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鎮真不愧爲方圓十里最繁華的小鎮。
按照牙儈的說法,僅僅是三川道的附近就有不下十處租賃的房舍。
別以爲有房出租就是壞事,相反房源流動性大才能證明這裡的商業很繁盛。這就好比莫千蕊上輩子的房屋中介肥得流油,而楊柳村卻連個小客棧都沒有。事實上流動人口越少的地方,代表商業越落後。
“這位兄弟,你跟我說說,家裡幾口人呢?來明月鎮是做啥的?還有啥旁的要求沒?”那牙儈不愧是做慣了生意的人,說起話來是一套一套的,引得阿爹在不知不覺的情況下將自家的事兒都透了底。
牙儈領着他倆去了離三川道最近的一個屋舍,居然就在第二川到第三川的岔道口上。
屋舍外頭瞧着有些破舊了,裡頭倒還算乾淨。有個極小的院子,屋舍不大,只有兩間屋子,並一個不算大的廚房。
莫千蕊瞧着倒是挺滿意的。
這屋舍看着雖說不打眼,可架不住人家離第二川近呢。
若是租賃下來後,衆多再多花幾個錢,就可以將院子改成小食鋪。小雖小了點兒,不過若只賣些蛋包飯、蓋澆飯、煲仔飯之類的,卻也是夠了。大不了就讓人直接打包帶走,別擱這兒吃就成了。
只是,就這麼一個屋舍帶個小院子,一個月居然也要七百文錢。
“啥?你不是說有三百文錢的嗎?七百文太貴了,這院子還那麼小。”
莫千蕊滿意是沒用的,阿爹顯然被這個價給嚇到了,他下意識的拿這個小院子跟自家在楊柳村的院子比,自然是一百個不滿意。
阿爹的想法其實很簡單,小些舊些無妨,可也不能這般貴吧?
“三百文的不在三川道,得往外頭走。”那牙儈面上沒有露出絲毫的不滿意,反而一副替人打算的神情,“咱們慢慢看,租賃個房舍雖不用像買那般謹慎,多看幾家也不妨礙。”
這話倒是稱了阿爹的心,反正他是打算從明月鎮做馬車回綠蘿鎮的,要是真的晚了,大不了就在綠蘿鎮的舅父家歇一晚,哪怕耽擱了一會兒時間,也無所謂。
當下,阿爹靜下心來,隨着牙儈一家一家的看過去。
之後的那幾家,從價錢上來說,都要比第一家便宜。
可從地段上來說……
那就不用多說了,反正莫千蕊不是很樂意。
尤其是最後那家一個月只要三百文錢的,更是隻有半個院子。
所謂的半個院子指的是,一個院子在中間砌了一堵牆,左邊住的是主家,右邊租賃出去,這也難怪那麼便宜了。
“大丫頭,這家不錯呢,雖只有一半,瞅着倒跟頭一家差不多大小。”
這家離三川道至少要步行兩刻鐘,整個院落倒是挺大的。哪怕隔成兩半以後,雖比頭一家小一些,卻也差不多。也有兩個房間,卻沒有廚房。
“阿爹,這家沒有廚房。”
若他們只打算暫住的話,沒有廚房倒是無妨。問題是他們這是打算擺小食攤兒的,雖說也可以直接拿着生食材去練攤兒,不過既然住的近了,莫千蕊肯定是希望多一些品種的。
“廚房有什麼打緊的?大不了在院子裡砌個竈臺,一會兒工夫的事情。”阿爹滿不在乎的擺擺手,砌竈臺這種事情,擱在村子裡那是人人都會的,完全不算個事兒。
“這樣可以嗎?房主不會反對?”
“反對什麼?我出錢砌個竈臺,回頭若是不賃了,這竈臺不就白送給他們了?”
一旁的牙儈連連點頭,或許是見阿爹這次是真心想要租賃了,趕緊衝着牆那頭喊了一聲。
不一會兒,房主就過來了。聽說莫千蕊他倆想要自己砌個竈臺,二話不說連連點頭,還說到時候會幫着搭把手,小半天功夫肯定就成了。
這麼一來,莫千蕊卻是沒有反對的理由了。
其實,她也知道想要第一家是不太可能的,單單是七百文錢一個月就足以將阿爹嚇退了,或許在阿爹看來,統共就這麼幾步路,沒得白費這許多錢。
思索了一會兒,莫千蕊最終還是選擇了贊成。
不管做什麼事兒都要慢慢來,這胖子也不是一口吃成的。只要將來她賺了錢,想換啥房舍沒有呢?哪怕是去第二川租賃個鋪子,也沒人會攔她。
嗯,就這麼辦,先在明月鎮上落腳,下一個目標就是在第二川租賃個鋪子!
