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有人踩腳了。△↗,
不是他,是海洛伊斯。
所以,有人擦到了身邊另一對舞者的背。
不是他,仍舊是海洛伊斯。
“啊?”舞池中響起一聲驚慌的喊叫,唐方與海洛伊斯附近出現混亂,像有狂風闖入寧靜的花海,一簇簇白色花瓣迎風凌亂。
“怎麼會這樣?”舞池外圍許多人面露愕然,有人鬆鬆領帶,也有人揉揉雙眼。
瑟維斯停止與森巴特的交談,於是沉默在二人間隙發酵,就像一堵隔開溫暖與寒冷的牆,一邊豔陽當空,一邊夜色深沉。
所有人都沒有想到會發生這樣的事情。
本該出醜的唐艦長沒有出醜,本該閃耀的海洛伊斯,變得晦暗無光。
高水平的舞者與初學者共舞是很容易出岔子的,踩腳,撞人,甚至滑倒什麼的都是正常現象,然而所有人都看得出,根本問題不在唐方身上,而是出在海洛伊斯身上。
是她踏錯了步,僵硬了身體,參差了裙襬,甚至失去迷人的微笑,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滿載羞意的潮紅。
海洛伊斯爲自己的失誤感到羞愧。
她沒有讓唐方出醜,而是把自己陷入尷尬境地,就像她的母親伊麗莎白那樣,玩了一個大烏龍。
她破壞了自己的舞蹈,也影響到身邊的人,對於一個出身王族,又遠嫁蒙亞皇室的公主來說,這真的很丟臉。
吉爾科特咳出嗓子裡的血橙絲,用手帕擦掉嘴角唾液,看了亨利埃塔與旁邊正躍躍欲試,準備“營救”唐艦長的侄孫一眼,打了個嗝。
這很沒有禮貌,但……去tmd禮貌!
從第7王子賈思帕開始,到泰倫,到圖拉蒙,到讚歌威爾。到伊麗莎白,再到海洛伊斯,這小子掄起巴掌一一扇過去,打得那叫一個響亮。那叫一個歡實。
可憐讚歌威爾一家人,全成了唐艦長手下的拍黃瓜。
這組團模式開的,絕對是前無古人後無來者。
吉爾科特很慶幸當初聯合議事會召開前沒有輕舉妄動,而是與亨利埃塔一樣,保持沉默。要不然。他現在的臉或許會同泰倫等人一樣精彩。
“可惜呀。”亨利埃塔一臉遺憾的表情。
吉爾科特把那股在心口遊竄的氣流強行壓下,問道:“可惜什麼?”
“可惜梅洛爾不在。”
吉爾科特笑着點點頭:“是很可惜。”
以梅洛爾的性格,要是看到這樣一幕畫面,肯定會幹出點什麼更好玩的事情。
“我會把這件事情告訴他。”亨利埃塔笑着說道:“他一定會後悔沒來參加宴會。”
吉爾科特仔仔細細打量他一眼,欣慰說道:“你的氣色比起以前好了許多。”
亨利埃塔今天不光胃口大開,連微笑也很頻繁,能夠從他眼中捕捉到叫做開心與爽朗的情緒。吉爾科特已經很多年沒有看到這樣的他,猶記得上一次看到這種表情,阿爾納西還在位,亨利埃塔沒有當上攝政王。
一眨眼。已經過去三四十年光陰。
“因爲我想通了一些事情。”
吉爾科特說道:“我看是那小子把你伺候爽了吧。”
亨利埃塔說道:“注意你的身份,還有言辭,你可是一位親王。”
“梅洛爾也是親王。”
亨利埃塔認真說道:“我會把這些話原封不動告訴唐方。”
“……”
吉爾科特選擇閉嘴,因爲他不想受到與讚歌威爾、圖拉蒙那些人一樣的禮遇。
沉默的氛圍只持續了幾個呼吸,便被兩人不洪亮,但很爽快的笑聲淹沒。
沒有人知道發生了什麼,一向精於舞技的海洛伊斯爲何突然失態,成爲老派勢力與騎牆派某些人的笑柄……儘管他們使勁忍着。
