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住!”
江雲舟背對着江玉郎,卻矯情地被一聲站住勾起住了腳步也勾起了皺巴巴的乾枯嘴角。
說是灑脫實際冷血還渣的個性,有人惦記着也會高興,人就是那麼矯情。即使小狼崽子會傷心,也還是高興,這江雲舟果真是惡趣味。
說什麼死在哪是哪,但既然小狼崽子認出他來了,那麼之前那些就不作數了。至於小狼崽子追問起,那就把所有罪名都推東方不敗頭上去吧。
“你是怎麼下來的?”江玉郎可沒有忘記要救他爹的最終目的。
正準備轉身屁顛屁顛跟便宜兒子回家去的江雲舟被小狼崽子一句話嗆得頓住了,若不是因爲皮鬆嘴角耷拉起來,此時呈現在小狼崽子面前的就是一個傻樂又收不住愕然的僵硬模樣。
“原來……”不是認出來了啊?虧得他對小狼崽子最偏心了。
江雲舟頂着一張老臉露出孩子氣的怨,卻也不想想他自己對小狼崽子下的那些催眠壓制,更何況他現在老得連自己都認不出來。興許是人老了,腦袋也糊塗了,光顧着站在這裡怨而忽略了更重要的東西。
“繩索。”惱了怨了,心底竟有一絲絲賭氣,看反應似乎連老人癡呆症都要上來了。
江雲舟隨之還順便指指黑木崖右翼那邊,下山不是什麼難事,但山下的人想要上山就要靠山上的人放繩索下來才能上去,下山是他今天早上突然提出的,不知道山崖上垂落下來的繩索有沒有被收回去。
被江雲舟詭異的目光盯得隱隱起雞皮,江玉郎趁着他指路的角度盯向右翼那邊。
在黑木崖混了一段時間,身爲曾經的副堂主的他知道那兒並不是出入的主要通道,但是他清楚那裡的確有路可以上黑木崖,因爲那兒通常是僕人下山補給的路徑,如此機緣巧合的就讓江雲舟的話語變得合乎情理,讓江玉郎沒有了最有一絲本能的狐疑,現在聽到眼前這白髮老頭這麼一說,他不假思索就立即朝右翼奔去。
若是被江雲舟知道小狼崽子是被他的陰陽怪氣弄走的,估計他臉上的表情會更加精彩。
只是江雲舟此時並不知道。
“跑這麼快,你爹在不在上面也不要緊了吧?”看着小狼崽子迫不及待急奔過去的背影,江雲舟難得最後來一次壞心眼。估計以東方不敗的人品,他也不會告訴小狼崽子關於他變老的情況,因爲他可還記得從東方不敗嘴巴里吐出來的‘駢頭’那兩個字。
至於會不會擔心東方不敗繼續爲難小狼崽子,江雲舟是不會擔心的,因爲他知道東方不敗最喜歡折騰的是他。
只不過年老色衰的江雲舟忘記了東方不敗的確不會爲難江玉郎,但是不代表他不會添亂,要知道江玉郎的頭上還有根銀針插着,這銀針一旦拔出那熱鬧就鬧大發了。
“人生真是寂寞如雪,少年就得多受點磨難才行,太順風順水的生活可會讓人遲鈍麻木的。”江雲舟自言自語。
至於他這個糟老頭兒?穿越過來這個時間的短短一年多時間裡足夠別人兩輩子的精彩了。
估計現在連東方不敗也對他這個糟老頭兒也沒興趣了吧。反正他也活得差不多夠本了。
所謂男人不就是那麼回事,越有挑戰性的越能挑起注意,反之則興味寡然,全沒了興趣。
“呵呵,當人當膩了,或者下輩子當個妖怪試試?”當午的太陽下,江雲舟微微眯起渾濁的老眼,慢悠悠地從地上撿起一根枯枝,簡單地摞去上面粘着的枯葉,權當柺杖來用。沒辦法,誰讓他現在體力大不如以前了呢。
一路走走停停,傍晚時分纔到了山腳下,找了一戶農家投宿。山野淳樸農民也沒太防備他這個白髮蒼蒼的老人,熱水菜飯招待之後便在一件偏屋裡睡下。待到第二天清晨醒來,江雲舟掏了些碎銀在屋主那兒買了輛老牛車,沒有多做停歇便繼續慢悠悠地走。
然而山賊強盜並不會因爲江雲舟是老人家而動惻隱之心,當江雲舟路過一個野山崗時,他和他的老牛車便被一場劫殺波及了。
之所以說不會因爲老人家而心慈手軟那是因爲江雲舟看到前面被圍攻的是一個有點兒武功的老太婆。那老太婆看着也有七八十歲,白森森的頭髮還加上一身白衣服,若不是因爲是大白天還真是會被嚇一跳,活像一個老殭屍,白刷刷的僵硬臉龐上刷了一層油漆粉。
原本江雲舟並沒有打抱不平的念頭,但誰讓他倒黴偏撞了個正着,看着三幾個蒙面山賊舉刀朝他衝來,他不得不將手中那枯枝當劍來進行正當防衛。
可眼前這貨身懷武藝的山賊並不像普通山賊那麼簡單,看着武功路數隱約和日月神教有牽扯,江雲舟皮笑肉不笑地扯扯嘴角。
“有必要這樣做麼?”試探來試探去多累。或者真要他死了東方不敗纔會信他一回吧。
江雲舟不再作聲,截殺的山賊全都噤默一致刀刀狠毒,一場兇險異常的沉默廝殺便在山野裡靜悄悄地展開,也將靜悄悄地結束。
數數現場有十一個山賊,那個老太婆受傷也起不來多大作用,再考慮到他現在體力有限,江雲舟決定用最簡單但也最強勁的武功--獨孤九劍。
可老了就是老了,獨孤九劍他只用到第七個劍式就再也跳不動了。
眼看着最後一個人手中的大刀劈頭砍下來,江雲舟憋着最後一股真氣用手中枯枝將那人擊了個對穿就撞在他身上跌落下來。可縱使他把十一個人放倒了,但他前胸後背都被劃拉了兩條血淋淋的長口子,隨着抱滾着最後一個山賊的屍體翻滾到邊上的淺山溝裡,江雲舟便再沒力氣爬起來了。
“……”
連張嘴的力氣都沒有,江雲舟只能就着躺在坑底的姿勢看着上頭晴朗的藍天,埋棺材也不過才一米多的距離,不知道枯枝落葉要何年何月才能填得滿這三米高的溝。
所以他這輩子原來是這個死法啊……
估計東方不敗這個遠水也救不了他這個近火了。
不知道他是否會有一絲絲愧疚?
呵呵。
腦袋中一片寧靜的江雲舟沒有去注意不遠處那個同樣受了重傷倒地不起的老太婆,想當然他也忽視了徐徐走來的一抹素雅白色身影。
“大姑姑。”
花無缺點住白髮老太婆身上的穴道替她止血,然後輕輕扶起她摟在臂彎裡喂她吃續命的丹藥。
及時有效的救治下,那幾乎去掉半條性命的老太婆幽幽轉醒,只是她對花無缺的救命之恩半分感激之情都沒有,冷若冰霜得如同一座冰山。
“你一直跟着。”虛弱得幾乎聞不到的聲音也如表情般冷漠。斷斷續續的沙沙氣喘聲透露出她內傷的嚴重,即使有花無缺的救命丹藥也沒辦法立即能原地復活。
“是的,大姑姑。”花無缺扶起她讓她以一個比較舒服的姿勢靠在牛車上,然後順着打鬥的痕跡走向江雲舟剛剛滾落的那個矮山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