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會兒,村長帶領兩個人擡着又開始痛叫的王八斤回來。
來到張太平跟前拍了拍張太平的胳膊說道:“大帥,幹得不錯,既救了八斤又保護了苞谷。沒有給你爹臉上抹黑。”
而後又轉過身去聲色俱厲地向還在圍着野豬激動討論的一羣人說道:“野豬不是什麼珍惜的貴重動物,現在既然死了,回去扒了皮,每家都能分到肉。只是今晚看到的都放回肚子裡,誰要是傳出了村子,可別怪我這個老傢伙到時候不給情面。都聽到了沒?”
像這種越往山裡的村子,村長的權威越大,畢竟有點宗族統治的影子在裡面。一羣人全都拍胸口應是。即便沒有村長的交代,估計也沒人趕往外捅,張太平的強悍,可都是有目共睹的,沒有人自信自己會比一頭髮狂的野豬更兇猛。
村長說後,就開始安排人手輪換擡着野豬回去。
出了玉米地,到了大路上。張太平扶起車子和王朋走在最後。取出煙,一人點上一支。吸了一口後,王朋將煙放在眼前仔細看了個遍。然後驚歎道。
“大帥哥發財了呀,都抽上軟中華了。”
“發你的大頭,煙都堵不上你的嘴,這是朋友送的。”
片刻後,王朋忍不住問道:“大帥哥,這段時間怎麼不見你去鄉里了?”
雖然話只是說了半截,但是張太平知道其意思,是在問他最近爲什麼沒去麻將館。之前王朋也是去屋裡找過他的,但是張太平一直如藏在深閨裡的姑娘,根本見不上面,都被蔡雅芝回絕了。
張太平說道:“以後不去哪裡了。”
“難倒大帥哥想重找一家?”王朋問道“我也感覺那家館裡有問題,我如果有大帥哥你這樣的身手,早就砸了他孃的。要不大帥哥你再叫上個幾人,我們也開一家麻將館,準賺錢。”
張太平停下身,啪 的一聲在他後腦勺拍了一下。
“整天就知道賭,不知道乾點別的嗎?”張太平有點怒其不爭的斥道“還開麻將館呢,資金有嗎?你以爲買麻將不要錢呀?”張太平只知道訓斥王朋,完全忘記了自己之前是什麼一副德行。
王朋揉着後腦勺,像一個受氣的小媳婦說道;“我們不去賭場,那幹什麼?”
張太平又推起車子往前走着說道:“想些正當方法賺些錢,攢起來。今年二十歲了吧?再過兩年,娶個媳婦生娃好好過日子。”
“媳婦誰不想娶呀,可哪來的錢呀?”王朋如實回答道。
“所以才讓你找個賺錢的法子,攢些錢。整天去麻將館,你看那天能留下錢?”張太平無奈的說道。
王朋撓頭想了會兒還是沒想到什麼賺錢的法子,嘻嘻笑着說道:“俺是想不到法子的,到時候大帥哥你幹啥俺也就幹啥。”
張太平沒有說話,算是默認了。張太平本就有心提攜一把,好歹也是從小到大的小弟。孤兒寡母的,本就沒什麼家底。像他這種發愣的腦袋,出去後只有被騙的份兒。
野豬擡回小村子裡,憑添了幾分熱鬧。等張太平回家時,都九點多了。敲開門,妻子蔡雅芝“啊”的一聲向後退去,門哐噹一聲又被關上。
莫名其妙的張太平忽然反應過來,自己滿臉滿身的污血,晚上敲門不嚇死人才怪。忙大聲道:“是我,開門吧。”
屋裡悉悉索索一陣,門又被打開。妻子蔡雅芝拿着根捅火棍,彪悍的小姨子蔡小妹乾脆拿了把菜刀。張太平走進屋子,問道:“你們想幹什麼?”
