廂,郭孝恪剛剛遇刺身亡,這廂,半個時辰不到的功就知道了消息,繞是他性情穩重,一向自詡縱然是泰山崩於前也面不改色,在那一刻,卻也無法控制住自己內心的真實想法,一臉的震驚和沮喪。
仍然是那間廳堂,半個時辰前,郭孝恪正在這裡侃侃而談,半個時辰後,卻化爲了一縷孤魂,人事無常便是如此,當然,在廳堂內來回走動的徐世績並非是在哀傷郭孝恪的死亡,他也沒有那個閒情雅緻來傷春悲秋,在這一刻,他最關心的事情就只有一個,那就是郭孝恪死亡的真正原因。
是因爲私人的恩怨被尋仇所殺?
還是郭孝恪所制定的計劃外泄,被高暢派人刺殺?
剛纔,在聽到郭孝恪被刺身亡的消息時,一時間,他陷入了驚愕之中,因此,並沒有詢問報信的士兵郭孝恪被刺的過程和死因,現在,他已經冷靜了下來,應該是認真處理這些事情的時候了!
徐世績停止了來回走動,站在那個報信的士兵身前,沉聲問道。
“郭將軍是怎樣遇刺的?你把經過詳細給我說一遍?”
“諾!”
那個士兵應了一聲,然後將郭孝恪遇刺的經過詳細地說了一遍,從離開徐府開始,徐世績並沒有打斷他的話,也沒有叫他加快進程,他默默地聆聽着,想從中尋找一些有特殊含義的線索來。
“等一下,你說刺客用地是軍中的制式弓弩。連箭矢都是標準的兵工廠出品?”
“嗯!”
這個報信的士兵是徐世績安排在郭孝恪身邊的人,也是今天郭孝恪身邊的親衛,不過,他在郭孝恪那羣親衛中和郭孝恪親近的程度並不高,郭孝恪的許多機密事情他都無法涉及,平時,只能向徐世績密報一些雞毛蒜皮的小事情而已,如今,郭孝恪被刺身亡。他也沒有必要再隱瞞自己地身份了。
“起來說話!”
沉思一會,徐世績揮揮手,示意那個仍然單膝跪地的士兵站起來,讓他坐在一側的錦凳上說話。
“多謝主公!”
那個士兵朝徐世績躬身行了個禮。然後坐在了一旁。
“刺客有沒有被抓住?”
“當時場面很亂,刺客似乎非常熟悉地形,他們位於大街兩側的高處用弩箭向郭大人發起襲擊,郭大人地親衛們身處其下。無法反擊,最後,一個刺客也沒有抓住,被他們逃之夭夭了!”
“哦!”
徐世績擡起手。摸着下頜的三僂長鬚。
“郭將軍是被箭射死的?”
“不!郭大人雖然中箭落馬,箭傷卻不是致命傷,他是被人用刀割破喉管而死。乃是近身刺客所爲。只是。當時場面很亂,小的並沒有看見是誰殺了郭大人。事後,聽那些同僚說,是郭大人身邊地護衛將郭大人殺死的,同樣,因爲場面混亂,那個殺了郭大人的護衛非常輕易就脫身離開了!”
“這樣啊!”
徐世績低着頭,若有所思。
從郭孝恪被刺的整個過程來看,這是一次有計劃,有預謀,極其機密地刺殺行動,在這些刺客的背後,必定站着一個龐然大物,絕非單人的私人恩怨,看來,郭孝恪地一舉一動全都在高暢地眼中,這次之所以在大庭廣衆之下用刺殺地方式幹掉郭孝恪,或許是給自己的一個警告吧?
是地,這應該是一個警告,高暢若想動自己,就不會選擇在這個時候用這種方式殺郭孝恪,他駕臨濟陰城之後,只需登高一呼,這濟陰城的數千兵馬就只會聽從他的號令,要想殺郭孝恪和自己,簡單之極,根本就用不着玩什麼刺殺的花招,雙方的實力相差太大了,無從比較。
“大人,郭將軍的那些部下就快到了,他們要求大人爲他們主持公道,爲郭將軍報仇雪恨?”
那個親衛偷瞄了一眼沉思中的徐世績,有些忐忑地說道。
“報仇雪恨?一個刺客都沒有抓到,暗中主事的人的哪個也不知道,他們要向誰報仇雪恨?”
徐世績忿忿不平地念叨了兩句,然後向那個報信的士兵擺擺手。
“你先下去,今天的事情你做得很好,一會去向徐福報道,我對你已經有所安排了,該有的賞賜都不會少!”
“多謝大人!”
