滎陽鄭家人把鄭觀音連人帶馬車留在楚國公府門前,然後便走了。
一個婢女有些不安的走到大門前,她看着羅家的家丁都一個個佩刀持槍,十分凶神惡煞的樣子,果然如傳聞中一樣。
“請通傳楚國公,滎陽鄭家娘子來了。”
最近滿洛陽城裡都是關於滎陽鄭氏這位小娘子的傳言,所以守在楚國公府大門前的一衆羅成部曲自然也聽說過,現在聽說這位小娘子居然上門來了,都有些不明所以。
不是說這位鄭娘子在家要自縊上吊嗎,怎麼現在還跑到羅家來了,難道是來找楚國公的麻煩?
真是好大的膽大啊。
羅成義子西門君儀上前,冷聲喝斥。
“滎陽鄭氏真是好大的膽子,居然敢來我們楚國公府大門前放肆!”
侍女被這一聲喝斥,嚇的面色慘白。
鄭觀音掀開車簾,她手提着衣裙角緩緩走下馬車。
下了馬車,站在那裡擡頭看了眼楚國公府那深似海的大門,面色如常。
就算到了此時,衆人皆唾棄,可她依然還保留着五姓女的名門氣質。
“讓羅成出來見我!”
西門君儀看着這個女人,不知道爲何居然有些被她鎮住。
“我義父豈是你想見就能見的?”
“羅成不來見我,今天我就一頭撞死在這森森楚國公府的大門上,我倒要讓全天下人都知道,羅成是如何侮辱一位士族名門千金。”
鄭觀音說出這番話的時候,其實手心裡滲滿了汗水。
西門君儀還真怕她一言不和就撞死在這裡,畢竟五姓女,他拿捏不定,只好轉身往府中去通報。
鄭觀音一直靜靜的站在那裡。
尚善坊佔四分之一的一角都是楚國公所有,而且楚國公還擁有直接在天街上開門的特權,所以鄭觀音此時,其實一直是站在天街邊上,這裡靠近天津城和皇城,雖一般小民不敢隨意過來。
可依然有許多往來的權貴官員們,不少人也聽說這個女子就是鄭觀音,於是駐足圍觀者漸多。
大家都樂意停下來看一看好戲。
連巡城的禁軍武侯們,也不好過來驅趕,畢竟這些圍觀者非富即貴。
羅成從府中出來。
一身白色的長袍,頭上戴了頂軟腳襆頭,很是休閒。本來他在府里正跟老師張須陀聊天喝茶,一起的還有刺史張儀臣、杜如晦和房玄齡,都是當年齊郡時的老夥計了。
他站在大門前,看着好像冰霜女神一樣的鄭觀音,這個曾經囂張跋扈的女人,此時站在那裡,不免顯得有幾分孤苦可憐。
可他沒有同情的意思。
只是輕輕笑了笑,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
當年若不是她那般行事,也不會有今日之果。
鄭家人已經離去,這裡只剩下一輛馬車,和兩個鄭家的婢女。她們看到羅成出來,說不出的緊張。
一名婢女見圍觀者衆,便不想墜了鄭家威名。
“楚國公府原來就這樣的待客之道嗎?”
羅成哈哈一笑。
他盯着鄭觀音,一別數年,當年鄭觀音打上門來時,他不過是個小小的章丘縣捕頭,滎陽鄭家光是個名,就能把他壓死。可是如今,他羅成早已經非當年的那個窮小子了。
他現在是皇帝面前的寵臣,是大隋官居一品的重臣。
統領十一郡之地的節度使,手握五萬餘重兵。
數年過去了。
他早已經不再是當初那個他了,可鄭觀音好像沒什麼變化,只是變的好像更成熟了一點,當年還只是一朵帶刺的嬌豔玫瑰花骨朵,如今卻已經完全綻放開來了。
說實話,鄭觀音名門士族出身,又是嫡女,家中打小嬌慣,養成一種極爲傲嬌的性格,但她人確實長的很漂亮。
鄭觀音比觀音婢要漂亮,比李秀寧也更漂亮。
不過,再漂亮的皮囊,也掩蓋不了這個女人很麻煩的事實。
他居高臨下的問鄭觀音,“怎麼,要來找我拼命?”
門前的鄭觀音望着羅成,緩緩道,“你辱我清白!”
“我不知道那事情是如何傳出去的,但並沒有造謠吧?當年你欺到我章丘羅家門上,不但辱我,還辱我家人父母,我確實吻了你,可那也不過是當時我這個窮小子唯一能報復你的方式而已,這並沒有什麼,就算現在,我也不覺得我錯了,不過是互相傷害而已!”
圍觀的那些吃瓜羣衆,聽到羅成親口承認吻過鄭觀音,都覺得興奮莫名,覺得這瓜沒白吃,真香。
“你辱我清白!”鄭觀音依然緩緩道。
“當年是你先辱我在先,並且還連帶辱我父母!”羅成走下臺階,走到鄭觀音面前,“給你一個忠告吧,打人莫打臉,欺人莫欺少年,辱人更不要牽連父母,否則,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年窮,誰也不知道哪一天這報應就來了。”
“你信不信我撞死在你家門上?”
“你要真想撞,早就撞了,何必非喊我出來?難道就是想讓我看着你撞,那你撞吧,真要想撞之人,我也攔不住。至於撞壞撞髒了我的門,不過是一桶水的事情而已。”
這般冰冷的話,鄭觀音也沒惱,只是冷笑着道,“果然不愧是人屠殺神羅成,冰冷無情。”
“情也是看人的。”
鄭觀音拿出一封信遞給羅成,“這是我父親讓我交給你的。”
羅成看過,搖了搖頭。
“你們鄭家人的腦子難道就沒有一個正常一點的?你說要來找我鬧事我理解,畢竟你醜聞爆出了,可現在你爹把你送來,還給我留下一封信,說以後就讓你跟着我這算怎麼一回事?”
羅成是真看不懂鄭家人的操作了,有違常理啊。
“我如今因你受千夫所指,萬夫唾棄,只能來你這了。”鄭觀音道。
羅成笑笑,“可你爹也沒說送你來我這,是來爲奴還是爲婢啊?”
鄭觀音的臉一下子陰沉下來。
鄭家在這種風頭上,把她送到楚國公府來,當然不是要來硬剛羅成的,其實信上已經寫的很明白了,鄭家把鄭觀音送來,是送給羅成爲妾的。
可羅成卻偏偏要說爲奴還是爲婢的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