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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民啊……”李淵聲音輕柔得不像個皇帝,更像個父親,哥四個好長時間沒聽到這種聲音了。
“兒臣在。”李世民趕緊上前一步,恭恭敬敬地跪倒在李淵面前,微低着頭,雙手抱拳輕放於額前,等候李淵的訓示。
“起來吧,一家人不必多禮。燕雲一帶的戰事怎麼樣了?”
李世民站起來,當然此時要撿能悅人的話說,“回父皇的話,突厥韃子和胡虜小幫乃螻蟻之兵,兒臣帶天兵一到,就把他們打得落花流水,經過幾次大戰,已經把他們從長城以南數百里驅趕到長城以北五百餘里之外。兒臣得知,始畢可汗病逝,處羅可汗繼位,儘管聯軍還有幾十萬,但短時間內他們應該不敢南下了,另外兒臣爲了防備萬一,派大將史大奈鎮守漁陽,讓靖邊侯羅藝坐鎮幽燕,東北邊陲,萬無一失,父皇就放心吧。”
李淵聽了這幾句不住地點頭,像吃了順氣丸一樣,臉上也露出了多日來少有的笑容,“好,很好。建成打垮了樑師都,世民北驅了韃虜,盡顯我大唐之威。如今,北面的邊患算是暫時解除了,只剩下南面的楊勇,這纔是朕今天要說的。其實突厥也好,包括和西突,那些邊陲小邦也好,什麼吐谷渾、鐵勒、高句麗、韋室、靺韍、新羅、百濟等,這都不算什麼,至多疥癬之疾耳,楊勇纔是我大唐的心腹大患。朕這次御駕親征,損兵折將,令蒙羞……”
李淵說到這裡神情激動了,想起了女兒的慘死,想到了死難的李神通、殷開山等十幾萬將士,想起自己被楊勇死死追殺的夜夜,想起和楊勇及其女兒搏命的驚心動魄,一場場,一幕幕,他永遠也忘不了,最後都化如熊熊的烈火,把李淵那張臉燒得猙獰起來,牙咬得咯咯山響。
“你們四個給朕聽着,朕今天鄭重宣佈,誰滅了楊勇就能繼承大統,朕立即退位,不管他是不是太子,都可以而且必須做朕這個位置。滅不了此賊,包括朕在內,就不配做大唐之君!”
李淵最後這幾句話一出口,在場的衆人都吃了一驚,這是在託付後事還是在玩笑?當然不會是後者,雖然這不是朝堂,關起門來他們是一家人,可以無話不談,但是李淵身爲九五之尊,金口玉言,當着皇后、諸子和衆妃、宮女的面,這種誠肯定不會是兒戲,也不會是頭腦一熱的輕率言辭,因此都認爲李淵肯定是經過深思熟慮之後做出的決定。
此時最吃驚的莫過李建成兄弟四人,這等於給他們兄弟四人賦予了平等競爭帝位之機,拋開太子李建成的先天性條件,他們哥四個被李淵幾句話拉按在了同一個起跑線上。
這是殺人不見血的權呀!權、錢、色,這是人類最難過的三道關,多少英雄豪傑都栽在這三個字上,三者當中最重要最厲害的當然是權,權駕馭着一切,特別是在封建社會,官大一級壓死人,這便是最真實的寫照,現在兄弟四人面對的不是一般的權,而至高無上的皇權,誰不動心那纔是純粹的傻比。
不過此時最吃驚、心裡起伏最大的莫過於太子李建成,親弟兄當中,他先人一步從娘肚子裡爬出來,這一個得天獨厚的優越條件,其他三兄弟誰也比不了,他是法定的太子,李淵伸腿瞪眼之後,他就堂而皇之地頭戴龍冠身披龍袍榮登九五,天經地義。然而,李淵這麼幾句話現在變了,兄弟四個人包括其他的小王子們都有了平等競爭皇帝的機會,他憑空多出不止是三個對手,心裡怎麼能平靜?
當然其他黃口小兒當然不在話下,就說他們親兄弟四個吧,如果四人公平競爭,元霸和元吉也都不在話下,關鍵是二弟李世民,論功勞他最大,遠遠超過了自己,李淵曾加封他爲天策上將,沒法再封了,論影響,他也在迎頭趕上,李建成想到這裡憂心忡忡起來。
李世民也沒想到李淵會撂出這麼幾句話,說不出是吃驚還是高興,撲通一聲帶跪下叩頭,“兒臣遵旨。”
“兒臣遵旨。”李建成、李元吉和李元霸也趕緊跟着跪下了。
竇皇后秀眉微蹙道:“陛下,請恕妾臣多嘴,妾身知道,您這樣做爲的是讓諸子不忘國恥,早日滅掉心腹賊患楊勇,爲女兒報仇,但是陛下可曾想過,這樣一來,他們親兄弟要爲了爭奪皇位勾心鬥角、相互仇殺怎麼辦?自古以來,廢長立幼,乃取亂之道,前朝剛剛有過教訓。”
李淵一聽腦子冷靜下來,覺得竇皇后說的有道理,但說出去的話如潑出去的水,收不回來了,只好將錯就錯道:“朕看他們哪個敢亂來?除非他們像暴君楊廣那樣,把朕害死,否則,朕絕不容忍他們骨肉相殘。朕這樣做不僅是爲寧兒報仇,還是爲朕報仇,爲李神通將軍報仇,爲殷開山將軍報仇,爲死難的十幾萬唐軍將士報仇,楊勇一夥是爲,不除,枉爲大唐之君!”李淵說着,審視着四個兒子的每一張臉。
竇皇后點頭道:“陛下這麼說也對,臣妾也只是這麼一說,陛下不必當真,建成、世民、元霸、元吉,都是我們的好兒子,他們怎麼會重蹈前朝的覆轍呢?”說着也看向四人。
李建成和李世民四人趕緊跪倒異口同聲道:“兒臣不敢造次,兒臣一定謹記父皇和母后的教誨,全力平賊!”
李淵點頭,由皇后扶着,和衆妃、宮女陪同四個皇子祭奠了李秀寧,再回到養心殿,他感覺有些累了,把四個兒子打發出去,皇后伺候着李淵躺好,等李淵微閉上二目,竇皇氏帶着張、尹二妃子和衆宮女也悄悄地退出去了。
兩天後的大朝,李淵氣色好了很多,他親自臨朝,龍冠蟒袍,正襟危坐。文武百官還認爲是太子代理朝政呢,看到李淵重新坐到金殿上,趕緊山呼萬歲,大禮參拜後,文東武西列立兩廂,一個個大氣都不敢出。
等有本之臣奏完之後,李淵最後當着文武百官的面宣佈道:“楊勇乃前朝餘孽人人得而誅之。朕的諸子之中,無論是誰平滅了此賊,不管他是不是太子,都可以繼承朕的大業。”
此語一出,文武百官臉上的表情就豐富了,繼而,全都跪倒在地,異口同聲道:“臣等遵旨!”
稍傾,李建成出班施禮道:“父皇,如今北方平定了,兒臣不才,願意再徵楊勇,不剿滅了此賊,誓不搬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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