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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世充的心中閃過一絲無比的惋惜,想不到這個英武過人,身手敏捷的英雄少年,卻在這場精彩表演的最後,因爲一個小小的失誤,翻錯了跟頭,眼看就要要送命於此了,王世充閉上了眼睛,他已經有些不忍心,再看到這一幕悲劇的即將上演。
人羣中突然暴發出了一陣驚呼聲,震天動地,甚至還夾雜有不少女孩子的尖叫,王世充突然覺得有些不對勁,意料之中的那個腦瓜子撞地,一聲如同打碎雞蛋殼的悶響,還有那腦漿四濺時又鹹又腥的味道沒有出現,他睜開了眼睛,卻看到了一幕讓他合不攏嘴的情形。
只見那沈光,正頭上腳下,以手撐地,輕飄飄地一個跟頭,向前一個前手翻,整個人都轉了過來,如同後世的體操運動員一樣,輕飄飄地翻了出去,一個空中旋子轉體七百二十度,身子又高又飄地飛起了一丈多高,但那下落的迅猛衝勁,就給這一個前空翻卸了一大半的力量,看他這個跟頭翻得又高又飄,那高度只有後世的體操運動員踩了彈牀墊子纔可能達到。
衆人驚呼未已,沈光再次落到了地上,這回他沒有象那些跳馬運動員那樣穩穩地站住,而是仍然頭上腳下,以手撐地,然後繼續一個前手翻。這回他飛起的高度比起上一個跟頭略矮了一些,大概整整一丈高,轉的角度也比前面少了半圈。大概是五百四十度,依然是穩穩地雙手撐地。
王世充這下子完全看明白了,他藉着這兩個前手翻的力道,把從十餘丈高的高杆上衝下的勢能轉向了前面和空中,這種卸力的辦法實在是匪夷所思,而他的動作非常地熟練和連貫,跟頭翻得也是又高又飄。其實他的雙手接觸地面,那巨大的力量足以在一瞬間就把普通人的腕骨震得粉碎。他卻能在這麼短的時間內暴發出如此巨大的力量,反過來讓自己整個人彈空,這手臂到手腕的力量,實在是驚人。王世充定睛一看,只見到他護腕的那個黃銅釘腕,已經完全碎裂了開來,而他的手腕處也是一片通紅,看來這沈光看起來雖然瀟灑自如,但這下手臂承受了千斤之力,仍然是隱隱地受了些內傷。
沈光兩個跟頭翻得興起,哈哈一笑,第三個跟頭就沒有再翻。雙掌拍地,整個人頭上腳下,兩隻腿自從膝蓋處彎曲盤起。以降低重心,這時候他全身的重量,都集中在那雙掌之上,王世充看得真切,這一雙已經暴裂了護腕的手,仍然是非常地穩定。只是那手腕處已經微微有些紅腫,如果這沈光愛惜自己身體的話。這時候就應該收手治療了。
不過沈光沒有一點停手的意思,居然如同雜耍藝人一般,就這樣頭上腳下地倒行起來,在這一刻,王世充立馬想到了後世裡看武俠小說時在《射鵰英雄傳》裡的那個逆練九陰真經的歐陽峰。【求書想看的書幾乎都有啊,比一般的站要穩定很多更新還快,全文字的沒有廣告。】
可是圍觀的人羣中卻暴發出一陣雷鳴般的掌聲,更摻雜了不少少女的尖叫聲,大興這裡本就是漢胡混雜,民風強悍而開放,不象江南士女那樣溫婉沉靜,這些情竇初開的姑娘們,看到如此玉樹臨風,如天神下凡般威風的少年郎君,一個個激動地驚聲尖叫,非如此不足以表達內心的傾慕與崇拜。
站在王世充身邊的那個中年婦人也笑得嘴都合不攏了,她一邊拍着手,一邊對王世充說道:“官爺,你看到沒有,這就是肉飛仙,沈小郎君多次在我們大興的鬧市裡這樣表演了,以前是在三四丈的杆頭一躍而下,也是這樣以手撐地,頭下腳上地倒行,全身的力量,就在那一對肉掌上,你說,若不是這仙人,哪來如此的神蹟呢?”
