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苑球場上。
兩支球隊疾馳如電,奮勇爭奪,打到激烈處,馬球杖當做狼牙棒使,哪怕身披厚甲,戴頭鐵盔面罩,依然不時有人被從馬上打落,甚至是血流滿面。
可沒有人叫停。
馬球本就是勇者的遊戲。
輕傷落馬,那就趕緊爬起來繼續。
也不會有裁判喊停判犯規什麼的,馬球比賽,規矩很少,只要在界線內,任你怎麼爭奪。也有受傷嚴重難以繼續的,那就換人再戰。
打了不到一刻鐘,場上兩隊人馬已經打出真火。
只看到各種炫技,各種揮砸,到後面倒不像是在打馬球,也沒人顧着傳球擊球,這球杖倒總是奔着對手人身上去的。
皇帝笑的很燦爛。
其實楊廣也喜歡打馬球,大隋的貴族們多是能夠馬上奔馳騎射的,對一過種馬上的競技運動自然喜歡,馬球也被稱爲大隋第一貴族運動。
皇帝打球同樣激烈,有時一樣會落馬受傷,可依然照舊。
始畢陪着笑,心裡卻暗暗驚歎。
本以爲他們突厥做爲馬上民族,那是打小就學騎射,這馬球肯定勝過隋人的。畢竟他們孩童時,三歲就開始騎羊射兔,六七歲就騎小馬射狐,等到十幾歲的時候,就已經是一個好獵手了,年過十二,就能參與戰爭,成爲一名光榮的戰士。
可以說,每一個草原上的突厥成年男子,都擁有精湛的騎術,以及極了得的箭術。
突厥騎射,堪稱無雙。
可現在,看着這些隋朝驍果的勇悍,看着他們馬上的嫺熟騎術,始畢感覺自己還是小瞧了隋人。
就跟他在遼東城下見到隋軍第一次百萬東征而兵敗之後,他就料定隋軍肯定滅不掉高句麗,肯定要在遼東喪失更多兵馬,甚至可能因爲遼東而崩潰。
可是現在,雖兩次東征失敗,但第三次東征,羅成一人,僅率遼東邊軍就把高句麗打降服了。
皇帝組建的這支驍果禁軍,成軍不到三年,居然已經如此勇悍。
馬球比賽十分精彩。
可向來喜歡馬球比賽的始畢可汗今天卻有點心不在焉。
比賽打到最後,不出意外是隋驍果贏了,他的那隊騎士,最後打的只剩下三個人還站在場上,其餘的全都爬不起來。
輸的一敗塗地。
始畢高聲讚歎大隋驍果的勇猛,稱讚皇帝的偉大,惹的楊廣哈哈大笑,十分高興。
高興之餘,他賞賜那隊驍果騎士每人萬錢,又賜給那些突厥騎士每人一匹上好絲綢。
皇帝還賞賜了驍果左一軍的折衝郎將羅嗣業一套上好御甲。
球賽結束,皇帝等人開始享受酒水點心。
羅家叔侄幾人被召了過去。
皇帝先讚賞了嗣業把左一軍帶的好,然後笑着問,“吉兒最近可還好,前幾天皇后接她入宮,她說孕吐的厲害,幾乎吃什麼就吐什麼,晚上還總睡不着覺。這大冬天的,卻偏偏想吃嶺南的荔枝,想吃東海的新鮮鮑魚,朕也只好下旨讓嶺南和江淮地方官進貢。”說起這個女兒,皇帝真是萬般寵愛。
嗣業恭敬道,“陛下讓人賜下的嶺南荔枝和東海鮑魚公主已經收到,嘗過之後很喜歡,吃了這些後果然不吐了,這兩天晚上也終於能安睡了。”
“這就好,既然喜歡吃,朕就下旨讓地方多進貢過來。”
這個季節,其實嶺南也沒有新鮮的荔枝,不過是地方上把夏天的荔枝冷藏保鮮起來的,十分不易。
可以說,一顆從嶺南快馬送進京的荔枝那比等身的銅錢還貴。
“嗣業啊,朕向來疼吉兒,朕也知道她有時有些刁蠻,現在又懷孕在身,肯定性格更燥一些,你可要多擔待一些。”
“嗣業明白,定會好好照料公主。”
皇帝滿意的點頭,然後對羅成道,“你年前纔到京,這兩天朕也沒空單獨召見你,宇文化及派人行刺你一事,這是他的不對,可羅藝也當着朕的面把宇文述的眼睛都打瞎一隻,本來兩邊都要論罪,可朕都於心不忍。”
“羅成一切都由陛下裁決,不管怎樣處置,都願意接受,不敢有任何不滿。”羅成道。
“不敢,而不是不會嗎?”皇帝呵呵一笑。
羅成低頭不語。
“好了,朕知道你有氣在身,但朕也總不能殺了宇文化及?其實朕早想殺了這輕薄浪蕩子,可是畢竟宇文述這老狗陪朕一路走來不易,也多有苦勞,如今一把年紀了,朕若殺他嫡長子,也讓他傷心,有些於心不忍。”
羅家幾人都不吭聲。
皇帝嘆氣一聲。
“當然,朕也不是那種糊塗皇帝,所以朕打算把宇文述貶出京,至於宇文化及,直接將他扔到敦煌去戍邊,這個結果你們能滿意吧?”
羅成這個時候出聲了。
“陛下,臣聽聞南寧西寧那邊的獠人又鬧的厲害,臣以爲,宇文大將軍統兵多年,經驗豐富,又是陛下極信任之人,完全可以派宇文大將軍前往南寧坐鎮,慰撫南蠻俚獠,平定叛亂,安穩邊疆。”
聽到羅成這話,皇帝不由的苦笑。
南寧或西寧,那都是極邊遠偏僻之地,與其說是大隋之疆土,倒不如說那是還未開化之地。比遼東都還不如,那邊除了朝廷的幾座衙門,還有什麼,全都是些蠻子,而且都是大山,道路不便。
皇帝本來是想讓宇文述去江淮一帶,又或是荊襄一帶的,誰料羅成這麼狠,直接就要讓宇文述去南寧或西寧。
不過皇帝看着羅成的表情,最終還是笑着道,“也罷,那就讓宇文述去南寧,朕授他爲南寧撫慰大使,兼南寧太守。”
對這個結果,羅成很滿意的表示了感謝。
宇文述真去了南寧,一時半會肯定回不來。
當年隋取代北周立國,開皇四年便設立了南寧州總管府,任命了韋衝爲南寧州總管,在雲南設置了恭州(今重慶)、協州(今昭通)和昆明(今昆明),又委任了西爨首領爨玩爲昆明刺史.
這西爨部,中原也稱之爲白蠻,與之對應的是在雲貴川交界處的東爨部,也稱爲烏蠻。其實這爨人,也都統稱爲南蠻,中原把相對開化一點的稱爲白蠻,把更野蠻的稱爲烏蠻。這些人也是後來彝族等雲貴少數民族的始祖。
此時都極爲落後野蠻,朝廷在那邊又撫又打的,可依然無法控制,其實此時朝廷差不多已經是實際上放棄了雲南地區,在大業三年廢棄南寧總管府後,那邊其實已經算是放任不管了,連郡都沒設一個。
羅成把宇文述踢到那裡去,那絕對是相當於流放,甚至比流放還要慘,弄不好,小命都不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