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4章:命運的光

樹蔭遮蔽成傘,空隙間,陽光那溫柔的觸感打在臉頰,讓人感覺好像是世界在撫摸着她的子女……

“嗯…林璐…你又跑到哥哥的牀上了,我的手臂已經麻了…你再不走,我胳膊就要完蛋了…”沉睡中的紀洛因爲某種熟悉的感覺慢慢醒來,迷迷糊糊的狀態的他右手推了推躺在他左臂上的人影,結果對方揪得太緊,沒能成功推開……

“林璐…你……嗯?”眯着眼睛的紀洛在自己‘妹妹’身上拍了拍,忽然發現並不是以往的觸感——一道電流猛得從他的神經中流過,紀洛驟然清醒,完全睜開的眼睛也終於看清了眼前的情況!

躺在他左臂上熟睡的並不是偶然日常中的妹妹,而是那個面目冰冷的少女——

“羽瓏…”窮苦男揉了揉額頭,對於眼前的情況有些手足無措,草甸上的少女睡得很安詳,長長的銀髮在她身後鋪展成月光的毯子,她的眼角上還有淚痕,臉頰和身體上的血漬也已經乾涸,那柔軟虛弱的模樣讓紀洛心中一痛…

『2041年9月23日·08:25』

“辛苦了…”紀洛低頭看了眼時間忍不住嘆息了一句,保持着左手不動,揚起上半身後將頭依靠在了身後堅實的樹幹上,頭頂的樹葉婆娑成影綽的陰涼,微風從遠處揚起,草甸翻滾成了波浪,而視線更遠處的新創醫院已經變成了並不明顯的小斑點,許多車輛在那裡匯聚,看起來是調查事故原因的人們……

兩人躺得地方十分隱蔽,也不擔心那些理論調查派跑到這麼遠的樹林中調查,所以紀洛沒有了挪動的打算,乾脆就這樣依靠在樹上回想之前的情景。

這一夜過得可算烽火交加、跌宕起伏,殺死變異羅威納犬之前的事情紀洛還好好記得,雖然之後的事情就有些模糊了,但他確定自己的身體曾被某個意識操控過,並且成功渡過了危機,拯救了兩人……

“那個夢?我的心臟?封印?到底是怎麼回事…”紀洛手掌在心臟的地方拍了拍,並沒有發生什麼異常,他竭盡全力得掏空着自己的思緒,但終究沒能找到夢中所呈現的那部分記憶。

不過,即便不知道那股意識的來源,但此時的紀洛心中並沒有什麼擔憂,反而莫名有種安心感,那就好像是你不在家,朋友在你家借住一天一樣,並不需要什麼擔心什麼,因爲房子還是你的,而且對方並沒有任何惡意……

“總感覺…好奇怪…”身體可以被他人控制按理說應該非常恐懼,但怎麼會提不起警戒心呢?紀洛幾次幻想着各種身體被奪走的恐怖場景,但身體依舊沒有任何緊繃的反應。

“這…是因爲我成爲了境武者的原因嗎?”紀洛試着握了握右手,平時無可想象的力量充盈在他體內,羽瓏還躺在他的胳膊上,一時間也不適合做什麼運動的測試,單純的感覺也無法確定自己現在的情況。

思緒繁雜的紀洛腦中各種信息糾纏在一起,因爲要想的事情太多,結果反而什麼都想不出來。

窮苦男試着整理思緒,結果整理了半天也沒整理出什麼門道,最後紀洛乾脆什麼都不想,只是單純的擡頭望天——

澄澈的天空雲朵稀疏連綿,看起來就好像蒲公英在四處飄蕩,紀洛十分放鬆得看着遠處,視線中忽然發現一個細小的銀色光點飄蕩着飛來……

那光點非常的微小,讓人感覺彷彿只是一粒灰塵,亦或是風將一片薯片外包裝吹起,那銀色的錫紙部分在遠處反射着陽光。

“眼花了?”紀洛微微皺起眉,用力揉了揉雙眼,但遠處的光點還在隨風飄過來,而且越來越近,差不多紀洛把眼睛都盯花的時候,那個銀色的光點終於飄了過來——

那卻實是一個銀色的光點,但很小,只有彈珠大小,光芒也不刺眼,它飄搖着飛過來,慢慢落到了紀洛頭頂的樹葉上……

“消失了?還是融入了進去?”紀洛眼看着光點接觸到樹葉後消失不見,他想起身看個仔細,但羽瓏還在睡覺,而且拽他拽得很緊,想法也就只能作罷。

沒想到的是,那片葉子在風中晃動了兩下,竟然飄飄蕩蕩的落了下來,紀洛輕輕伸手,那綠色的寬大葉片就落到了他手上——

普通的葉片、普通的葉柄、普通的托葉,紀洛仔仔細細看了一遍,但這葉子確實和普通的一模一樣,沒有任何的區別。

“大概是眼花了吧~”紀洛也就不再多想,只打算將葉片揣進兜裡,就算留個紀念,但就在他將葉片離開視線,翻手揣進口袋時——

那葉片突然不見了!