臉上的表情可以故作嚴肅,甚至是替勳爵夫人的健康擔憂,但是眼裡的色彩卻出賣了他們最真實的想法。
這小子絕對是一個壞到流膿冒泡的傢伙。
所有人都在想。他是不是動了什麼手腳,不然,海洛伊斯怎麼會突然失去她應有的舞蹈水平,步上伊麗莎白的後塵。
沒有人會把自己的臉送上去讓別人打。絕大多數人更喜歡打別人臉。
所以,唐方一定做了什麼見不得人的勾當,讓海洛伊斯出了一個大丑。
讓人意外與不解的是,海洛伊斯並沒有說任何話,沒有指責唐方,只是一臉羞澀。爲自己的失誤感到丟臉。
圖拉蒙等人一直注視着他們二人,等待唐方出醜的一刻。如果他真做過某些見不得人的勾當,肯定會被那些利劍一樣兇狠的目光識破,然後被當場揭穿,那比不會跳舞更加丟臉。
但是圖拉蒙等人一直保持沉默,陰着臉沉默,咬着牙沉默,攥着拳沉默。
什麼叫衆目睽睽,這就叫衆目睽睽。
作爲今天的焦點人物,唐艦長身上聚焦了太多太多或敬佩,或仇視,或困惑的目光,他想幹點別人不知道的事情,簡直是難如登天。
他的舉止一直很正常,不管是言談,還是舉止,雖然稱不上貴族典範,卻也挑不出什麼鄙陋,要不是考慮到他的特殊身份,還有以前的所作所爲,完全就是一個合格的貴族,用“鄉下人”來稱呼,實在是有些過分。
就在衆人疑惑不解的目光下,他衝周圍舞者歉意一笑,說道:“對不起,可能是我的舞技不好,讓勳爵夫人崴了腳。”
然後他很有禮貌地攙扶海洛伊斯走向休息區,細心到無可挑剔,就像一個真正的紳士那樣。
她還是紅着臉,身體略顯僵硬,目光羞澀而慌亂。
將她送到休息區一個座位上,他又很體貼地告訴旁邊的服務生去喊醫生,來幫勳爵夫人診治一下。
讓許多人意外的是,海洛伊斯努力掙動身體,用軟弱無力的聲音說道:“不用了,我休息一會兒便好。”
“真的嗎?”他善意問道。
她點點頭。
那名服務生看着唐方的臉,直到他道聲“你先去忙吧”。轉身走回原來的地方。
他用關切地目光望着她的臉,說道:“再次爲我的失誤道歉,請一定好好休息。”
說完話,他帶着歉意的微笑。還往餐桌方向走去。
許多在場女性面露不解,這小子不是一個鄉下人嗎?怎麼突然間變得有涵養起來,就像一個真正的貴族那樣。
然而只有海洛伊斯不這麼想,她臉上的紅愈發豔麗,像盛開的玫瑰花。眼睛裡有恐懼與慌亂的情緒在沸騰。
因爲唐方在那句話後面又說了一個只有她才能聽到短句:“你這個dang婦。”
他罵她dang婦!這很沒有紳士風範。
但只有她自己知道,唐方說的話很對,他不紳士,她也不淑女,對,就是個dang婦。
他們跳了一支舞,不,連半支舞都沒有,自從唐方握住她的手,攬住她的背。望着她的臉,在舞樂中一起旋動,她便感到身體有些異樣反應,某個難以啓齒的地方……溼了。
她動情了。
爲面前這個並不高大威猛,也談不上英俊瀟灑,跟她是敵非友的男人而春xin盪漾,當着這麼多人的面,在這樣的場合下。
她怎能不羞,怎能不惱,怎能不手足無措?
一開始她也曾想過是不是唐方搞的鬼。但是他的行爲沒有任何可以挑剔的地方,於是,只能把它歸結爲自己的生理反應。
直到某個部位氾濫成災,幾乎順流而下。沿着大腿內側一路蜿蜒。
然後,她再也控制不住身體,再也保持不住舞姿,出現在場所有人都看到的一幕。
然後,她便迎來dang婦的評價。
是的,他就是一個dang婦。
只是與人跳個舞。就能夠動情到這種地步,不是dang婦是什麼!
