個人的有自己的人生,命運各不相同,而所謂命運,而已!
一念天堂,一念地獄,如是而已!
現在,孟海公就處在人生最關鍵的時刻,該何去何從,將決定他的生命,他的權位,他的家財是否能保全和延續下去的關鍵,選擇稍有差錯,就有可能萬劫不復,沉入谷底。
濟陰城下的攻防戰已經進行半月有餘了,夏軍的攻勢雖然凌厲,孟海公暫且還抵擋得住,只是,隨着時間的推移,勝利的希望越發渺茫了吧?
最初,定陶被夏軍襲破後,劉蘭成和徐世績合兵一處,兵臨城下,孟海公的那時的心情還沒有現在這般沮喪,雖然,定陶城的陷落對他來說,相當於當頭一棒,只不過,他仍然相信自己能渡過眼下這個難關。
首先,根據斥候們傳回來的線報,眼前的這隻夏軍人數並不多,兩軍合併在一起,也不過七八千人,其中,還包括定陶城投降劉蘭成的降兵,和對方相比,孟海公軍的兵力佔據着優勢,就算不算上冤句城內的兵力,只是濟陰一城,孟海公就掌握着一萬多精兵,況且,由於前段時間的堅壁清野,濟陰城內的糧食足可以支撐城內軍民一年左右的消耗,濟陰城方圓百多裡的人口盡數被孟海公裹挾入城,夏軍也找不到人力來幫助軍隊攻城,按照兵書所述,攻城戰,攻城的兵力當在守城兵力五倍以上,方纔有一定地勝算。關於這一點,夏軍的兵力遠遠不夠,不僅無法五倍於孟海公軍,反倒還比不上孟海公軍。
所以,一開始孟海公並沒有將徐世績和劉蘭成放在眼裡,他只是擔心高暢的主力部隊會突破鄭軍的黃河防線,直奔濟陰郡而來,也擔心對方會從魯郡殺出。攻佔東平。進抵濟陰。
他派出使者分批次地往洛陽方向快馬急報。希望盟友王世充能夠看在兔死狐悲的份上,派遣大軍前來救援自己,若是高暢和王世充沒有大規模開戰的決心,鄭軍一到,多半就會撤離。
可惜,孟海公不知道的是,王世充已經和高暢簽訂了互不侵犯條約。兩人結盟共同對付關中李唐,現在,王世充的心思全放在了西線,準備親自率領大軍向陝州,潼關進發,乘李唐和定楊軍在河東打得不可開交無法分身之際,將李唐地勢力逐出關東,爲下一步進軍關中打下基礎。
王世充自然也知道。這所謂地互不侵犯條約不過是一紙空文。高暢若是擊敗孟海公,佔據濟陰郡,待其緩過手。自然要向洛陽發起攻擊,因此,如果有可能地話,他也希望濟陰郡繼續掌握在孟海公手中,不會納入夏國版圖,只是,要他爲濟陰郡並不屬於自己的地盤和高暢撕破臉,火併起來,卻是不可能的事情,這和鄭國的整體戰略相沖突。
因此,他只是派出使者前往黃河以北,仍然駐軍黎陽的高暢,向高暢傳達了自己的意思,說是他對夏軍目前在濟陰郡方向的行動感到遺憾,甚至,對兩國簽訂地盟約能否順利執行也感到了擔憂,很明顯,濟陰郡雖然不屬於鄭國地盤,卻也是黃河以南的版圖,與鄭國領土相鄰,因此,王世充不希望夏國方面擴大戰事,也希望高暢能約束臣下,將正在濟陰郡的部隊調回來。
對於王世充的請求,高暢是如此迴應的。
此次濟陰郡方面的戰事,乃是手下將領的自發行爲,徐世績乃新近投降的將領,爲人甚爲桀驁,所以,當初纔會擅自渡過黃河,征討孟海公,由於其行蹤飄忽,大本營無法尋找到他地帥旗所在,因此,無法制止他地行動,只是,夏國將牢守和鄭國簽訂的合約,不會繼續擴大戰事,刺激鄭國方面的忍耐力。
爲了向王世充方面表達自己地誠意,高暢在鄭國使者的注目下,王駕離開了黎陽,北返平原,清河等地,然後,高暢開始了巡視自己領地路程,他率領一干親衛輕車簡從,在新佔領的版圖領地開始了視察,行蹤不定,採用的是突擊檢查。
既然高暢擺出了退讓的姿態,王世充也就不以爲甚了,他只是命令段達堅守白馬一帶的黃河防線,嚴防夏軍渡河,然後,讓孟海公的使者回去告訴孟海公,讓他死守濟陰城,夏軍的主力近期不會南下,所以,鄭軍也不會主動靠近濟陰,以免刺激高暢的神經,現在,一切靠孟海公自己了,孟海公若能擊敗濟陰城下的這股夏軍,自然在短時間內會高枕無憂。
得知自己只需要面對眼前的這股夏軍,孟海公鬆了一口氣,這時,他認爲自己兵力佔優,對方又是勞師遠征,士卒多是河北之人,水土不服,地理不熟,自己根本就沒有失敗的道理,所以,他現在不僅是要守住濟陰城,
該更進一步,爭取將這數千夏軍擊潰或是全殲在濟陰
爲了達到這個目的,他決定出城和夏軍野戰。
也許有些冒險了?只是,打仗又怎麼可能不冒險呢?