沒有徵兆、沒有光芒、甚至沒有任何異常,但是葉片確確實實無聲無息的消失了,紀洛趕忙翻開手掌,恍然感覺到一絲溫潤的觸感順着他的手掌流過手臂和肩胛骨,最後在正胸口的地方停留了下來!

“我擦!不是被什麼東西寄生了吧!”紀洛慌忙扯開深色的T恤,就在他心口窩的地方,竟然有了一個銀色的符號,符號看起來就像一個抽象的:叄,也不痛也不癢。

紀洛的手指慢慢抹在銀色的符文上,一個道模糊得信息突然在他腦中浮現——

“永生權能·第一塊碎片。(能力:蘇生)”

“蘇…生?”紀洛不明所以得叨唸着這個詞語,一股睡意突然在他身體中出現,他還沒反應過來什麼,就感到倚在樹幹上的頭猛然一鬆,竟然瞬間睡去了……

驟然沉睡的紀洛,迷迷糊糊得開始進入了某種夢境,他彷彿被什麼東西指引着一般,緩慢遊覽了自己身體除大腦和心臟的所有的部位、自己的腿、自己的手、自己的胃、自己的肝……

所有看到的部分都被很清晰的呈現了出來,指引的東西將他身體的情況全部讓他了解了通透,時間也不知道過了多久,但夢中的紀洛感覺時間非常的漫長,在夢的最後他被帶到了自己的左腦——並不是紀洛他真實的肉體,而是閉着一扇巨門的連綿城牆……

人·貴·自·知

看着門上的字,紀洛終於明白了夢是怎麼回事。

“原來是讓我瞭解自己…”

“但瞭解了又有什麼用呢?”紀洛心中有些奇怪,但還是依照着自身的感覺向前走到巨門的前方,擡手將手掌貼在了黑巖般的巨門上,窮苦男僅僅只是輕輕一推,甚至有可能紀洛自己都沒有用力——那門就開了……

而在門開的那個剎那——紀洛‘看’到了自己臍下三寸的丹田中,白色的能量流開始匯聚,最終凝聚出了一個四邊的乳白色晶體。

“這是……源晶?”當紀洛還在不清楚怎麼回事的時候,身體的感覺驟然介入,隨後他便感覺到自己甦醒了……

“第一門【開門】已經打開,紀洛,恭喜你。結束了【蛻變階段】,成爲Ⅰ青銅階·境武者…”銀髮少女的雙瞳幾乎要貼在紀洛的眼前,她看着他被驚醒般的睜開雙眼,臉上忽然露出了清澈的笑容……

“你已經擁有源力了,Ⅰ青銅階·紀洛…”

“羽瓏!”紀洛被羽瓏如此的貼近嚇了一跳,這個時候的他,彷彿是與生俱來的本能般,新生丹田處儲存的能量順着剄脈,在他的手掌上浮現——

那是一團很淡很淡的光芒,彷彿中午烈陽下的蠟燭,微末,卻倔強得散發着光亮!

“光屬性的源力——光曜源力…”銀髮的少女拉開了與紀洛的距離,轉頭看了眼遠方的太陽——天邊的火燒雲連綿成池,將落的夕陽靜謐如野……

“一覺從清晨睡到黃昏呢~”羽瓏忽然從地上立起,她出了樹蔭下,夾雜着草莖的微風讓她垂長至腰臀的銀髮漫天飛舞,靜默了稍末之後,赤瞳的少女轉過頭,橙色的光染在她略微躊躇的臉頰,那美麗精緻的面容彷彿化爲了一汪沉日的海岸……

“紀洛…你願意與我一同前往地獄的底端嗎?”

“死不回頭?”

“死不回頭…”

“包吃包住、五險一金、勞保、退休金什麼的有嗎?”

“沒有…”

“那死了管埋嗎?”

“不管”

“逢年過節有人燒紙嗎?”

“不知道…”

“這麼黑的工作聽起來好難,什麼都沒有你還問…直接命令不就可以了嗎…”青草樹葉間的紀洛站起了身,笑容和淚水在他臉上交織,他握着拳,牙齒不在咬緊,言語間聲線微微顫抖:“基地裡沒有你的妹妹吧…感謝你來救我…羽瓏。”

“啊…感謝你救了我…紀洛…”銀髮赤瞳的少女笑容在驀然間綻放,她平伸出了右手,隨後纖細的五指被人握緊——

“羽瓏,等命運寧靜的那一天,我想見見唐伊珂…”

“或許吧……”羽瓏仰起頭,一種寧靜的期許在她心中流動,淚水終於不再打轉,變成了細膩的水滴從臉頰滑向大地……

“紀洛…對不起……

還有…謝謝你——”

星將夜起,萬生萬物更迭改變,褪去又蘇生,睜眼又閉去,但死亡是一種靜謐的安眠,人們在永恆中逐漸腐朽,最後迴歸自然的輪迴,生命在日月間源遠流長,而黑與白的正反面始終存在——

但當那光明遮不住黑暗之時,漫長的夜,就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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