那人欣喜地朝徐世績行了個禮,然後躬身退了下去。
那人退下之後,徐世績回到自己的位置坐下,陷入了沉思,是的,現在他的心情非常凌亂,各種各樣的念頭起伏不定,但是,他不能慌張,他必須從這件事情中找出高暢真正的意圖來,然後再決定接下來自己該做什麼?
殺雞儆猴?
應該是殺雞儆猴吧?
只是,他難道不怕自己這隻猴子被嚇得逃跑,現在,濟陰郡的最高長官畢竟是自己,自己要做到掛冠而去還是很容易的,難道,他還安排着後手?就像在郭孝恪身邊暗藏着刺客一樣,在自己身邊,他也安排有人,自己若是倉皇出逃,正好落入他的圈套,那時候,他要是殺了自己,也無損他的名聲!
郭孝恪被殺,他安排的計劃多半也泄露了,這樣看來,白斯文和劉蘭成兩人恐怕也絲毫無損吧?冤句和定陶兩座城池沿着濟水將濟陰牢牢地夾在中間,不要說自己現在依然無法完全掌握軍權,麾下忠於夏王高暢的部隊人數衆多,那些被打散混入其中的降兵多半指望不上,就算自己掌握了濟陰的軍權,要想起兵
在白斯文和劉蘭成的夾擊下,也沒有什麼成算。
該怎麼辦呢?
不知不覺間,徐世績下頜的鬍鬚都被他扯斷了好幾根。要知道,他最在意下頜地這把鬍鬚。
就在這時,一個全身都是塵土的士卒在親衛們的帶領下急匆匆地奔了進來,猛地在他身前跪下,塵土在陽光下急促地飛舞。
那人用手抹了抹臉上的汗水,滿是灰塵的臉變得更加骯髒了,他調整了一下呼吸,高聲說道。
“大人,大事不好!……”
表面上。在土河子安營紮寨的那兩千人馬是郭孝恪和孟海公秘密勾結而安排的,實際上,在這件事情上,徐世績是背後的主使人。只是一直以來都是郭孝恪出面和孟海公聯繫,因此,沒有證據顯示他和這兩千人有關聯。
然而,作爲背後的主使人。徐世績當然不會任由郭孝恪和孟海公行事,他在那兩千人中,也安排有自己地細作,負責監視郭孝恪和孟海公。只是,由於他的人在裡面的地位不高,只能向他通風報信。無法阻止郭孝恪的自行其是。當郭孝和孟海公密謀襲擊白斯文時。對於營地地警戒達到了最高程度,可以說。沒有一個人能夠擅自外出,徐世績的細作不像高暢的監察司探子那樣擁有信鴿,所以無法把消息傳遞出來,因此,在今日早上,徐世績方纔從郭孝恪嘴中聽到了他的最新計劃。
最初,徐世績以爲從細作那裡聽到地是郭孝恪的密謀,不過,很快他就知道對方說的不是那回事,雖然,他早就猜到事情會這樣,不過,從那人嘴裡聽到軍營叛亂,孟海公被殺的消息時,他仍然感到了震撼。
心亂如麻地聽完了那個細作關於整件事情地經過後,他擺擺手,將那人和親衛們請了出去,吩咐若非緊要事情不許其他人進來,他需要一個人冷靜一下。
這樣下去不行,徐世績啊!你必須振作精神!
當初,李密在酒宴上襲殺翟公,自己的腦袋被人砍了一刀,險些喪命,那時的情景仍然歷歷在目,要知道,就算是那般危險,自己也沒有亂了方寸,依然能夠掌握李密地心思,好好應對,這才活了下來,仍然能夠領兵,佔據黎陽倉,成就自己地一番事業,方纔找到了機會幫翟公報了大仇,現在地情況有那時危急嗎?爲什麼自己會感到慌亂呢?
或許,在自己的心目中,高暢是一個遠比李密難對付地人物吧?