唐方叫服務員去喊醫生,她怎麼敢應,萬一被醫生看到已經流淌到腳踝的體液,那她以後還怎麼見人,更會成爲王族的恥辱,被盯上無德的十字架,受人唾罵,遭人白眼。
所以,她只能使勁併攏雙腿,擡起彷彿有火焰在皮下游走的臉,用顫抖與綿軟的聲音拒絕他的提議。
海洛伊斯本以爲他不知道自己的身體情況,直至聽見最後面那個短句。
值得慶幸的是,他沒有大聲說出來,只有她聽到了那些話,這說明唐方沒有落井下石,已經很照顧她的顏面。
另一方面,也讓她更加懷疑,到底是他有一種特殊的魅力,還是這小子動過什麼手腳?但……衆目睽睽之下,如果他真做過什麼,她的幾位叔叔一定不會坐視不理。
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唐方回到餐桌前,拿起一個新盤,繼續夾菜。
因爲舞池上的一幕,伊麗莎白的臉硬的像一塊花崗岩,於是凱莉尼亞得以抽身,還回到他的身邊。
“你是怎麼做到的?”
唐方認真說道:“我什麼都沒有做。”
“什麼都沒有做?”凱莉尼亞說道:“這話你自己信嗎?”
唐艦長想起一句名言:“不管你信不信,反正我是信了。”
凱莉尼亞冷笑不語,往幾名騎牆派領主所在區域走去。
唐方當然做了,不但做了,做的還很過分。
伊麗莎白不想讓騎牆派領主與他接觸,他同樣不想與他們接觸,所以他可以配合王后殿下。
但若是要他出醜,對不起,沒門!
不是他討厭被人看成鄉下人,因爲他本就是鄉下人,只是他任性的覺得,自己不能任意受人擺佈,那種感覺一點都不好受。
就像贊歌威爾與特爾羅利用白浩、羅伊等人來算計他,最終自食惡果一樣,他不會主動去惹事,但也不怕事。
海洛伊斯遭遇了什麼,沒有人知道,除了他。
那是他跟芙蕾雅玩的一種小遊戲,也可以說前戲,嗯,就是前戲。
他可以自由操縱電能,在腦海伊普西龍符文形成的暗質力場下製造波形弱電脈衝。能夠對人體各部位神經節形成有效刺激,正是這種對私迷部位的弱電衝擊,讓海洛伊斯出現那樣的情況。
一般而言,要達到這樣的效果需要藉助qing趣用品。但是對浸淫此道多日的唐艦長而言,早已是駕輕就熟——起碼在對付芙蕾雅的時候如此。
事實證明,波形弱電脈衝的刺激對普通人同樣有效,只需稍稍減弱電流強度便可。
………………
酒會進行的當口,哈爾王宮東北角一棟現代化大樓地下10層中央大廳內。顯示器矩陣散發的瑩瑩青光充滿整個房間,它們落在牆上,落在天花板,也落在下面2張沒有笑容的臉上。
讚歌威爾垂着雙手,臉上掛着許多憤怒。
他雖然沒有參加酒會,但是那裡發生的一切都逃不過他的雙眼。
他知道伊麗莎白的故作鎮靜,知道亨利埃塔的洋洋得意,知道森巴特的心不在焉,也知道唐方的滿不在乎。
他同樣知道之前發生的一系列事件。
那些憤怒來得快,去的也快。只是幾個呼吸時間,便歸於平靜。
“爲什麼沒有在晚宴上動手?”