既然莫千蕊都贊同了,阿爹也很痛快的簽下了租賃的契約。
按照牙行的規矩是拿一成的提成,這個錢跟阿爹倒沒啥關係,是由房主出的錢。
不過,牙行的規矩是付一壓一,也就是說,他們要先付兩個月的租金,若是將來不住了,這錢自然是能退的。
這麼一來,阿爹是足足從包裹裡拿出六百文錢,可把他給心疼壞了。幾乎是數一枚抖一下,這個時候莫千蕊才由衷的感概,得虧先前將大鐵錢換成銅錢了,要不然阿爹還不心疼死?
租賃好了房舍,客棧裡的小推車就可以拿過來了,用不着再費力拿回楊柳村了,順便莫千蕊也將沒有用完的油鹽也留了下來。
小麥粉還剩那麼一點,莫千蕊乾脆就着小麥粉煎了五個麪餅。這有鹽有油的,倒也不難吃。
隨便填了下肚子,就要趕緊出發了。
哪知道等到了車馬行,才發現去綠蘿鎮的馬車已經出發了,下一輛卻是要在至少兩個時辰以後。
無奈之後,莫千蕊只得跟着阿爹到處瞎逛,最終累個半死癱倒在涼茶鋪子裡。
那茶小二還記得他倆,尤其記得莫千蕊,雖說他已經知道沒的打賞拿,卻仍然眼巴巴的湊了過來,有一搭沒一搭的跟莫千蕊說着話。
莫千蕊也起了玩笑之心,在馬車終於到來時,塞了一枚銅錢給茶小二。
一直到馬車啓程,莫千蕊從窗戶口往後頭張望時,還看到茶小二傻愣愣的捧着那一枚銅錢發呆。
“大丫頭,咱們晚上怕是回不了村裡了,回頭咱們先去你舅公家裡歇一宿。你舅公家小,到時候你跟你阿奶住,曉得了嗎?”
一聽阿爹這麼說,莫千蕊瞬間垮下了臉。
莫千蕊倒不是討厭阿奶,而是打心底裡有些敬畏。可她也知道到了綠蘿鎮後,再住客棧是不實際的,只得苦着臉點點頭,心裡卻是更加堅定了要搬家的想法。
面對極品親戚,最好的方式大概就是躲得遠遠的了。
然而,事實遠沒有莫千蕊想的那麼美好,這她雖嫌棄阿奶,可人家舅公一家,卻還嫌棄她和阿爹呢。
“啥?你們這是怎的個意思?老的小的都往咱們家擠,這日子還咋過呢?”
頭一個表示不歡迎的就是上回莫千蕊見過的那位面相有些尖酸刻薄的大表嬸,差不多一個月沒見了,那位大表嬸的腹部比上回見到的更爲隆起了一些,說話的底氣也彷彿更足了。
阿奶的面色也很難看,衝着大表嬸就是一頓嚷嚷:“鬼叫個什麼勁兒?大山子不是說了,只歇一宿嗎?小氣吧啦的婆娘,還說家裡是大戶呢,我看還不如鄉下的破落戶呢,人家還沒你那般摳門。”
“哎呀呀,這日子沒法過了!我這還沒往外趕人呢,外人就已經指着我的鼻子罵了,有這麼做事兒的嗎?我一個當家主母還不如一個外人!”
大表嬸也是個人物,當即就坐倒在了地上哭天搶地的鬧騰起來了。
莫千蕊冷眼看着,大表嬸雖鬧騰得厲害,卻沒有更加過份的舉動,哪怕嘴上吵鬧的這般厲害,卻沒有大的動作,顯然是顧忌到了自己肚子裡的孩子。
再聽她口口聲聲說着外人,卻從不指名道姓的,莫千蕊便知道這人是個精明的。
阿奶她倒是能打,只是大表嬸懷着身子,若是阿奶敢衝上去動手,怕是這一院子的後生仔們都不會袖手旁觀的。阿奶也能說,問題是,大表嬸的嘴皮子功夫並不亞於她,且人家說的是聲情並茂,哪怕是獨角戲,唱得也很是熱鬧。
這麼一來,阿奶卻只能氣鼓鼓的瞪眼了。
場面瞬間就僵持了下來。
其實,在場的人很清楚,不管大表嬸怎麼折騰,都是沒有將親戚往外頭趕的道理。簡單的說,大表嬸的所作所爲就是爲了給阿奶添堵。
再聯想到之前阿奶讓小姑姑回村裡的事兒,莫千蕊更加肯定阿奶在舅公家的日子過得沒有她想象中的那般好。
估摸着,這一切應該是從大表嬸嫁過來後才發生的吧?
“算了算了,大丫頭,咱們趕夜路回村吧。”
在場面僵持了一刻鐘後,阿爹選擇了妥協。這如今是夏日,哪怕夜晚也挺亮堂的。夜路雖不好走,卻也不至於出什麼事兒,頂多就是回去的時間長了一些罷了。
只是,在阿爹話音落下的那一瞬間,莫千蕊就暗叫不好了。
果然……
“回村做什麼?就給我待在這兒!老孃在這兒伺候他們大的小的十幾年了,媳婦兩次懷孕生娃,老孃都沒有回去伺候,他們想過河拆橋?沒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