王世充笑着點了點頭:“原來如此,見識了,大興果然多奇人異士,此行不虛啊。”
中年婦人眉飛色舞地說道:“這只是沈小郎君的一般本事,官爺,你還沒看過他騎馬馴馬的本事呢,嗨喲,我可是見識過的,按說我家那口子也是個騎兵隊正啦,可是跟人家沈小郎君相比,就跟不會騎馬似的,那日行千里的西域天馬,在小郎君的胯下,那比我家的狗還要聽話呢,要立就立,要趴就趴,一會鑽到馬肚子裡,一會兒可以在馬背上單手撐着,哎喲,我看那個的時候,這心臟啊,撲通撲通地,都要飛到體外了呢。”
王世充嘆了口氣:“騎射弓馬之道,本是關隴的北朝武人所擅長,想不到沈光一個南朝文人的子弟,居然也能有這般本事,實在是讓人不敢相信。”
中年婦人笑道:“可不是嘛,按說咱們這大興城裡的關隴軍爺們,可是一個比一個橫,眼睛都長在腦門頂上,誰也不服誰的,雖說四年前至尊遷都去了洛陽,可是不少軍爺還是留在了大興,他們的子侄們也是成天跑馬射箭,好勇鬥狠,可這沈小郎君在前年的馬術大會上一出現,其他人就會都認了慫,現在這大興城裡的年輕後生,沈小郎君若是說自己第二,那沒人敢稱自己第一啦。”
“你看那跟着他的兩個少年了吧,都是軍爺的兒子呢,那個白臉皮,高個子的叫錢傑,是虎賁郎將錢將軍的兒子,至於另一個黑臉皮,矮個子的叫麥孟才,他爹可是右屯衛大將軍,叫什麼賣鐵杖呢!”
王世充心中一動,難怪這個黑小子看着這麼眼熟,原來是象自己的嶺南老朋友麥鐵杖,想來自己已經有很多年沒有見到這位軍中老友了。當年征伐楊諒之後,麥鐵杖曾經因功獲得左武衛將軍的官職。又轉任萊州刺史,因爲其目不識丁,缺乏政務才能。上任後連一州的稅賦和人口都無法正確統計,被李密也藉着打擊楊素推薦官員的那次機會彈劾了一把,免官回家。
但還沒有過半年,楊廣大概是出於重用南方系出身的將帥的考慮,又讓其當了汝南郡守,半年前楊廣把麥鐵杖召來宮中詢問軍旅之事,久經戰陣的麥鐵杖應對如流。跟一年前的周法尚一樣,讓楊廣大爲滿意。一下子就升成了右屯衛大將軍,這回也隨大軍一起行動,因爲他負責的是御營附近的步軍,爲了避免勾結將領的嫌疑。王世充一直沒有主動地和這位多年故友聯絡,卻不想在這裡看到了麥鐵杖留在大興的兒子。
王世充正要上前的時候,卻聽到一個低沉而威嚴的熟悉聲音響起:“孟才,不好好在家讀書,又在這裡做什麼?”
王世充扭頭一看,只見全副武裝的麥鐵杖,騎着高頭大馬,身後跟着一隊盔明甲亮的軍士,正站在人圈之外。大興的百姓們經歷過四年前的那場未遂政變後,對這種情況很敏感,一看到面如黑炭。一臉兇相的麥鐵杖和手下,馬上一鬨而散,剛纔還圍得水泄不通的廟前廣場,很快就走得空空蕩蕩,就連那些坐在地上唸經的和尚,也匆匆跟沈光行禮致謝後。就退到了寺內,暫時關上了廟門。
王世充本想回避。但實在捨不得放過這麼一個跟沈光結交的機會,面帶微笑地留在了原地,麥鐵杖的眼神犀利如電,一下子掃到了王世充的身上,咧開大嘴笑道:“行滿兄,你怎麼在這裡啊!”麥鐵杖以前是個粗人,叫王世充都是叫王將軍,不過上次罷官之後,痛定思痛,開始讀書習字,現在學了點文化,也跟着那些文人一樣表字相稱了。
王世充微微一笑:“鐵杖(麥鐵杖沒有字),今天怎麼帶兵過來了呀?”