蒲山公雖然雄才大略,終究比常人優異一些罷了,他的所作所爲,每一步行動,每一個佈局,終究是有跡可尋,不難應付,然而,高暢這人,卻始終像躲在層層迷霧中一般,無論如何,自己都看不穿這個人,他的思想天馬行空,他的佈局充滿了奇思妙想,看上去異常怪異,在任何一本典籍上,你都找不到他這樣做的依據,然而,就是這些看似荒誕不羈的制度和法令,卻讓他的實力增長得極其之快。
訓練有素,對他無比忠誠,無懼犧牲的軍隊;各種各樣新奇工藝的施行,使得河北田地肥沃,出產豐富,不但粟米豐收,廣而推廣的稻麥也在北方的土地上得到了生存,他們的畝產遠比粟米要高,更不要提那些他聽都沒有聽過的作物;以土地的多寡收取賦稅,修建農莊,壓制豪強,使得土地兼併毫無市場,河北的世家大族受到了一定的打擊,然而,因爲各種各樣奇妙的發明創造,商業作坊比比皆是,那些豪強世家找到了另一條積攢錢財的路子,無須再枯守土地,這使得豪強世家和官府的衝突在高暢可控制的範圍之內;興修水利,修建馳道,開辦客棧,使得夏國治下頗有幾分盛世之象……
正是因爲無法看穿這人,不知道該採用何種策略對付他,甚至,在自己的內心深處,也是覺得對方不可戰勝,想要與之爲敵的自己纔會感到如此慌亂的吧?
捫心自問,事實是否如此?
徐世績用力搖晃着腦袋,想要剛纔的那絲想法甩到一邊,他不想承認這一點,是的,他不想承認自己在害怕高暢,他不想承認自己並非高暢的對手,他不想承認自己和高暢並不在一個級別上!
哎!
徐世績長嘆一聲。
務必要冷靜,接下來該何去何從。必須心情平靜,頭腦冷靜才能尋找到最佳的出路。
是逃?是留?
仔細地思索整件事情,在徐世績看來,郭孝恪被刺身亡絕對是高暢指使,他這樣做地目的也的確是殺郭孝恪這隻雞給自己這隻猴看,高暢之所以不動自己,之所以派刺客將郭孝恪刺殺,是想把與孟海公勾結,私自蓄養降兵這件事跟自己割裂開來。他之所以這樣做,究竟是爲了什麼呢?
很簡單,因爲自己對他還有用處!
首先,他徐世績是一個知兵的人。也是一個不錯的將領,在這個亂世,每一個諸侯都不會嫌棄他這樣的人才,雖然高暢手下也有不少名將。不過,恐怕沒有人會嫌自己手下的名將過多吧?
如果,自己能夠真心爲他效命,爲他打天下。那麼,之前發生的所有事情他都不會介意,都會當作沒有發生一樣。派人暗中刺殺郭孝恪。就是想向自己傳遞這樣的一個訊息吧?
應該是這樣吧?
是地。就是這樣!“
徐世績重重地拍了拍桌子,他覺得自己應該明白了高暢之所以這樣做的意圖。那麼,接下來自己該如何迴應,就是一件簡單的事情
就在徐世績在自己的府邸內冥思苦想地時候,高暢一行人已經進入了濟陰郡,距離濟陰城只有一日的距離,他們並沒有選擇從定陶往濟陰沿濟水這條線,而是選擇了繞路而行,之所以這樣做,高暢自有打算。
首先,他要給徐世績反應的時間,看對方是不是聰明人,是不是能領會到自己的意思,若是對方心驚膽裂,倉皇而逃,那麼,徐世績也就不是他所需要地人才,如此不明時事的人物,殺了就是,毫不足惜,若是對方領會到了他傳遞的意思,那麼,他還會給徐世績一個最後的機會,畢竟,那人若是成長起來,也是一個了不起地人物。
另外,他也想巡視一下濟陰郡,看夏國的法令和制度是不是能夠順利施行,當地的百姓是反對居多,還是贊成佔多數,爭奪天下,當然需要兵強馬壯,不過,戰爭總地說來,還是國與國地實力較量,李唐佔據關中,巴蜀,河東等地,有着黃河,潼關天險,而自己呢?河北戰亂頻繁,統一河北之後,通過一系列政策修生養息,也是最近一年才緩過氣來,河南更是四戰之地,百姓流離失所,生產不豐,指望這些新佔之地爲大軍提供補給,不過是個笑話,除非他也像其他那些諸侯一樣,只是劫掠,無須關注民生經濟。
接下來,高暢將撕毀和王世充地合約,夏國也將與鄭國正式交鋒,王世充命段達率領大軍駐守白馬,無非是要防止對面的夏軍渡河,當然,那個時候徐世績也還沒有擊敗孟海公,打下濟陰郡,現在,濟陰郡已經落在了高暢手中,夏軍在河南已經有了基地,無須再冒着鄭軍地封鎖強渡黃河,所以,段達駐守白馬已經毫無意義,這個時候,段達所率領的鄭軍應該已經向南撤退,退守陽了吧?
