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淑藍與楚河正在距離篝火三丈外的一棵大樹下坐着閒聊。聽到女孩們的驚叫聲,兩人飛快地從地上一躍而起。
楚河一步跨出,將容淑藍擋在身後,一手取下背在背上的弓箭,一手去摸腰間的箭袋,疾聲厲喝道:“強子,不要亂動!水生,帶她們走!”
強子已經察覺到了不妥。他感覺脖子傳來一陣溫熱中帶着腥騷的呼吸聲,那種粗重的呼吸頻率,顯然不是人類所能擁有的。
不是人類,那隻能是……猛獸!
這個念頭在腦海中浮現,他立刻感覺自己的雙腿像打擺子似得不受控制地顫抖起來。
正在拉弓搭箭的楚河也很緊張,往日裡少年們只是獵殺一些山雞野兔,最大的動物也只殺過野豬,但是眼前這如小山般高大的黑熊正掐着兄弟脖子,他感覺自己無法呼吸,心臟都要跳出來了。
楚河把弓拉成滿月,瞄準強子身後的黑熊,卻遲遲不敢放箭。他呼吸粗重,汗流浹背,腦子一片混沌。生怕自己一鬆手,弓箭射中的不是黑熊而是強子的腦袋!
射箭最怕就是猶豫不決,遲疑的時間越久,信心越少。
楚河從小跟着村中的老獵戶練習射箭,當然深知這個道理。他猛然閉了閉眼睛,再睜開眼睛時,手一鬆,箭矢飛一般朝強子身側飛射而去。
“強子快跑!”
楚河不愧是老王莊年輕一輩最傑出的獵手,一箭就命中黑熊搭在強子肩膀上的右臂。
但是下一刻,他傻眼了。就連拉着兩個小姑娘剛想離開的水生也察覺到了不妥,轉頭看了一眼,也傻住了。
那支打在黑熊右臂的箭矢並沒有沒入黑熊的肩膀,而是在黑熊的肩上折斷,無力地跌落在地。甚至連黑熊粗糙的皮毛都沒有刺穿!
黑熊衝楚河呲呲牙,做了個古怪的表情,竟然沒有發狂,而是伸出另外一隻熊爪,一把將強子手中的烤兔抓到手中。
強子的精神高度繃緊着。如蒲扇般大的熊掌還沉重地壓在他的肩上,雖然看不見箭矢的斷落,卻敏感地察覺發生了什麼不可思議的事情,張着嘴巴想問問,喉嚨卻像被堵住了,乾啞得發不出聲來。
不可能,不可能!怎麼可能無法刺穿?!冷汗順着楚河的額角往下滑,他用力咬着舌尖,告訴自己要冷靜,可是手腳還是抖得那樣厲害。忽然,他感覺手中一空,弓箭被人從手中奪去了。緊接着,一個高挑而挺拔的身影閃電般越過他站到了前面。
容淑藍從楚河手中一把奪過弓箭,再飛速從箭袋裡拔出箭矢,搭弓射箭一氣呵成,箭矢如流星射出。
強子感到一股萬鈞之勢朝自己的面門破空而來,下意識地閉上了雙眼。而他身後本來優哉遊哉正準備將烤兔塞嘴裡的黑熊,忽然感覺到危機來臨,憑着直覺一歪大腦袋,伸手去擋那迎面而來的一箭。不曾想那一箭的力道如此之大,帶着空氣被摩擦的爆破聲穿透了黑熊的手掌!
黑熊一個踉蹌後退了一步,痛得昂天怒吼起來。
驚魂甫定的衆人再度呆住了。
強子脫離了黑熊的掌控,立刻軟倒在地上。
“強子,快起來!”水生反應最快,扔下兩個小姑娘,飛奔而至,一把拉起他,半拖半抱着將強子拖出了戰鬥圈。
被射傷的黑熊昂天怒吼,低下頭一把將釘在自己掌心的竹箭折斷,睜着一雙血腥的銅鈴大眼,擰身就朝容淑藍撲上去。
“大家快跑!”
容淑藍一聲大喝,驚醒了嚇得愣在原地的少年們。她從楚河的箭袋裡把剩餘的弓箭一把抓了出來,搭在弓上全部射了出去。
可惜,這次黑熊有了防備,雙手飛快地舞動着,竟把容淑藍射出去的箭矢打落得七七八八,只有一枝竹箭命中了它的肩膀,帶出一蓬鮮血。
容淑藍已經察覺出不對來:這黑熊竟能準確的避開她射出去的箭矢!
弓箭無法阻擋黑熊憤怒的腳步。眨眼間,黑熊就衝到了容淑藍身前,怒吼着伸出大黑手一把抓向容淑藍。
兩個小姑娘恐懼地尖聲大叫着,少年們卻清醒過來。除了被容淑藍奪去弓箭的楚河無法施展外,剛脫險的強子和水生則飛快取出自己的弓箭對準黑熊。
楚河轉身衝兩個嚇得瑟瑟發抖的小姑娘狂吼道:“發什麼傻!還不快回村去叫人!”說完拔腿就衝上去,準備與容淑藍一起跟黑熊進行近身肉搏。
老王莊背靠大山,先祖都是獵戶出身,莊上的人都有一股子血性。小姑娘被兄長一喝罵,立刻驚醒了,知道她們留下只能拖後腿,咬着牙一把拉起王蓮,朝着老王莊的方向撞撞跌跌跑去。
少年們其實也很害怕,但是做不到留下一個客人——看起來還是很弱質的一個書生擋在自己身前,而自己卻像個懦夫一樣只會逃跑。
容淑藍沒有注意到身邊的情況,她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黑熊身上。
黑熊的蒲扇大手帶着一股腥風掃過來,容淑藍如果被這一掌命中,不死也得掉半條命!
容淑藍的身子猛然往後一昂,頭抵到地面上,躲過了奪命一掌。腰身一挺,飛快地站了起來,一個俯衝飛過去,凌空飛去一腳,踢在了黑熊的左眼上。
黑熊慘叫着捂住左眼蹲下身,鮮血從掌中汩汩而出。
容淑藍脫力地跌落在地上,被衝上來的楚河一把抱住。
“大家快走!”那一腳用完了她所有的力氣,容淑藍知道自己已是強弩之末,黑熊受傷後會狂性大增,再等片刻,大家真要交代在這裡了。
楚河拉着她就往山下跑。
“打傷我家大黑就想走?”一個清脆的少年聲音突兀地響起,少年們不由自主的停下來。
這人什麼時候出現的?!容淑藍竟完全沒有察覺,渾身泛起一陣雞皮疙瘩,後背立刻就溼透了。
她鬆開楚河的手站了起來,緩緩轉身,看見一個身材異常高大、穿着一襲黑色長衫的少年不知何時出現在黑熊的身側,一邊伸手輕撫狂躁的黑熊,一邊側臉瞅向自己。
少年的臉如鬼斧神工精心雕琢而出,俊美不似凡塵中人。
強子一張黑臉氣得通紅,他差點被這頭畜生一巴掌拍死,這少年竟然一張口就胡說!
楚河和水生已經跨步上前,一起擼起了衣袖,滿臉地義憤填膺,雙眼噴火地瞪着那美少年,大有一言不合立刻出手的架勢。
容淑藍默不作聲,她從這美少年身上感覺到了致命的危險,腳步不由自主地朝後退了一步。
楚河瞪着眼睛大聲道:“你是什麼人?”
美少年的目光輕輕一轉,斜睨着楚河,粉色的薄脣輕啓,淡聲道:“我是什麼人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家大黑被你們打得半死不活,你們就沒個說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