涿郡到雲內八百里,羅成率部行軍五天,此地距離漠南汗庭還有六百里,而且是要出長城,道路更難走。
此時,距離羅成接到勤王令已經十二天,而皇帝被圍雁門已經十六天。
將士們都不知道雁門城還有沒有在堅守,不知道皇帝是否已經被俘。
路越來越難走,段達也開始不斷抱怨,甚至提出轉折向南去雁門。
“敢有再議南向動搖軍心者,立斬不赦!”
羅成冷冷的向諸將宣佈,也是在警告段達。可段達這時也惱怒的道,“大帥,去汗庭還有六百里,路更難行,就算你攻破始畢汗庭,可始畢要接到消息,估計又還得數天,這一來二去,你耽誤的起嗎?”
“若是雁門城有半點差池,你擔待的起嗎?”
面對段姥的指責,羅成的回覆很簡單。
“本帥爲安東道忠武軍節度使,陛下賜我雙旌雙節,節爲全權印信,受此節則可全權調度,如此方稱節度使。節度使對所統之將領以及郡縣長吏都有節制以至生殺之權。”
旌以專賞,節以專殺。
這旌節可不是隨便賜予的。
段達雖是節度副使,可依然是節度使轄下,整個安東道,羅成除了不能殺負責監察官將的觀察使外,沒有羅成不能殺的。
“來人,將段達推出,斬首示衆!”
段達一下子臉色劇變,沒料到羅成說殺就殺。
“羅成,你敢殺我,我可是皇帝欽命副使!”
“副使又如何,你屢屢置疑本帥軍令,動搖軍心。若是在平時,我只需向陛下奏陳,將你交由陛下處置,可眼下爲戰時,行軍作戰,豈容兒戲,本帥剛剛宣下軍令,敢再置疑軍令動搖軍心者斬,話語剛落,你便又跳來反對,存心違抗軍令,本帥容你不得。來人,推出去,斬首,傳首諸軍,以示警戒。”
白馬義從統領慕容長生立即喝令,召來一隊白馬義從親衛,把段達打倒在地。
解下他的盔甲,捆起他的雙臂,把他拖將出去。
“羅成,你敢!”
段達還在那裡惱怒大叫。
這邊安撫使封倫和觀察使李百藥見狀,也是慌忙過來求情。
“大帥,兩軍未戰,先斬副帥,這隻怕不祥,還請大帥息怒。”
“對啊,不如先免去段副帥之職,等戰後再交由陛下發落。”
羅成笑眯眯的看着兩人。
“怎麼,二位難道也要置疑本帥軍令?封安撫,你雖爲安撫使,可本帥也一樣可以請節斬你。李觀察,就算本帥不能殺觀察使,可本帥也可以先解你之職,你信嗎?”
封德彝和李百藥都沒料到羅成這人,說翻臉就翻臉。
屈突通上前和稀泥。
羅成道,“屈突老將軍,今天誰的面子我也不給,誰要是再來勸說,那就休怪本帥一起處置!”
這話一出,屈突通也無話可說了。
“斬了!”
段達腿一下子軟了。
“羅成,你就不怕陛下降罪嗎?”
“到時再說。”
白馬義從將段達拉下去,片刻之後,段達的首級被捧了上來。
看着羅成真的把段達殺了,封德彝幾人也都臉色蒼白。
殺了段達,兩萬人馬,再次目標明確,就是出長城去漠南汗庭。
不管此時雁門情況如何,也不管了。
再次出發前,羅成對將士們說,雁門城有十萬驍果精銳,崞縣還有嗣業的一軍兩萬五千人,更別說太原、河北、涿郡等各種勤王兵正在趕去,說不定此刻已經到了雁門城下。
他們這一支不去雁門湊熱鬧,他們要去汗庭抄突厥人的巢穴,這一次不僅僅要解雁門之圍,還要狠狠的重創突厥人。
大業十一年。
八月二十八日。
羅成經過馬邑雲內城下,此時這座邊城,早是一片廢墟,城池被突厥人攻破,百姓被擄掠一空,突厥人搶奪完後,焚城而去。
羅成沒有進入雲內,也沒有分兵留守。
現在不是時候。
他率軍向北進發,越過長城關隘牛皮關,一路向北。
所部兩萬騎兵,在熟悉塞北漠南地形的斥候輕騎帶領下,迅速的疾行。
羅成走的道路雖不如中原官道平坦,但好在也是一條著名的古道。
雲內曾經是北魏都城,而北魏又在陰山一線設立過六鎮,北魏的皇帝也經常出巡塞外,所以雲內向北有一條極爲有名的古道路線。
如果攜帶了步兵和輜重,這山區盆地裡會比較難走,但人皆有馬,且是雙馬,卻絲毫不阻礙他們。
出了長城,越往北,地理氣候便越不一般。
天更藍了,也更低了。
大片大片的荒原與山丘起伏。
越過長城後,便有了零星的突厥部落出現,這些人逐水草而居,遊牧不定。
對於這些出現在路上的突厥部落,羅成沒有客氣。
能避開的儘量避開,避不開的,那麼直接發動突襲。
突厥、包圍,然後殲滅。
每攻破一個部落,羅成便盡殺其牛馬羊羣等牲畜,並將高過車輪的男子全都帶走,只留下婦人和孩子。
留下他們,是不忍心,帶走男子,是怕他們報信。
殺光牛馬,則是對突厥人的懲罰。
他們有牲畜肉可以吃,暫時不會有事,但這個冬天會很難過,會減丁,部落會衰弱。
不過一連攻破幾個部落,都發現部落裡只有老人和少年,青壯男子也只有些殘疾癡傻的,健康的青壯男子都沒了,他們說這些人都隨大汗南下捉中原皇帝去了,去南邊打草谷了。
突厥人已經很多年沒有去南邊打過草谷了。
“這些婦人也有可能會去報信!”屈突通跟羅成道,“要我說,就該全都殺光,一個不留。”
“把馬匹駱駝都殺死了,他們沒有坐騎,總不能走路去報信的。”
在攻破的部落營地,吃着烤羊肉烤牛肉,還能烤駱駝峰,倒是辛苦行軍時的難得輕鬆。
不過羅成禁止奸**人,屠殺老人小孩子。
沒有意義的事情沒必要做。
夜晚不如吃飽了好好睡一覺,白天把部落裡搜到的乾肉帶走,順便每人帶上一塊牛羊肉和一壺馬奶牛奶或是羊奶駱駝奶。
輕騎一路向北。
也一路突襲過去。
所過之處,部落再無能奔跑的馬匹駱駝,也無吃草的牛羊,全都被隋軍殺死了,甚至到了後面,忠武軍都不需要再動手,只需驅趕着那些被沿途捉來的突厥男人去殺牛殺馬。
忠武軍的身後,是死亡的草原,是哭泣的部落。
那些婦人孩子們在哀泣,不知道沒有了牛馬羊羣,他們接下來的日子要如何過的。更不知道,隋人都已經打到塞北來了,那他們南下打草谷的丈夫兒子們,又如何了!
整個草原,都沉浸在悲傷與恐懼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