當然,段達也有可能繼續駐守在白馬,至於陽方面,王世充應該派遣東都的軍隊前來增援,駐守陽,只是,去年,他率領鄭軍向西攻擊李唐,想把李唐在關東的勢力驅逐,結果戰事不順,十幾萬大軍面對李唐的區區幾萬人馬,卻沒有取得多少戰果,城池也沒有佔領幾座,就因爲天氣的原因不得不撤退了,從這方面來看,王世充的鄭軍還真是沒有多少戰鬥力,這次西征,就算無法攻下東都,至少也要將東都周圍的城池奪下,形成長期包圍才行。
要想達到這個目的,作爲後勤轉運基地的濟陰郡也就非常重要了,所以高暢才親自巡視濟陰,瞭解濟陰郡的真實情況,畢竟,大軍在外作戰,若是後勤供應不濟,糧道不穩,那麼,所有的作戰計劃都只能是空談,容不得高暢不重視啊!
郭孝恪被刺身亡的第二天,高暢一行並沒有拔營往濟陰進發,仍然停留在原地。他要等所有事情都安排妥當之後再進入濟陰,而這個時候,徐世績派出的斥候偵騎還在定陶一線巡視,他沒有想到高暢會從北面而來。
“使者已經派出了?”
高暢端坐在帥帳內。隨行的大臣分左右坐下,文臣在左面,武將在右面,位於文臣首座地正是秋長天,高暢的詢問對象也是他。
秋長天朝高暢恭敬地行了禮,出聲應道。
“秉夏王,使者已經派出,今日下午就會抵達濟陰面見徐世績徐將軍!”
“嗯!”
高暢點了點頭,然後繼續問道。
“白斯文和劉蘭成那裡有消息傳來嗎?”
“稟夏王。白將軍和劉將軍的信使剛剛到達大營,兩位將軍說一切如常,他們會按照計劃行事,濟陰城中的將領們已經得到了夏王的密令。監察司的人員也做好了準備,在他們的嚴密監視下,那個人翻不起什麼大浪來?”
“如此甚好,傳令下去。讓大夥好好休息一天,明日一早啓程,朝濟陰進發!”
與往常一樣,高暢還是惜字如金。不管是微不足道的小事,還是決定天下歸屬的大事件,或者在靈寶神教地法會上。他都不會長篇大論。唧唧歪歪。
隨行的大臣紛紛起身。向高暢行禮告退,秋長天留在了最後面。在即將出帳時,他停下了腳步,轉過身來,往高暢行來,然後在帳中間站立。
“什麼事?”
高暢原本在處理堆積在案几上的文件,見秋長天行了回來,他擡起頭,微蹙着眉頭問道。
“稟夏王,微臣有個小小的疑問,不知道夏王爲什麼會派那個人去見徐世績,要知道,那人和徐世績是好友,並且,據監察司地情報,那人一向和李唐有來往,歸降之後,也和李唐的細作聯絡過,不值得相信,若是讓他去見徐世績,他會不會勸說徐世績連夜出逃,和他一起投奔李唐?”
高暢輕咳了一聲,眉頭仍然微蹙。
“對魏徵這人,你瞭解多少?”
“小人一個,十足的牆頭草!毫無節氣可言!”
秋長天神色不屑地說道。
“最初,他爲元寶藏的幕僚,後投李密,李密敗逃之後,又舍李密投徐世績,隨後作爲徐世績和李唐之間地聯繫人,引徐世績降唐,斷絕了李密的最後一縷生機,如此不忠不義之徒,依微臣所見,當殺之而後快!”
“呵呵!”
高暢笑了笑,不過這笑容依舊保持他一貫的冰冷,沒有絲毫的信息。
“魏徵地確不是什麼爲主盡忠的純臣,也沒有所謂的名士氣節,只是,我並不需要他爲我做到死忠,我只知道,他是一個有能力地人,他
利者效忠,若是主上失敗,他就會毫不留戀地轉身離一個人,難道我高暢不敢使用嗎?難道我是個害怕失敗地君主?”
秋長天想要回話,高暢舉起手,打斷了他的話。
“徐世績是個聰明人,魏徵也是個聰明人,之所以派魏徵作爲使者去見徐世績,是爲了打消徐世績最後地疑心,畢竟,千軍易得,一將難求啊!兩個聰明人,自然會做出最聰明的選擇,我有這個信心,所以,你無須憂慮,但請放心!”
“是!大王,是我多慮了!”
向高暢行了個禮,秋長天轉身離去了。
是啊!自己都能看清楚的事情,夏王又怎麼會看不清楚呢?秋長天在心中暗罵自己不該多嘴,匆匆離開了。
眼看着秋長天的身影消失在營帳的門口,高暢低下頭,繼續批閱奏摺,徐世績和魏徵在他心目中,應該值得他的這番策劃和佈局,若是兩人仍然冥頑不靈,那也就怪不得他了!