j先生來的比較晚,並不知道唐方打了王后殿下的臉,又打了公主殿下的臉,如果再加上讚歌威爾與圖拉蒙、泰倫,已經可以攢局湊把打一圈家庭麻將。
但他知道讚歌威爾很憤怒,哪怕剛纔的問話很舒緩,很平靜,聽不到任何起伏。
“雅典娜覺得還是慎重一些爲好。”他望着中央大屏幕往嘴裡塞着食物的唐艦長說道:“我也是這麼想的。”
“爲什麼?”讚歌威爾想不明白,不管是唐方。還是亨利埃塔,只要進入哈爾王宮,便等於上了砧板的肉,無論是黑武士。還是上帝武裝,都可以很輕鬆幹掉他們。
當下情況不比從前,如果沒有唐方插手圖蘭克斯聯合王國政局,他們還可以慢慢佈局,徐徐圖謀,像春蠶那樣一點一點蠶食老派勢力這顆大桑樹。
現在的情況是。唐方手裡握有足夠把他送入地獄的東西,一旦那些東西面世,或許上帝武裝可以在暴露後隱身而去,他呢?作爲這個國家的王,將跌下權力的金字塔,重重摔在地上,相信許多人樂於在背後補上一刀——包括那些曾經擁護他的人。
只有擒住唐方,才能挽回一切。
以上帝武裝的能力,應該很容易得到他腦子裡的東西,甚至打造一個一模一樣的“唐艦長”回到星盟,把整個“晨星鑄造”變成他們的財產。
j先生拉過旁邊一張椅子坐下,平靜說道:“我以爲你知道答案。”
讚歌威爾的確知道答案,因爲唐艦長一向聰明,善於把所有算計他的人玩弄於鼓掌之間。這樣的他,敢於輕裝而至,敢於單刀赴會,說明什麼?他有倚仗!
當然,也有可能是在唱空城計。讚歌威爾不認爲像唐艦長有勇氣做這種事情,所以,他很可能另有倚仗。
但……他到底有什麼倚仗?那些倚仗再強能強過上帝武裝?
讚歌威爾說道:“你怕了?”
j先生沉默片刻,說道:“有點。”
他沒有開玩笑,他說的都是真心話。
讚歌威爾的臉依舊沒有變化,有變化的是他的眼睛,那些迸射出的光芒裡帶着迷茫與驚訝。j先生居然承認他在害怕,不管是有一點,還是有兩點,總之他在害怕。
“他在晚宴前的休息廳表現的過於低調,你不覺得這樣的低調,與聯合議事會召開前的平靜有同樣一種味道?”他繼續說道:“亨利埃塔在休息廳的時候給了他一些錢,那讓他很高興,不,是興奮。如果一個人處於危險境地,或者心裡裝着許多許多提防,或者嚴重缺乏自信,又怎麼可能露出那樣的純粹表情。”
讚歌威爾說道:“他是一個好演員。”
j先生沒有看到剛纔的畫面,國王陛下看到了,所以,他對唐艦長的演技非常佩服。
“雅典娜告訴我,他的皮電反應一直很正常,而且她曾經監控到一些不同尋常的能量流動,很微弱,十分難以捕捉,但是那股能量流動一直伴隨在他身邊。”
讚歌威爾說道:“你很信任雅典娜的判斷?”
“我同樣信任自己的直覺。”j先生說道:“因爲他的身上有一種讓我畏懼的東西。”
讚歌威爾仔細回憶晚宴過程中唐方的細微表情變化,沒有感覺到任何異樣,平凡的就像王宮外面那些楓樹上微紅的葉。
“你覺得第一套方案爲什麼會失敗?”
“你是說……他察覺到了什麼?”
j先生重複剛纔的話:“我說過,他很危險。”
“那就放任他一直活下去?”讚歌威爾眯眼望着大屏幕上那道可惡的身影,那就像一座豐碑,刻着他的恥辱,圖拉蒙的恥辱,泰倫的恥辱,伊麗莎白的恥辱,海洛伊斯的恥辱。
“唐方必須死,但是在真正動手之前,最好多觀察一陣。”
讚歌威爾很清楚,既然唐方能夠無聲無息潛入“吉普賽爾”,將那裡的上帝武裝子機構搗毀,一定有些隱秘力量,他只是沒有想到,j先生會懼怕,作爲上帝武裝代言人的他也會懼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