蔡小妹上下打量張太平一番,對蔡雅芝說道:“姐姐,這是姐夫呀,也能把你嚇一跳。”
蔡雅芝這纔看清,忙關掉屋門,緊張地打着手勢問道“你怎麼了?怎麼流了這麼多血呀?”眼見嚇得臉上毫無血色。
張太平忙解釋道:“剛纔回來時遇到野豬禍害苞谷,還拱了村北的王八斤,便順手宰了那頭野豬,這血都是豬血,放心吧,我身上沒有傷。”
蔡雅芝還是不放心,拉扯衣服仔細看了遍,的確不見什麼傷口才鬆口氣放下了心。
見妻子臉色恢復了血色,張太平才道:“打盆熱水,先讓我洗把臉,粘在臉上黏糊糊的難受得緊。”
妻子趕緊去廚房打熱水,蔡小妹進了臥室不再出來。
晚飯是湯麪。就是將面擀薄,切成兩釐米寬,七八釐米長的小片,煮熟後再將提前匯炒的菜倒在裡面攪勻。一般關中農村晚飯都是這樣。張太平連湯帶面喝了兩碗,再加上兩塊鍋盔才飽。
放下碗後,阻止了準備洗腳水的妻子,讓妻子關了中院門。他肩上搭條毛巾從後院出去,和大野豬拼了那麼長時間體力,全身都是血污和汗水、泥土,到河的上游洗個涼水澡。回來後有點困了,到頭就睡。
第二天一大早,張太平正在果園裡練拳,丫丫跑過來脆生生喊道:“爸爸,村長爺在屋裡找你呢。”
張太平停下練作,穿上短袖,將丫丫架到脖子上,噔噔噔 跑回屋裡,留下一路黃鸝般清脆歡快的笑聲。
老村長的來意張太平能猜到,無非是送些肉過來。沒進門就能聽到老村長爽朗的笑聲“侄女呀,你就不要推了,這些肉可是你家應得的,整個野豬都是你家大帥宰的呀。”
張太平進屋後,村長又道:“大帥呀,昨天晚上就將那頭傢伙剝皮下鍋了,給你留了整條後腿和豬頭,豬肚也給了你。你可不要嫌少,畢竟每家多多少都要分些,幾十家人口下來,也不剩什麼。”
張太平點了點頭,算是應諾。
老村長五十多歲,之所以稱老,一是敬稱,二是卻是面相很老。在農村裡,人的相貌普遍比城裡的老,這和每天的勞作與不懂得保養有關。
老村長姓王名漢民,當年和張父關係很鐵,哥們幾十年。這些年張父不在了,沒少對張家照顧。兩萬塊借出去,從來沒有過來討要過。在村子裡威信不錯,處事還算公平妥當。張太平對其印象不錯。
老村長見張太平點頭了,便站起來說道:“好了 ,東西送到了,我該回去了。八斤腿骨裂了,待會兒還得去看看。”
張太平將老村長送出院子,返回屋裡,拿起豬肚仔細打量着。野豬肚就是豬胃。這可是個好東西。據《本草綱目》記載,豬肚性微溫、味甘,有中止胃炎、健胃補虛的功效。
毛硬皮厚的野豬食性很雜,竹筍、草藥、鳥蛋、蘑菇,野兔、山鼠、毒蛇、蜈蚣,只要能吃的東西都要下肚。雖然現在科學家對野豬是否具有毒素免疫力還沒有一致的定論。但從野豬沒有因爲吃有毒食物而死亡來看,野豬的胃可以說是百毒不侵、萬邪退避。
據說野豬在吞食毒蛇後,毒蛇的牙將咬住野豬肚內壁,而在長期各種中草藥浸泡下的野豬肚,自有一套療毒癒合傷口的方法,會在傷口基底生出肉芽組織,進而形成纖維組織和瘢痕組織,在胃表面胃粘膜上留下一個“丁”字,“丁”越多,其藥用價值越高。
現代醫術也表明,豬肚中的物質可以幫助消化,促進新陳代謝,特別對胃出血、胃潰瘍、腸潰瘍等潰瘍有一定的藥理療效。
由於野豬吃食毫無顧忌,豬肚裡腥氣很大,需特殊的手法處理掉腥氣並且不傷其營養。別人會不會張太平不知道,但是他會,後屋裡的藥書上就有相關的記載。
至於野豬的後腿,全是精瘦肉。野豬常年累月奔跑于山林之間,多餘的脂肪完全燃燒,只留下健碩的肌肉。而家豬圈養在小天地裡,除了吃就是睡,吃了的都長到身上了,所以脂肪厚敦。
由此,野豬的生長週期比家豬要長的多。相對來說,野豬的肉韌性強有嚼頭,但卻粗糙;家豬的肉細膩有餘,卻是肥肉過多太油膩沒有嚼頭,隨着城裡人們生活水平提高,人們逐漸對家豬肉產生排斥。
於是有人就將野豬和家豬雜交,下一代產的肉既有韌性又細膩適中,不至於太過油膩。現在這種養殖正在被推廣,所產的肉也廣受市民的喜愛。
不管城裡人需求的是什麼,在這種偏僻的深山小村裡,只要是肉,甭管是家豬肉還是野豬肉,也不管是瘦肉還是肥肉,村民們都是歡迎的。大多數人總是以己度人,以自己的生活水平和所接觸的小圈子來衡量整個社會的水平。又有幾個人能想象得到,在這個大多數人選擇以蔬菜代替豬肉的年代,依然存在着不以計數的人一個月一次肉都是一種奢侈。
張太平看着喜笑顏開的妻子和彷彿都滴出口水般的小丫丫,心中暖流滌盪。只要是她們想要的,別說只是小小一隻野豬,即便是整個世界,張天平都敢以力杵之。
蹲下來颳了下小丫丫的鼻子,問道:“丫丫想吃什麼,中午爸爸親自下廚給你做。”
“豬肉燉粉條!”小丫丫呑着口水不假思索地說道。
張太平不由又是一陣憐惜,在小丫丫的心中,最好吃的不是肯德基,不是麥當勞,而是城裡孩子早已不知爲何物的豬肉燉粉條。
張太平笑着說道:“好,中午爸爸給你做豬肉燉粉條,還有紅燒豬蹄。保準還吃。”
“嗯,爸爸最好了。”小丫丫粉嫩的小舌頭舔着嘴脣狠命點頭道。
“好”張太平笑着對妻子說道“你將肉洗乾淨,昨天我買了袋米,中午我來做幾個菜,吃米飯。”
說完不等蔡雅芝和蔡小妹反問就推門向後屋走去,現在多說無益,中午做出來後便是證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