就像秋長天沒有想到高暢會派魏徵作爲使者進入濟陰和徐世績會面一樣,徐世績也沒有想到會在這種情況下見到魏徵。
好友見面自然分外親熱,寒暄一番之後,酒菜擺上,兩人相對而坐,舉杯共飲,喜笑怒罵,酣暢淋漓。
然而,這只是表象而已,當左右親隨退下之後,兩人的神色同時變得鄭重起來,放下了酒盞,兩人坐在了一張席子上,交頭接耳,竊竊私語起來。
“玄成兄,怎麼會是你?”
魏徵苦笑了一聲,說道。
“是啊!怎麼會是我,這一次,高暢南行,讓我相隨,原以爲只是放心不下我在黎陽,怕我從中搞破壞,我也沒有想到他會讓我作爲先行人員進入濟陰與你先行見面啊!”
“哼哼!”
徐世績同樣苦笑了兩聲。
“此人的所作所爲還真是出人意表,難道他就不怕你我二人作出什麼手腳嗎?”
“我想,也許他還真是不怕我們搞鬼?或許,在他眼中,我們只是跳樑小醜罷了,不管我們暗中做多少小動作,他也只當是看戲!”
兩人沉默了一會,同時長嘆一聲,徐世績瞄了魏徵一眼,然後說道。
“懋功兄,郭孝恪和孟海公之事你已經知曉了吧?”
魏徵沉重地點了點頭,他擡頭望着徐世績,眼神中流露出一絲疑惑。
“懋功兄,你行事爲何如此大意,難道你不知道高暢的監察司無孔不入嗎?”
徐世績長嘆一聲,苦笑着說道。
“此事一言難盡啊!只是,事情已經到了這步田地,玄成兄,小弟該何去何從啊!”
魏徵低下頭,沉思了一會,擡頭說道。
“懋功兄,高暢之所以讓我來見你,恐怕心中已經有了盤算,他要殺你,根本就不需要這麼複雜,用不着讓我來穩住你,所以,我想他還是希望懋功兄你能繼續爲他效力,因此懋功兄無需擔心自己的安危,只是,事到如今,我們再也不能搖擺不定了,畢竟,這裡和關中相隔千里啊!若是高暢真能擊敗王世充,佔領東都,和關中李唐也不是沒有一爭之力啊!”
徐世績擡起頭,目光平視魏徵,兩人的視線相交,隔了好一會方纔分開。
“玄成兄,你的意思是?”
魏徵點了點頭,說道。
“高暢雖然以邪教立國,只是他的教規森嚴,有着完善的教義和信仰,絕非當初黃巾軍起事那般,一味地愚弄百姓,實際上,只是打家劫舍的流賊匪盜,他所創立的靈寶神教,我曾經仔細研究過他編著的靈寶神教的聖典,其中包羅萬象,不僅有法,數,術,在其中還可以看見儒,釋,道的經義,尤其令我佩服的是,他居然可以自創文字,將漢字簡化,使其不再那麼繁複,和當初楷書替代小篆相比,其意義也不遑多讓,此人,就算不能成爲開國的君主,蓋世的英雄,光是他編著的這本聖典,就足以讓他在青史留名,總之,這高暢乃是不世出的奇才,不是你我這樣的人可以猜得到他的未來的!”
若不是親眼所見,徐世績真的很難相信這番話出自魏徵之口,難道,高暢真是天上的神君轉世,不然,爲什麼連魏徵這樣素不服人的人物也對其高唱讚歌?
“玄成兄,這麼看來,我們只有爲其真心效力了?”
魏徵神情誠懇地望着徐世績,重重地點了點頭。
“懋功兄,我並不是爲高暢擔當說客,我覺得,在現在的情況下,我們只能將異心暫且收藏起來,就以東都爲分水嶺吧,若是高暢奪取東都,我們就爲其真心效力,若是他鎩羽而歸,到時候再做其他打算也不遲啊!”
“也只能這樣了!”
想了想,徐世績點了點頭。
“對了,我臨走的時候與伯父見了一面,他的身體安好,衣食供應也還充足,懋功兄,但請放心!”
“是嗎?這樣就好!這樣就好!”
若不是魏徵提及,徐世績差點忘了自己還有個老父親在高暢手中,一時間,他覺得有些狼狽,幸好,魏徵很快轉開了話題,化解了他的尷尬。
接下來,兩人也就將正事放下不表,徐世績命下人繼續把酒菜端上來,兩人對酒當歌,一夜風花雪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