的生鐵。”
楊廣高聲道:“帶左翊衛虎賁郎將裴仁基入帳回話。”
宇文述的心猛地一沉,只見帳幕掀處,裴仁基和封倫走了進來,二人都不敢看宇文述,低着頭走到了楊廣的面前行過了禮。
楊廣冷冷地說道:“裴將軍,昨天是怎麼回事?本帥好象不記得向你下過令,要你出去巡夜的啊。”
裴仁基咬了咬牙,說道:“回大帥的話,昨天正好是本將帶兵在營外巡夜,結果接到這位封先生的密報,說是有人在烏毛兒蓋沙漠裡走私生鐵,事關重大,末將就帶兵前去,正好碰到了兩撥人在那裡交易,於是末將立功心切,將其全部拿下。”
楊廣重重地“哼”了一聲:“這位封倫,是你的上司嗎?是朝中的大臣嗎?隨便跑來一個人,說有生鐵交易,你就跑去捉拿,而放棄了你原有的巡夜職守。若是有歹人從你的防區突襲,你該當何罪?!”
裴仁基嚇得臉色發白,撲通一身,跪倒在地,連聲道:“末將該死,擅離職守,還請大帥處罰,可是末將真的是公忠體國,出於公心哪!”
楊廣冷笑道:“公心?你若真是出於公心,就不會一個招呼也不打,直接就帶着所有的部下前去捉贓了,甚至連你的上司宇文大將軍也不通知一聲!宇文將軍,這是你的部下,你說,該當如何處罰!”
宇文述咬了咬牙,說道:“裴仁基擅離職守,按軍法當打一百軍棍,末將御下不嚴,有失察之責,也當領五十軍棍!”
楊廣的眉頭一皺:“宇文將軍,你雖有用人失察之責,但念在你這一路上勞苦功高,御營的守衛從沒出錯的份上,就饒過你這一次,來人,給本帥把裴仁基拿下,重打一百軍棍,以儆效尤。”
兩個剽悍的武士把裴仁基架起,拖出了帳外,楊廣那陰沉的眼光落到了封倫的身上:“下面所站之人,可是前內史侍郎封倫?”
封倫自從昨天晚上事敗之後,就一直在謀劃着脫罪之法,聽到楊廣的話後,連忙回道:“草民正是封倫。”
楊廣冷冷地問道:“封倫,你身爲一介草民,不在家好好呆着,爲何要編造假消息,去矇騙裴將軍,陷害王行首?你的居心何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