爲了打贏這場戰,爭取將風險降低在最小,孟海公秘密將冤句城內的五千軍隊調到了濟陰來,他們一路隱藏蹤跡,繞了一段遠路,來到了濟水岸邊,埋伏在一個非常隱蔽的河谷中,距離夏軍的營寨不過五六裡。
當這隻軍隊達到預定地點埋伏下來之後,孟海公率領濟陰城內的守軍出城,來到了夏軍營寨前,向徐世績挑戰,在他看來,自己主動出城挑戰,徐世績肯定會抱着喜悅的心情來迎戰,畢竟,對付遠離城牆保護的敵人,總比對付縮在城牆背後依託城牆保護的敵人要輕鬆一些。
果然,徐世績中了孟海公之計,率領大軍列陣出擊,與孟海公軍在濟水南面的河岸上擺下了陣勢,斥候們在兩軍之前飛奔廝殺,互相尋找彼此的破綻。
這一仗,最開始只是兩人在比拼耐心而已!
徐世績是想尋找到孟海公軍陣型的破綻獲是薄弱處,然後指揮輕騎突進,將其撕裂開來,孟海公呢?則是在等候伏兵的消息,當伏兵向夏軍的營寨發起進攻,就將點火爲號,大營若是被襲,夏軍必定慌亂不堪,士氣低落,那時陣型就會出現鬆動,孟海公就會指揮全軍進襲,將徐世績趕下濟水。
無疑,孟海公的設想是美好的,計劃在最初也沒有出現什麼差錯。
午時前一刻,埋伏在河谷的孟海公軍突然出現在了夏軍紮在濟水岸邊的營寨前,驅逐小部分夏軍斥候之後,孟海公軍突入了夏軍營寨,將後營的木柵欄拆除,點燃了夏軍的營帳,火光沖天而起,青煙嫋嫋升起。
見到夏軍後方起火,孟海公欣喜若狂,他下達了全軍進攻的命令。
可惜,他猜對了事情的開頭,卻沒有猜對事情的結局。
後面的營寨起火,夏軍的陣型卻不曾絲毫的散亂,依然穩如磐石,就像後面正在熊熊燃燒的不是本方的大營一樣,他們不僅沒有向後撤退,反而在帥旗的指揮下,列陣往前突擊,堅定而不可阻擋地迎了上來,頓時,喊殺聲沖天,血腥味瀰漫在了濟水南岸,太陽似乎不忍目睹眼前的慘況,躲進了雲層之中,天陰了下來。
孟海公的軍隊的確是精兵,個個都是精壯,那些老弱都被留在了濟陰城內,根據其他部隊和夏軍之間交鋒的戰例,孟海公知道,驅逐老弱到前面去消耗夏軍的力氣,再用精銳擊之,這一招根本行不通,要想擊敗夏軍,就必須和對方死拼,用精銳對精銳,悍卒對悍卒。
孟海公的士卒,個個身經百戰,單論個人的戰鬥力,不會比夏軍差多少,只是,說到團體作戰,陣型配合,他們就相差得不是一分兩分了!
孟海公的軍隊中,有自己的老部下,主要由濟陰當地人組成,也有不少來自瓦崗的殘餘,這些人的組成就複雜了,他們來自於五湖四海,爲了活下去這個共同的目標聚集在了孟海公身邊,孟海公只是以個人的魅力和江湖義氣在領導他們,說到指揮作戰,確切地說,孟海公並不是什麼名將。
所以,最後的結局很明顯,夏軍獲得了勝利。
在面對面的較量中,夏軍很輕易就撕開了孟海公軍的防線,很快將其分割包圍起來,孟海公軍各部只能各自爲戰,兵力比夏軍要多,然而,在局部戰場上,卻總是處在下風,很快就在對方的猛攻之下,崩潰了。
與此同時,進攻夏軍大營的孟海公軍也遇見了麻煩,徐世績扎的營寨是外虛內實,主要的防禦工事是擺在了內營,內營將士在劉蘭成的指揮下,利用弩機向攻營的敵軍發起了猛烈的攻擊,在外營和內營之間的壕溝通道上,孟海公軍的屍體鋪了一層又一層,只能無功而返。
此戰過後,孟海公就只能死守濟陰了。
夏軍並未利用士兵去攻城,而只是組建了不少投射車,往城內發射石彈,一發射就發射了十來天,對守軍的實際傷害並不大,然而,對他們的心理傷害卻極其巨大。
九月二十六日,濟陰城內,迎來了徐世績的勸降使者。
該何去何從?
一個巨大的難題擺在了孟海公的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