麥鐵杖哈哈一笑:“正好今天領命巡城,聽說這裡有大批民衆聚集,還以爲出了什麼事,趕過來一看,原來是這幾個小子在這裡,讓你見笑了。”
王世充擺了擺手:“鐵杖,不是這樣的,這幾位後生英雄了得,那位叫沈光的小哥兒,是爲寺廟在杆頭接上繩索,路人圍觀了一下罷了,比起以前大興城裡那些少年們飛鷹走馬,穿街過市,這已經好多了。”
麥鐵杖看了一眼三個少年,點了點頭,用馬鞭指着麥孟才說道:“這個黑小子就是我那不成器的兒子麥孟才,今年二十歲,上次跟你老弟平定江南之後,他就和他娘從廣東老家過來了,他娘死得早,我又長年在外,沒人管教這小子,讓他如此頑劣。”
麥孟纔不服氣地翻了翻眼睛:“不是阿大你說要我們多習武藝,多多歷練,以後好報效國家嘛。”
麥鐵杖的眼睛一瞪:“還敢多嘴,回頭看老子怎麼收拾你!”麥孟才嚇得一吐舌頭,不敢再多說。
麥鐵杖繼續指着那白麪瘦高少年道:“這小子名叫錢傑,乃是我的副將,虎賁郎將錢士雄的兒子。錢傑,你怎麼也和孟才搞到一起瞎混啊?”
錢傑“嘿嘿”一笑,抓了抓後腦勺:“俺們是跟着大哥出來的,本來是想出城跑馬練武,結果正好碰上這事,可不是有意在城裡招人注意的啊。”
麥鐵杖嘆了口氣:“老爹遲早會給你們這幫坑爹貨連累。對了,沈光,你什麼時候也練了這種騙女孩子的技巧?以後上陣爲將,靠的是弓馬,你這些花拳繡腿,能起什麼作用?”
沈光向着麥鐵杖正色行了個禮,順便也對王世充拱手致敬,朗聲道:“小侄對麥將軍所言,不敢完全苟同。馬上作戰,靠的就是三力,腿力,腰力和腕力。雙腿需要夾緊馬腹,腰力可以讓你扭身放箭,而掄動長兵器,斬敵破甲,則全靠手腕和手臂的力量,跑馬場畢竟在城外,練功有時候不一定要到那裡,小侄這樣爬杆後躍下,就可以鍛鍊這三力!”
王世充聽得連連點頭,確實如這沈光所說,他這樣攀爬高杆,雙腿牢牢地盤住杆身,如同夾住奔馳的烈馬,練的確實是腿力,而在杆上來回扭動,一下下地向上蹭,全靠腰部發力,在馬上的馳射和槍槊功夫全靠這個,所以大凡猛將,全都是腰圍寬大,至於腕力,能讓人靈活地把長兵器運轉自如,對於馬上戰士,極爲重要。想不到沈光此舉並非作秀,而是一種別樣的練武。
但王世充還是笑道:“沈光,你若是要這樣練武,不需要爬杆到頂啊,這些旗杆越向上越細,人容易搖晃,一個不留神就會把杆子給折了,爬到一半多就可以跳了呀。”
沈光的臉上閃過一絲自信的神色,朗聲道:“回這位官爺,沈某除了練這三力外,還要練的就是衝杆登城,攻城的時候,爬雲梯太慢,也容易給人砸下來,但若是頂在這衝杆之上,可以直接蹬牆上城,沈某需要這樣的感覺,免得真正地上了戰場後,卻因爲不熟悉戰具而功虧一簣。”
王世充的臉色一變:“現在天下太平,哪來的征戰?沈賢侄未免有些太過於託大了吧。”
沈光微微一笑:“這回各位將軍們不是隨着聖駕一起出徵嗎,怎麼能說天下太平,沒有徵戰呢?”
王世充的嘴脣抿了抿:“沈賢侄,這回我們打的是逐水草而居的吐谷渾,他們是草原上的遊牧民族,即使跟羌人學習蓋了幾座城池,也不是那種堅城,可以一鼓而來,你根本用不了這種衝杆上城之法啊。再說這回也沒有徵召你從軍。”
沈光自信地搖了搖頭:“對吐谷渾只不過是至尊的牛刀小試罷了,我們這些身處關隴的將帥之子們都知道,以後至尊一定會興兵討伐高句麗的,到時候我們都會主動從軍,男子漢大丈夫,就應該建功立業於沙場之上,即使是馬革裹屍,也不枉人世走一遭啊!”
沈光說這話的時候,神彩飛揚,雙目中神光閃閃,這一刻彷彿他已經置身於遙遠的遼東前線,而麥孟才和錢興剛纔一直低着頭,聽到這話後也不禁擊掌叫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