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千蕊面上一片空白。
唐晏岫說的話,拆開每個字她都聽得懂,怎的和在一起就那麼讓人費解呢?
“小蕊?小蕊!”
聽到唐晏岫略顯急切的呼喚,莫千蕊這才堪堪回過神來。
思量了一下,莫千蕊道:“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兒?你把事兒從頭到尾跟我說一遍。”
“這……好吧。”見莫千蕊滿臉堅定的神情,唐晏岫略微遲疑了一瞬後,很快就屈服了。
不過,這事兒說起來還真是挺不容易的。
整件事情還要從幾年前開始說,從喬家的船隻傾覆,唐晏岫的小舅和表哥出事開始。
那年,應該是小夫妻倆穿越的頭一年,大約冬至時分,因爲一場大雪,喬家運送布料的船隻傾覆,繼而產生極大的漩渦,將離得不遠的一艘小船帶入水中。而那艘小船上,坐着的就是唐晏岫的小舅和表哥。
這事兒,無論從哪一方面來說,都是喬家的錯。
只是,按照本朝的律法來說,喬家卻只需要承擔民事賠償。畢竟,客觀來說,喬家並非故意的,且他們蒙受的損失更多。
倘若這事兒涉及到的只是普通老百姓的話,那麼喬家出一筆錢,這事兒也就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了。
可惜,他們偏生倒黴的攤上了段家的子嗣。
哪怕唐晏岫那小舅僅僅是段家的庶出,卻也不是喬家能夠得罪得起的。更不幸的是,當時喬家得罪的並非段家一家,還因爲喬家小姐孝期穿紅戴綠引起了鎮上所有老百姓的不滿。之後,又是喬家小姐,因愛慕花縣丞之子從而上門辱罵莫千蕊,間接得開罪了花縣丞。
種種事端加在一起,直接導致偌大的喬家因此的垮塌。
也許,說垮塌有些太嚴重了,可喬家的確損失不輕。
最終的結果是,喬家大少爺帶着妻子麗娘以及家中大部分錢財,遠離故鄉,去外頭打拼一番事業。喬家大老爺中風偏癱,帶着其他家眷,躲到了鄉下莊子裡。
這些事兒,莫千蕊都是知曉的,只是因爲時間過得太久了,有些事兒已經被她淡忘了。不過,聽唐晏岫提了幾句,她又都想起來了。
“晏岫,我記得當初的事兒已經了結了。”
“你說的沒錯,的確是了結了,至少段家已經明確的表示,不會再翻舊賬了。”
倒不是段家寬宏大量,而是已經沒有必要了。
一來,這事兒到底不是喬家有意爲之。
二來,喬家也受到了應有的教訓,段家不可能趕盡殺絕。
而最重要的理由,怕還是因爲段家的地盤遠在魯陽郡,翻舊賬的代價太大了,而唐晏岫那小舅始終只是一個庶子,而非家族繼承人。
因此,在短時間內將事情完全了結,是段家當時唯一的選擇。
可莫千蕊卻不明白了:“事兒既然已經了結了,那這些日子發生的事兒又是怎麼回事?真的是喬家二老爺乾的?”
唐晏岫點點頭,面上一片凝重。
還真是喬家二老爺乾的,至於緣由,說出來卻非常的簡單。
卻是因爲當初他功名被剝奪一事兒了。
這學子寒窗苦讀十數載,爲的還不是一招金榜題名嗎?若是本身天賦不夠,倒也罷了。可喬家二老爺雖不是天才,卻也不是蠢材。當初,他已經考取了秀才的功名,正打算進學時,喬家老太爺沒了,他也被迫回家守孝。
只是,守孝期間雖然不能科舉,可繼續在家苦讀卻是沒有問題的。
喬家二老爺滿心算計着等孝期一過,就繼續科考,誰料,他偏生攤上了一個不省事兒的侄女,生生將他費勁千辛萬苦考取的秀才功名給廢了。
儘管,以喬家二老爺的能耐,考秀才是絕沒有問題的,可這時間卻仍然得浪費了。
若僅僅如此,他或許還不會暴怒,誰能想到,後來又發生了那麼多的事兒。
“小蕊,根據我義父打聽到的消息,那位喬家二老爺也是蠻慘的。”唐晏岫一面說着一面搖頭嘆息,“他大概一直盼着出了孝期後,好繼續進學。畢竟,這剝奪功名又不是永不錄用。隔了幾年時間,只要沒人刻意提起,這事兒自然就會被人拋到腦後的。”
可惜,天不遂人願,又或者喬家二老爺天生就是個倒黴催。
就在他出了孝期打算繼續進學時,他母親卻忽的病逝了。
這一病逝,卻又是三年孝期。
等好不容易盼着日子過了,喬家二老爺正打算離開鄉下去考秀才功名時,馬車卻意外的翻了。倒沒有發生太過於慘烈的事情,只是喬家二老爺運氣不好,面上受了傷,且留了疤。
本朝律例,爲官者必須面目清秀身體康健。
於是,破了相喬家二老爺就這樣悲劇了。
莫千蕊聽得目瞪口呆,光顧着瞪眼完全不知道該說什麼。等她好不容易找回了自己的聲音,問出的第一個問題卻讓唐晏岫哭笑不得:“晏岫,那要是像你這一世的父親和祖父那樣的武將怎麼辦?萬一在戰場上受傷了,難道連官也不能當了?”
“小蕊你真是……”被莫千蕊那超級粗獷的神經打敗了,唐晏岫無奈的扶額長嘆,“文官和武官是不一樣的,沒人會要求武官長得相貌堂堂。事實上,武官裡頭,不乏缺胳膊少腿兒的,這些都無所謂的。可文官……準確的說,文官也分兩種,一種是世襲和舉薦的,另一種是科舉上來的。也只有科舉上來的文官,纔會有那麼多稀奇古怪的要求!”
“哦。”莫千蕊恍然大悟,又問道,“那喬家二老爺他……”
“也許是因爲科舉的執念太重了,得知今生今世都與之無緣時,那人就心裡不正常了吧?畢竟,說白了,喬家二老爺也只是一個從小養在溫室裡的花朵而已。”
被唐晏岫的這個比喻給噁心了一下,莫千蕊無論如何也想象不出來二十幾歲的溫室花朵是個什麼鬼,更別說,還是個男的!
這真不是性別歧視,而是莫千蕊一貫的思維方式。
在她看來,像幾歲或者十幾歲的小孩子,脆弱一些也還說得過去。或者就是懷孕中的婦人,神經纖細也能理解。
可喬家二老爺呢?
莫千蕊記得,她十歲那年,喬家二老爺都有十**歲了。如今,這麼多年過去了,她莫千蕊都已經嫁人生子,孩子都有四個了,那喬家二老爺居然還是……
溫室裡的花朵?
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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