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到底想怎麼樣?”
見獨子已經落在了莫千蕊手裡,且生死就在莫千蕊的一念之間,縱然花縣丞心頭有千般萬般的惱怒,這會兒也不得不選擇強壓下怒火,好聲好氣的同莫千蕊商議。
莫千蕊微微遲疑了一下,真要她說的話,那當然是讓她立刻離開了。
只不過,她也明白這事兒不能急於一時,思量了片刻之後,道:“花縣丞,請你和你的妻子進屋裡來,除了你們兩人之外,其他的人都退出去。你也不用想其他的辦法,就算你這會兒請來百發百中的神射手,我也絕對能在臨死之前拉你兒子一起死!”
花縣丞陰沉着臉,一時間沒有開口。
莫千蕊卻不耐煩了,手上的剔骨刀又緊了緊:“還在想什麼?我只是一個廚子,殺雞斬鴨的活計可沒少幹。這雞鴨一旦被割了喉,那血就會噴射而出,哪怕逃脫了,用不了多久也是死路一條。就是不知道這人……”
“好!我什麼都答應你。你可以先進屋,我立刻派人喚我夫人過來。”
“我勸你最好不要玩什麼花招,也許我鬥智鬥勇都不是你的對手,可我至少能在臨死前找一個墊背的。”
說罷,莫千蕊拖着花公子就往屋裡走。
這一次,她沒有再進裡屋,而是徑直走到外屋的桌案前,將花公子按在椅子上,隨後一腳踢倒桌案。雖然上輩子沒幹過劫持人質的事情,可到底也看過類似的電視劇。
等花縣丞扶着他的夫人進屋時,看到莫千蕊背靠着牆壁,面前是坐在椅子上的獨子,而那把看起來鋒利異常的剔骨刀仍然架在他獨子的脖子上,且脖子上還有一道細細的傷口,幸而血已經止住了。
“放開我兒!”
要說花縣丞已經接受了莫千蕊劫持他獨子的這個事實,那麼縣丞夫人就沒有那麼好的定力了。
眼見縣丞夫人就要撲過來,莫千蕊立刻將手往下壓了壓:“往前一步,他就會送命!”
莫千蕊纔不會在意縣丞夫人的定力如何,她相信縣丞夫人不是一個蠢到極致的人,哪怕爲了獨子的命,也會硬生生的止住腳步。
果然,莫千蕊的話音剛落,縣丞夫人就猛地站定,再也不敢往前挪哪怕一步路。
場面一時沉寂下來。
這花縣丞和縣丞夫人是不敢輕舉妄動,而莫千蕊則是沒有想好接下來該怎麼辦。
其實,事情到了這一步,已經脫離了她最初的料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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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開始,她是想着花轎進了花家後,必然是直接上喜堂的。然後,花公子肯定也會出現,到時候只要能夠制住花公子,哪怕喜堂上滿是賓客,對於莫千蕊來說也是無所謂的。
她從來不怕丟臉,再說,這事兒左看右看,最丟臉的也是花縣丞,而不是她。
可問題是,莫千蕊沒有預料到,在進喜堂之前,她還要被強迫換上嫁衣。
雖說,當時房間裡只有女人,且她也不在意在衆人面前換外衣,可如今早已開春,她穿的衣裳並不厚實。要是不換衣裳,到時候她從懷裡摸出一把剔骨刀還算是正常。可要是換了衣裳……
還有一個原因就是,縱然她本人不是很在意所謂的閨譽,可哪怕是爲了莫家人和唐晏岫,她也要稍微避諱一些。
若只是被人強行塞進花轎,然後在喜堂上挾制新郎官逃離,那麼無論之後她怎麼說,總歸還會有人相信的。
可要是她在花家後院裡換上花家人準備的嫁衣,還梳妝打扮以後,才被送到喜堂之上,那以後縱然她渾身長嘴,也說不清了。
“莫家大姑娘,你到底要怎樣?我兒身子骨虛弱,你有話可以慢慢說,能否先讓他先回裡屋休息?我保證不會對你動手。”或許是因爲莫千蕊沉默的時間太久,花縣丞有些耐不住了。
只是,他這話卻換來莫千蕊的一聲譏笑。
“我要是會相信你,我就是傻子!”
都不用看外頭的情形,莫千蕊也知道花縣丞喚來了多少人圍在外頭。如今花縣丞不敢輕舉妄動,還不是因爲她手上有重要人質。要是沒有了花公子,她簡直不敢想象,接下來會發生什麼事情。
“那你到底要怎樣?想要平安離開這裡,你是在做夢!那麼多人看到花轎進門,你以爲你還能堵住全縣老百姓的嘴嗎?”
“我不能,但你能。”
花縣丞眉頭緊皺,額上青筋暴露,語氣自然也不會好到哪裡去:“我不明白你的意思。難不成,你想讓我出面解釋我花家的花轎只是個大玩笑嗎?”
讓花縣丞萬萬沒有想到的是,莫千蕊聽了他這話,居然還笑着點點頭。
“這個法子不錯,我原先都沒有想到呢。要不然,花縣丞你就去幫我解釋一下?”
“你做夢!這門親事已經是板上釘釘的了。”
“那算了,我還是當寡?婦吧。”
莫千蕊的這句話成功的讓花縣丞氣得險些吐血,也讓縣丞夫人再次暈厥過去。
而這時,花公子卻開口了。
“莫家大姑娘,你就寧願死也不願意嫁給我?你明白,今個兒你要是弄死了我,你自己也是決定跑不掉的。”
這倒是實話,可惜莫千蕊還有最後一招,躲進空間。
當然,這個底牌不到萬不得已她是不會用的。主要是,空間有一個致命的缺陷。那就是,不論何時何地,只要進入空間,再次出來時,也仍然是進入的地方。上一次,唐晏岫因爲大意,險些被這個缺點給坑了。而莫千蕊有了唐晏岫的前車之鑑,除非有性命之憂,要不然她是絕對不會躲進空間裡的。
可不管怎麼樣,空間還是她的底牌,也正是因爲有這張最後的底牌,莫千蕊纔會這般鎮定。
“死了也比嫁給你好。”
冷冷的開口,因爲莫千蕊這會兒是站在花公子的背後的,因而她沒法看清楚花公子聽了她這話後的表情。不過,想來肯定不會美好的。
“……莫家大姑娘,你從小就健健康康的,肯定不能體會到我的苦楚。”
不曾想,花公子聽了莫千蕊這明顯的譏諷後,卻沒有惱羞成怒,而是沉默了一會兒,開始勸說莫千蕊。
“你可知道,當我還是嬰兒的時候,就要開始喝苦澀的藥汁。當其他的孩子開始學習走路跑步的時候,我只是躺在屋裡暈迷。當我慢慢長大,最多也只能躲在屋裡讀書習字,聽着外面的嬉鬧聲暗自神傷。旁人都誇我是百年難得一見的天才,可他們不會想到,我根本就不是喜歡唸書做學問,而是除了這個之外,我什麼事兒都做不成。”
屋裡,花縣丞原本鐵青的臉色慢慢的緩和了下來,而剛從暈厥中甦醒的縣丞夫人則是滿臉悲切,眼淚止不住的往下落,看起來不止是傷心更顯得絕望和無助。
就連自認爲鐵石心腸的莫千蕊這會兒心裡也隱隱有些不好受。
只是,她見多了各種悲傷故事,花公子講述的故事若非他親身經歷,莫千蕊都懶得理會。
要知道,在上輩子莫千蕊待了十年的福利院裡,幾乎每一個孩子背後都有一個甚至於好幾個悲傷的故事。那些故事的悲慘程度,遠不是花公子講述的這個故事能夠相提並論的。
扯了扯嘴角,莫千蕊無所謂的笑了笑,十分平靜的開口道:“花公子,你的故事乍聽之下很慘,可惜還不足以打動我。”
“放肆!”
花公子並未開口,花縣丞卻怒吼一聲,顯然他完全不能接受,莫千蕊將發生在他們家的慘事當成一個茶餘飯後的消遣故事來聽。
莫千蕊淡笑着搖了搖頭,略微想了想後,道:“我這裡也有一個故事,你們想聽嗎?”
見沒有人開口,莫千蕊便當他們是默認了,仔細組織了一下語言後,緩緩的開口講述起來。
“從前,有一家四口父母和兩個可愛的女兒,他們家境富裕生活安康。可好景不長,某天,一家人乘車外出時,卻遇到了禍事。馬車傾覆父母和年幼的妹妹都命喪黃泉,只餘年僅七歲的女孩兒身受重傷無依無靠。更可怕的是,那個七歲的女孩兒根本就無法走出家人全都離開她的事實,她的腦海裡不斷的回想着出事那一刻的情形,想着父親爲了保護她,而將她護在身下,想着母親臨終前,讓她好好活下去的話……”
儘管在述說自己的事情,可莫千蕊的語氣卻極爲平淡,平淡到就彷彿在說今個兒天氣不錯一般。
而屋裡的其他人卻都沒了言語,安靜的聽着她的故事。
“再後來,就在所有人都認爲那個七歲的女孩兒即便救回來了,也會成爲一個傻子的時候,她命中的救星出現了。其實,說是救星,那人卻也是個一個孩子,一個跟女孩兒一樣大小的小男孩。”
提到了唐晏岫,莫千蕊的語氣裡倒是有了一絲波動,至少能聽出她言語中的柔情。
“那個男孩其實也是個可憐人兒。他自幼就父母雙亡,一開始是被養在叔嬸家裡的,後來因爲叔嬸對他極爲不好,就被年邁的爺爺接到鄉下撫養。可惜,他的爺爺身體也不好,在他七歲那年,爺爺就過世了,他只能再度回到叔嬸家裡。可那個時候,叔嬸家裡已經有了一兒一女,又怎會對他好呢?不僅對他動輒打罵,並且在一次他無意間傷到小堂弟的時候,狠心將他丟出家門。”
莫千蕊頓了頓,看了一眼早已淚流滿面的縣丞夫人。
“儘管如此,當旁人問他,是誰家的孩子時,他卻沒有告訴那些人。就這樣,他被送去了……之前那個女孩所在的地方。那是一個好心的富貴人家辦的慈善堂,專門收留一些被遺棄的孩子。就這樣,他們兩人相遇,女孩因爲那個男孩,終於走出了心裡的陰影。男孩也因爲女孩,對未來充滿了希望,他有一個夢想,等他長大,他要爲女孩打造一個幸福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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